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連忙搬來椅子放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坐下,雙目注視着抱着頭部尖叫的赫連翼,一遍一遍柔聲哄着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翼終於安靜下來,他重新拿起畫筆,在畫布上塗抹着,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老夫人忍着劇烈的心疼,笑着稱讚他,“翼寶貝真厲害,畫出的畫好看極了!”
小翼小小的身軀就像雕塑一樣矗立着,沒有任何反應。
“我們走吧,不要打擾翼寶貝。”老夫人在心裡嘆了口氣,在僕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走出小翼的房間,蘇希雅跟着老夫人到了客廳,老夫人讓人替她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
蘇希雅一臉歉疚,“奶奶,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那晚沒有抓住小翼,他也不會滾下樓梯,發生這種事。”
老夫人嘆了口氣,“這怨不得你,希雅,剛纔小翼怎麼突然就犯病了?”
蘇希雅越加歉疚,“我本來想和小翼溝通溝通,看能不能喚起他的注意,沒想到當我指着畫誇他的時候,他突然尖叫起來……”
老夫人疑惑地說道,“小翼只有在別人觸碰他的時候,纔會情緒激動,你確定沒有觸碰到他?”
“真的沒有,我只是碰了碰他的畫,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奶奶,對不起……”
老夫人愁眉不展,“難道是小翼的病情又加重了?這可怎麼辦纔好?”
蘇希雅說道,“奶奶,我諮詢了一些醫生朋友,他們說,最好是把小翼送到康復中心,他們有專門的人員提供康復訓練,會對小翼有幫助的。”
老夫人也明白這是不錯的方法,可是小翼身份特殊,她擔心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思索了半晌,說道,“不如,還是請心理治療師到家裡來治療小翼吧。”
晚上赫連城從公司回來,老夫人把自己的想法提了一下,赫連城當然不會反對,不過他拒絕了蘇希雅介紹的心理治療師,在真相沒有搞清楚之前,他對她已經有了戒備心理。
斟酌了片刻,他說道,“奶奶,以後還是不要讓希雅接近小翼了。”
“爲什麼這麼說?”老夫人眼眸犀利地閃了一下,心中有所懷疑。
他淡淡道,“小翼見到她,情緒太過激動,我只是爲了小翼着想,並沒有其他意思。”
在樓梯上聽到的小翼那番話,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爲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他不想冤枉好人,在內心深處,他希望小翼說的話是假的,更希望蘇希雅和小翼發生意外沒有任何關聯。
事實上赫連城也諮詢了不少專家的意見,還聯繫了一名頂尖的心理治療師。
心理治療師名叫林逸,三十歲左右,彬彬有禮,性情溫和,每天到赫連老宅,對赫連翼進行一個小時的心理治療。13acv。
林逸建議家長每天保持固定的時間,和孩子單獨交流,就算他沒有任何反應,也要堅持和他說說話,或者是做一些事情,培養他對外界的認知。
林逸說,“缺乏交往能力是自閉症兒童的最大障礙,家長應創設一切機會,放手讓孩子去接觸身邊可以接觸的人,小少爺在幼稚園裡有不少的夥伴,可以請他們到家裡做客,還可以在家裡養些小動物,讓小少爺在養育動物的過程中,減輕交往的恐懼,提高交往能力。”
看了一眼獨自坐在角落裡的兒子,赫連城滿滿都是心疼,他突然意識到兒子很獨孤,從小缺乏母愛,也沒有同齡的玩伴,雖然年齡幼小,卻已經養成剋制沉穩的性格,連喜怒哀樂都不會流露在面上。
思考了許久,赫連城撥通了齊夏的電話。
此時的齊夏,已經做好了交接工作,北堂深也已經訂好了四人飛往意大利的飛機票,她正在家裡收拾行李,突然接到赫連城的電話。
她看了一眼在客廳裡玩耍的孩子們,回到自己房間裡,按了接聽鍵,“你好,赫連先生。”
赫連城頓了頓,說道,“齊夏,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他的聲音很陳懇,齊夏甚至能想象到他認真的表情,“說說看,如果能幫,我一定義不容辭。”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帶着不易察覺的沉重,“我的兒子,前幾天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齊夏蹭地站了起來,激動地脫口問道,“他、他有沒有事?”
