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你在我最失落的時光(七)
漆黑夜空,星辰璀璨的幽光下,一道刺眼的車燈在僻靜的高速公路旁戛然而止。
喬御北森冷的坐在駕駛座內,大掌擱在方向盤沒有動作。
蘇念揚起頭,清澈的眸子落在車牌上,蹲着身子沒有動作。
一切都顯得靜謐萬分,山野間的氣溫很冷,從口中吐出的熱氣升起縷縷白色霧氣,蘇念略帶蒼白的臉頰被凍的有些通紅。
車窗慢慢的被搖了下來—轂—
伴隨着男人清冷而沉重的聲音從車窗內傳出:
“上車!銓”
漆黑的車窗內,探出男人半截腦袋,朦朧的視覺下,刺眼的車燈讓蘇念看不清他的面龐,只是隱約的能夠感受到他投來的眸光,犀利而陰鷙。
蘇念沒有動,雙腿麻痹的幾乎讓她感受到任何知覺。
她微微紅腫的雙眸感到有些乾澀的難受。
沒有迴應喬御北的聲音,蘇念冷眸平淡的掃過喬御北,最後垂下腦袋。
漆黑的夜色將她的表情吞沒。
喬御北深邃的鳳眸眯合,清冷的眸底像是一灘深湖,黝黑的看不清。
他冰冷的薄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縫隙,讓他整個人都透着一絲危險的氣息。
漠然的抽出一根菸擱在脣瓣上,伴隨着打火機發出的聲音,“啪”的一聲,點燃,他俊逸的面龐與黑夜融合,從他口中吐出的白色煙霧被黑暗所吸納,看不真切。
掐滅的菸蒂隨手丟棄在路道邊。
喬御北一根接一根的抽着,車燈被熄滅,隱約的只能看到車窗的地方,那時而亮起的火星。
直到一根菸蒂滾到她的腳邊,蘇念再次的擡起頭。
混沌的看着依然停在面前的黑色轎車,蘇念忍不住眯起眼眸。
視是感受到她投來的目光,車內的男人掐滅了手中的香菸,將菸蒂從車窗內甩出,一雙陰鷙的眸看着她。
“上車!”他的嗓音清冷透着一絲壓迫感,隱隱的怒意透過他的聲音傳來,“蘇念,如果你不想凍死在這裡,你最好立刻上車,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蘇念動了動麻痹的雙腿,從地上站起身,兩雙腿木訥的就好似根本就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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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臉,顫抖的睫毛撲朔着,咬着紅脣一步一拖的走到車旁。
伸手想要打開後車座的門,卻被突然下車的喬御北按住了手掌。
一雙纖細的小手冰涼冰涼,沒有一絲的溫度。
喬御北的黑眸莫名的一陣恍惚,沒有預料到她的手掌會冰冷的如此的透徹心扉。
“坐前面!”
喬御北冷眸一暗,抽回自己的手掌,利索的打開副駕駛座的位置。
蘇念擡起頭,因爲夜色太黑,讓她捕捉不到他的情緒。
猶豫在她的眼底一閃而過……
卻最後還是服從的坐了上去,爲自己繫上安全帶。
……
車子在漆黑的路道上快速的行駛。
蘇念將腦袋靠在車窗邊,看着面前漆黑的彷彿沒有盡頭的車道,有些恍惚。
倦意讓她忍不住合上眼瞼,平穩的呼吸緩慢而均勻的吐納。
喬御北偏側過頭,一雙幽暗的黑眸盯着她沉睡中的側臉,眼底一陣恍惚。
突然減緩了車速,再次將車子停在了路旁。
從後座扯過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他打開車內的照明燈,看着她陷入熟睡的面龐,尖尖的下巴看上去清瘦的讓人心底升起一絲難受。
擱在車儲物箱內的手機一遍遍的震動着。
