招親是從早上七點半開始的,再到下午四點整結束。吳志在洛陽城周邊的威望很高,有意成親的人絡繹不絕,但青棣的貼身丫鬟玉笛來到她房間時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小姐不見了!小姐不見了!”
“什麼?”吳志猛一回頭,差點扭歪了脖子。“怎麼?青棣不見了?”
“是!房間裡是空的!沒人兒!”玉笛急促地喘着氣。
“怎麼回事!”吳志氣呼呼地站起來,準備張開嘴咆哮。但他忽然記起了什麼——那盆灌木。
“你去給我把青娥找來。”他陰沉地命令道,然後轉臉看向盛裝打扮但看起來驚恐萬分的李氏,怒氣衝衝地叉起腰:“肯定又是那幫姑娘們......她們肯定知道她藏在哪......”
“嗯,但願是吧。”李氏渾身都在顫抖。
“呃。”
此時李氏和吳志都沒注意到,青娥已經站在門口了,她清了清嗓子來告訴他們自己的存在。
“好啊!”吳志跳了起來,不滿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兒。“你說,青棣藏到哪兒去了?你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青娥高傲地擡起頭,大聲說。
“你知道!”吳志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我知道——這是你們這堆女孩的陰謀!”
“不是。”青娥不屈不撓地說,她看起來泰然自若。
“青娥!”李氏抓住了她的手,帶着哭腔懇求道,“你就說吧!告訴我們——我們不會懲罰她的!”
“不,我會。”吳志憤怒地大聲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沒聽過嗎?!十五年的功課全廢了!”
“不!”李氏哀號一聲,“不要,不要,她——”
“別說了。”吳志態度粗暴地瞪着青娥,“在哪兒?你說呀!”
“除非你們答應不給她招親了我才讓她出來。”
“你竟敢——”
“別!”李氏眼睛裡盈滿淚水,她拉住了暴跳如雷的吳志,聲音哽噎地說,“我的女兒......親可以以後再招,但青棣只有一個......只有一個......”
她神色黯然地低下了頭。
“好!好!”吳志惱羞成怒地握緊拳頭,“叫她出來吧!哼!看我怎麼收拾她!”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青娥鎮靜地擡起一隻手,“你要發誓——我有紙筆。”
說着,她真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
吳志呆住了。他顯然沒有想到這一招兒,吳志帶着絕對的怨憤掃視了這張紙一眼,便狠狠地瞪着青娥提筆寫了起來,結尾時因爲用力過狠把那張可憐的紙戳了一個小圓洞。
“好!”青娥挺高興,她語調輕快地說,“這個給我......好,我去叫大姐出來。”
說罷。她把那張紙塞進口袋,一蹦一跳地跑出了房間,李氏和吳志緊緊跟着她。
“你想了什麼鬼主意——她在哪兒——”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青娥。青娥輕輕撥開杜鵑花叢,露出了蜷縮在那兒的青棣。她的臉色跟白紙一樣蒼白,臉上糊着溼乎乎熱騰騰的汗,她縮在棉袍裡,不是因爲寒冷,是因爲酷熱而渾身發抖,薄薄的嘴脣在夏風中哆嗦着,無力地癱在了花叢中。
“青棣!”李氏驚叫一聲,伸手向她的額頭,但又馬上縮了回來——滾燙。
青棣幾乎昏迷了一天。
李氏急壞了,她四處跑來跑去,熬藥,請大夫看病,拿溼毛巾降溫,忙得不可開交。而吳志則成天坐在那裡,陰沉着臉,怒氣衝衝地懲罰青娥,青雲和青蓮,讓青娥去清掃院子,要求青雲去擦地板,對青蓮還好,讓她提着桶子去井邊打水就作罷。
“你別把她們罰得太狠啦!”
“哼,她們罪有應得。”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擊的青棣,青棣覺得她渾身癱軟,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她的頭裡好像裝着一把十斤重的鐵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又沉又疼。青棣感覺耳朵裡時時傳來迷迷糊糊的嘈雜聲音,但一聽到爸爸和媽媽交談說因爲妹妹們聯合幫助她躲藏起來而懲罰她們,她的腦子清醒了一半。
“媽媽......”
青棣困難地喘着氣,用盡全身力氣從牀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想站起來卻兩腿一軟倒在了牀上,求助地看着母親。
“青棣!”
李氏飛跑過來把她按在牀上,疲憊地撫摸着它的額頭,輕聲說:“你還好嗎?要不要多休息一會兒?”
“哦,你醒了。”
一個粗啞的聲音從房門那兒傳來。吳志氣沖沖地叉着腰,不滿地瞅着她。
“你別再懲罰她了,她現在很虛弱!”李氏用同樣不滿的目光嚴厲地瞪着吳志。
“不......”青棣無力地輕聲喃喃說,平時說話挺簡單,但她現在覺得嘴脣重千斤,擡也擡不起來。“不是......不是妹妹的錯......罰我.....別.....她......”
“怎麼?”吳志大聲咆哮,“你——”忽然他看到李氏警告的目光匆匆改了口,“行。”他粗重地喘着氣,“行吧,叫她們休息休息,行。”
“對。”李氏溫柔地說,“你不用擔心她們,青棣,好好休息吧。”她俯身吻了吻青棣,就跟着吳志匆匆離開房間了。而青棣也消除了最後一絲顧慮,也閉上眼睛,馬上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