赫連城揉了揉眉,“他傷得不重,不過,醒來之後,患上了自閉症,醫生說是因爲他受到刺激,造成腦細胞功能失調……”
“自閉症?”齊夏頹然地坐到沙發上,心神未定的面容仍有幾絲倉惶,“能治癒嗎?”
“有治癒的可能。”赫連城保守地說出醫生的看法,“據心理治療師的意思,最好是讓小翼多接觸身邊的人,所以我想請小寶和小乖到家裡陪陪他。”
齊夏扶着額頭,糾結無比,小翼得了自閉症,她很擔心,很想去陪陪他,幫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可是她一直保護着小寶和小乖遠離赫連家的視線,如果真的帶他們去赫連家,會不會引起懷疑?而且以小乖現在的情況,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她不敢把女兒送到赫連家……
手心手背都是肉,該怎麼取捨?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猶豫了好久,才沙啞着嗓子,問道,“可不可以找其他孩子?”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小翼沒有朋友,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
電話掛斷了。
齊夏捧着手機,心痛得無以復加,“沒有朋友”這四個字一遍遍在她的腦海裡迴響着,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小翼該是多麼的孤單,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玩伴,沒有媽咪的疼愛……即使受傷了,也用冷漠的表情武裝着自己,他明明才四歲而已!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拳頭,流下了心痛的淚水。
“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她連忙擦乾眼淚,對着鏡子擠出一個微笑。
打開門,她愣了愣,“深哥,你怎麼來了?”
北堂深一眼就看出她的眼眶紅紅的,皺了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她將他請進門,“我沒事,倒是你,怎麼沒去公司?”
北堂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公司裡面的事情已經交代好了,我來看看你行李準備得如何。”他深邃的黑眸落在她的臉上,帶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齊夏知道拗不過他,索性將赫連城打電話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自己的左右爲難。人忙老身抹。
北堂深也沒料到臨走時會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眸色沉了沉,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夏夏,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愧對那個孩子,想要補償他,但是你現在懷了孕,正是關鍵時刻,我不希望你再出什麼意外。”
“我知道,小乖還等着我平安的生下寶寶。”齊夏撫摸着自己的腹部,苦笑了一下,“可是,小翼也是我的孩子,我真的做不到在這個時候對他放任不理。”
北堂深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他其實也有私心,想帶着她離開這裡,不再和赫連城攪合在一起,可是命運總是這麼捉弄人。
他眼眸暗了暗,“夏夏,其實你已經做了決定了,是不是?”
齊夏靠在沙發上,單手撐着額頭,看起來有些疲憊,“深哥,我想留下來,幫小翼治好自閉症……”她對着他笑了笑,“蘇星辰已經進了監獄,我想,不會有人再害我了。”
北堂深搖頭,這丫頭還是太單純了,她不知道蘇星辰背後還有靠山,不然單單憑她自己,怎麼可能策劃那麼大的陰謀?不過,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既然她已經做了決定,那他就只有支持她。
他擰了擰眉,說道,“小乖身體不好,還是不要讓她過去赫連家了,我跟小寶談談吧。”
小寶和赫連翼是死對頭,要說服他像探望親密朋友一樣探望小翼,那也是難事一件。
果然,北堂深剛提起這件事,小傢伙就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着,不滿地在牀上蹦躂着,“不行不行不行,我憑什麼要幫他?我要去羅馬,我要去看幹爺爺,我不要留在這裡!老媽也不能留在這裡!”在這裡老媽老是遇到危險,他纔不要爲了赫連翼那個討厭鬼讓老媽冒險呢!
北堂深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小寶,別鬧了,我知道你擔心你媽咪,我會保護好她的。”
小寶撅着嘴,嘴上都能掛油壺了,“那乖乖怎麼辦?”
“乖乖也留在國內,等小翼病好了,我們再去意大利。”
小寶不以爲然,自閉症誒,這是三兩天能好的嗎?看來他們短時間內是別想離開這裡了。不過,赫連翼那個討厭鬼,怎麼會患上這種病?自閉?自大還差不多!
“小寶乖乖聽話,不要讓你媽咪爲難。”
“那好吧,我要申明,我纔不是爲了那個討厭鬼留下來的,我是爲了媽咪!”
“知道了,你最疼你媽咪!”北堂深好笑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客廳裡,齊夏回撥了赫連城的電話,她儘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赫連先生,你覺得什麼時間比較方便,我會把小寶送到赫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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