喬御北抽回眸光,伸手掏出手機。
並不陌生的電.話號碼,熟悉的卻讓他清冷的眸一陣恍惚。
“嗯。”煩躁的接通來電,喬御北一邊打開車門下了車。
“……御,你是不是去找小念了?”電.話的另一端,沉悶的呼吸聲下,傳來女人虛弱的聲音。
喬御北站在清冷的寒風中,寬厚的身形此刻竟然看上去有些蕭條。
“嗯。”
一個沉悶而沙啞的應聲,讓另一端的女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若不是那時而響起的微淺的呼吸聲,喬御北一定會以爲電.話另一頭的女人睡着了。
喬御北不得不承認。
他是從骨子裡頭被蘇箏吸引着,從而喜歡上她,將她認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微偏過頭,看着睡在車內的女人,喬御北的眸光卻是一陣恍惚。
不記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只是他還記得,他曾經說過會保護她,當她的保護神……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一陣隱約的抽泣聲從電.話內傳來,女人像是剋制的壓抑着自己的哭泣聲一般,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御,對不起,或許我不該回國,不該再讓我們有再多的糾纏,如果我不出現,或許小念和你都好好的……”
喬御北的心像是被人深深的刺上了一刀。
有些窒息的無法呼吸。
心底的煩躁讓他幾乎透過氣,他壓下心底的思緒,低沉的開口:“不是你的錯,別哭了……”
“御……”抽泣聲慢慢的平息,柔弱的聲音清晰的喚出他的名字。
“小箏,早點休息,你身體不好,注意別太累。”
“嗯……”
手機被掐斷,喬御北若有所思的站在車外,最後動作輕緩的坐上車,發動車子。
……
漆黑的酒店外,一抹暗影坐在駕駛座,寬厚的體魄讓整個車子都變得越發的窄小。
副駕駛座的車門被人打開。
todd面色沉悶的坐上車,看着坐在駕駛座上若有所思的拿着一根未點燃的香菸出神,眉梢不由的蹙起。
“對不起,是我沒用。”todd愧疚的盯着他,出口。
“道歉有用?”
遲璟易的身子全身心的依靠在皮座上,將車座搖下,手枕在腦後,漆黑的眸盯着車頂。
似乎想到什麼。
他偏過頭盯着一旁的todd,黑眸微眯:“查到車子往哪裡開了嗎?”
todd盯着面色平靜的遲璟易,有些泄氣:“查了,上了高速,你說這都快七個小時了,喬御北哪怕騎的是烏龜,也該回錫城了,可是錫城那邊竟然沒有下高速記錄。”
遲璟易起身,翻身坐到了後車座,斜視着todd,冷聲開口:
“開車。”
“去哪裡?”
todd納悶的坐到駕駛座,扭頭看着一臉安逸的躺在後座的男人,面色一陣幽怨。
“回錫城,開車回去。”遲璟易盯着todd,眉梢微挑,薄脣微啓,補充道,“就現在。”
“現在?”todd瞪大着眼孔,就差沒將眼睛給凸出來了,指着手腕上的表,大呼,“璟爺,現在都已經凌晨一點了,您不知道睡眠不足開車很容易出車禍嗎?我這幾天可都沒好好歇息,開車回錫城可起碼要六個小時,您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開車,不開車,你自己走回去。”遲璟易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出聲道。
“有你這麼缺德的老闆嗎?!”todd怒視着一臉安逸的躺在後頭的男人,脣角有些抽搐。
“那你每個月拿的加薪是什麼?”
遲璟易掀起脣角,冷不丁的吐出一句。
“得,我說不過您。”todd哀怨的瞪了一眼。
然後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車子一個轉彎,駛入車道,朝着指定目標開去。
……
遲璟易閉目養神,連日來都不曾好好休息,讓他不免有些疲憊。
七個小時前——
一通陌生的來電響起。
“……小璟,我們見個面吧。”算不上年輕,卻是一道極其柔和的女音。
站在套房玄關的遲璟易眯起眼,幽暗的眸子清冷的透着一絲的危險。
抿緊的薄脣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而站在她面前的蘇念卻狐疑的轉過頭,看着他巋然不動的身形,亦跟着停下了腳步。
“……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低沉的嗓音終於響起,遲璟易的薄脣危險的抿起:“我想以你這十多年對h市的瞭解,應該遠勝於我,那麼,地點便由你來選。”
聽到另一頭報出的地址,遲璟易冷漠的掛斷了電.話。
……
遲璟易驅車趕到了咖啡廳。
一席黑色格調的手工西裝將他的體格完美的呈現,在他推門走入咖啡的那一瞬間。
引來了衆多年輕女人的側目。
他的面色清冷的掃視周圍的環境,最後走上了咖啡廳的二樓。
空寂的二樓除了靠窗位置的那抹嫣紅,再無一個賓客。
遲璟易雙手插在褲袋中,清冷的眸子從一開始就注視着那抹優雅的身影,幽暗的眸光泛着冷色。
徑直的跨出步子來到女人的對面位置落座。
而面前,是已經準備好的熱咖啡。
“……好久不見,你過的還好嗎?”女人伸手摘下臉上的黑色太陽鏡,一張精緻的臉頰脫穎而出。
削尖的下巴,一張瓜子臉與想象中的相差不多,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精美的臉頰留下衆多的痕跡,她看上去依然高雅端莊的迷人。
“其實我能想象的到,你其實應該早就猜測到了一切,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帶着小念去找她舅舅。”
女人垂下眼簾,從隨身攜帶的名牌包內抽出一份文件,推向遲璟易。
“這個是我這幾年收購的蘇氏集團的股份,現在我想將這個送給你,只要你在轉讓書上籤下名字,便能立即生效。”
遲璟易端着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深邃的黑眸微微掀起,盯着她看,無視着她推到面前的文件。
“如果你當時不出現在醫院,或許,你還活着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
葛江宏去世的前一日,看護的女護士說看到一個穿着紅衣的女人從病房出來。
而遲璟易讓人調出了那日的監控,從模糊的監控鏡頭內,遲璟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雖然帶着足可以遮去半張臉的太陽鏡,可是,那種神色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模仿的出來的。
“我想,他需要解脫,我的出現,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慰藉。”
紅衣女人勾起脣角,笑的有點苦澀,精緻的面容染上了一絲的憔悴與一絲的落寞:“他是我這輩子最愧疚的人,如今他不在了,而我卻過得那麼幸福,你一定覺得我這個女人很自私吧。”
“你是很自私,你虧欠最多的不是我表哥,而是蘇念。”
遲璟易笑的有些清冷,冷淡的目光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我的確不是一個好母親,可是……”
紅衣女人的面色有些隱隱的蒼白,一雙眸迎視上遲璟易銳利的黑眸,心底猛然顫動。
“可是你恨蘇文拓!所以你根本不想見到那張和蘇文拓有所相似的面孔。”遲璟易清冷的道破她未說出口的話語,擱下手中的咖啡杯,幽暗的眸子彷彿能洞悉一切,“你應該從未體會過被人拋棄的感覺,你一向很幸運。”
他的眸底,一閃而過的陰鷙,清冷的脣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笑意很冷。
紅衣女人似乎沒有預料到他會說出如此諷刺的話語,一時面色煞白的難看。
手臂不經意的打翻了桌上的咖啡,蜿蜒的咖啡漬順着玻璃桌一路蔓延,在她的胸前濺溼了一大片。
“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女人狼狽的起身,拎着皮包對着遲璟易微微的點頭,轉身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遲璟易眸光幽深的看着玻璃桌上被打翻的咖啡,眯着眼,幽冷的眸光不含一絲溫度。
手機震動卻在這一刻打破了寧靜。
遲璟易伸手接通,電.話的另一端便傳來了todd焦急的聲音:
“璟爺,您說這是什麼事兒,蘇念竟然跟喬御北離開了。”
眉梢幾不可查的蹙動,薄脣緊抿成縫,他不做任何言語的擱斷電.話,起身,視線瞥過擱在玻璃桌上的股份讓渡書,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轉身便朝外走,沒有一絲的猶豫。
……
當一襲紅衣的秦晴再次出現,咖啡廳的二樓卻早已人去樓空,她的眸光微微暗淡,視線掠過被遺棄在桌上的文件,脣角卻只是清冷的勾起。
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文件,打開。
這裡有着蘇氏集團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只要拿着這百分之十四的股份,便會成爲蘇氏舉足輕重的大股東。
遲璟易不可能不知道。
而他不拿的理由,卻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對這些股份的不屑一顧。
當年的車禍毀了葛江宏,也曾毀了她,若不是她遇到了那個男人,或許她這輩子會過得生不如死。
她忍不住伸手撫上自己的面頰,光潔的面容看上去依舊那麼美麗如初。
可是,有誰知道?
她曾經在國外的重度病房躺了整整半年,一開始她甚至無法正常的行走,因爲她的小腿粉碎性骨折,十多年前的醫學與現在還是有着明顯的差別的,當年她好不容易花了半年,才讓她從病牀上爬了起來,每天永無止境的復健幾乎磨去了她所有的堅強。
而她的臉,當時是真的毀了。
若不是後來植皮成功,她或許就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
她這一輩子都感激她現在的丈夫,哪怕或許她根本不愛他……
……
錫城。
採河宜居別墅區,炫黑色的轎車緩緩的停下。
喬御北的黑眸落在副駕駛上的女人,眸光微微閃爍。
起身下車,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將沉睡中的女人抱了下來。
打開許久不曾跨入的別墅內,空寂的別墅有些清冷。
璀璨的水晶燈打在大理石上將大廳反射的更加通明。
“唔。”
昏睡中的蘇念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投在她的臉頰,讓她朦朧的睜開了雙眸,璀璨的水晶燈熟悉的映入眼簾,她恍惚的轉動腦袋,迎上他那雙清冷的黑眸。
“放我下來。”
清醒的蘇念丟開了所有的睡意,眉梢微蹙,冰冷的開口。
蘇念從他的懷中下來,身上的毛毯隨着她的動作滑落到地面。
沒了毛毯,蘇念頓時感受到一股冷意襲來,垂頭看着被遺棄在地面的毛毯,擡頭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一臉平靜的喬御北。
“御北哥哥,你回來了嗎?”
一道衝忙的腳步聲猛然響起,從樓梯上奔下的女人一臉欣喜的衝下了樓。
只是,當視線看到同樣出現在大廳的蘇念時,一張臉,瞬間煞白,像是被抽乾了血絲,蒼白的嚇人。
“御北哥哥,爲什麼?”
蔣若晴紅着眼眶,難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一起的兩人,視線掠過被遺棄在地面的毛毯,淚水忍不住從眼眶滾落。
那條毛毯是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挑選的,就因爲擔心他老是睡在車裡會冷。
“喬御北,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抱歉,我得先離開了……”
蘇念轉身便欲離開,一雙大掌卻快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扼住了她的離開。
喬御北眸光清冷的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垂眸看着她白皙的赤足。
擦破的腳跟,血絲一點點的滲出,所過之處,還殘留着絲絲嫣紅的血漬。
“蘇念,你不需要離開。”
喬御北清冷的眸迎視上她冰冷的瞳孔,微微閃爍。
“喬御北,放開我,我現在只想回去休息。”看着牆壁上的時鐘,四點零五分,她的眉梢微擰。
“你覺得你這樣子能走多遠?”喬御北擰着眉梢,冷聲道。
蘇念垂下眼瞼,磨破的腳跟觸目驚心。
只是她卻並沒有覺得這樣子,她有多少理由留下,她不會忘記他在醫院的辱罵。
她仰起頭,清冷的眸光落在他同樣陰鷙的眸瞳上,嗤笑:
“你不怕?”
看着他眸底一閃而過的狐疑,她好笑的伸手指着站在樓梯口,一身睡衣,面色蒼白如蠟的女人,清冷的開口:“我這麼狠毒,這麼不知檢點的女人,你就不怕我再一個不順手,將她推下樓梯?”
喬御北的面孔瞬間陰冷了下來,陰鷙的眸子落在她掛着淺笑的臉頰,眸光微暗。
“她剛剛小產,身子還沒好全,就匆匆忙忙的滿世界的找你,你就不怕我再推一下,她絕孕嗎?”
蘇念笑的清冷,她討厭蔣若晴,不是妒忌,是厭惡。
她分不清自己是怎麼了,或許她變成了壞女人,但是,她看着蔣若晴下來的那一瞬間,她沒有一絲想要留下里的想法。
喬御北的臉瞬間陰黑了下來,繃緊的脣角透着寒意:
“你不用離開,我會帶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