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腺己經發達到,看見食物彷彿都想起澈的影子。
他可知,她最懷念的,是一年前他們在柏林逃亡的時候,在一個德國老太的小屋裡度過的那個夜晚—
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一頓晚飯。
那晚,她永遠都記得他洗碗的背影,永遠都記得,他像個給老婆做家務的好老公……
然而,此刻,這一切早己逝去了。
她用手抓起盤子裡的煎餅,送入嘴中,一口一口咀嚼着,欺騙自己,彷彿這是那晚他們在德國的味道。
然而,眼淚,卻不知不覺地流淌,怎麼也騙不了自己!
猛地,一碗熱騰騰的湯突然往她身上一潑!
她燙的一震裡
身上流着滾燙的液體,揚起眸,是和她同一個牢房的女囚裡
那個女囚粗聲粗氣地說道:“瘦雞,多吃點!”
緊接着,女囚咬着嘲諷的脣,大搖大擺的走了!
蔚晴抱着滾燙的身體,己沒有力氣和那些欺負她的人爭執。
她唯一感受的,是好燙,好燙……
皮膚一片片被灼傷,錐心的疼!
似是終於體會到澈的感受,無時無刻無法承受的熱度,對身心都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尤其……他的身子不僅僅只是被灼傷那麼簡單……
想起他曾被泡在冰水裡的模樣,她的淚水再次洶身薛··…
“蔚晴!你怎麼了?”
當唐晉看到蔚晴被獄警推進探監室的時候,他英挺的濃眉打了個死結,眸子裡淨是擔憂的神色。
他甚至有一刻不敢相信,這個髮絲凌亂的披散在肩脾處,歡眸紅腫,脣色蒼白得幾乎和臉色一樣的女子,會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蔚晴!
才短短几天,她竟a-p,成這般模樣!
蔚晴虛弱地扯出一絲淡笑,走到椅子旁,輕輕坐下,柔柔地搖搖頭,“我沒事。”
唐晉看了不禁一陣鼻酸,搖搖頭:“辛苦你了三你再忍耐一下,我現在已經蒐集到控方證人的一些資料,發現了一些疑點,並且他們涉嫌收受賄賂作假口供,只要我將那幾個證人逐一擊破……”
“不用了生”蔚晴突然打斷唐晉的話,眸子幽幽轉過,輕易就集聚成一團霧濛濛的淚水,但她堅忍着,“不用了……唐晉,真的不用再幫我了。”
“爲什麼!明明是被冤枉的,爲什麼你要輕易放棄?就算這個警局裡有人被買通了,但他們不可能買通所有的警察!
而且,我也不相信整個司法部的人都被買通,只要能上庭,這場官司就有得打!爲什麼你現在妥協了?”
唐晉的話令蔚晴的心口有絲抽疼,她9起眉頭,pm的一聲,眼淚毫無預兆地滑落,“就算贏了又怎樣呢?反正我的人生,和坐不坐牢已經沒有區別了裡唐晉,我不想連累你,他們不會罷休
的
“不,你不能就這麼放棄啊!蔚晴,從我認識你那晚開始,你眼底的堅冷,深深打動了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女子,就連哭泣,都不是哀求的姿態,你的那種心痛是讓人動容的!
可是爲什麼現在我再看你,你像是放棄了你的人生那樣,甚至眸子裡都開始哀求,哀求我不要插手這件案子……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蔚晴痛苦地搖着頭,“你不要再問了,你不懂,不懂!”
她手指忍不住捂上嘴脣,怕自己痛哭出聲。
他眼尖地看見了,“你的手怎麼了?”
唐晉清楚地瞧見她手上的紅印裡
那是她被燙傷的紅印。
同時,他也看見了她無名指上那枚水晶透明戒指,裡面繞着一圈黑絲,他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只是覺得款式簡單,也很特別。
蔚晴搖搖頭,將手藏起來,“總之,唐晉,你別再管這件事了!我不怕坐牢,我只怕再連累一個無辜的人!拜託你,唐晉,什麼都別問了,就這樣吧……”
唐晉卻不打算放手,他是個堅持的人。
尤其他對這個女子有着異樣的情感,“蔚晴,你別怕,如果監獄裡有人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投訴他們l美國是個人權主義國家,哪怕是囚犯,也應該得到應有的保護!”
“……唐晉,我不想再說了,總之這件案子你別再管了,當我求你裡”說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身子,就要往回走。
“蔚晴!蔚晴!別這樣,我不想眼睜睜看你被人冤枉,我想幫你!”唐晉急忙喊着。
她的背影顫了一下,回過眸,眼眶裡滿是晶瑩的淚,“對不起,我不會再見你……”
說完,轉身就走出探監室!
“蔚晴……”唐晉還在她身後懊惱地喊着。
她己經拒絕再聽。
反正,她的人生坐不坐牢己沒有區別!她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夜晚的監獄,陰森得可怕。
在這座人種複雜的監獄裡,黑人、白人、黃種人隨處可見。拉幫結派舉不勝數。
唯有她,心碎得己如一具行屍走肉,臉色蒼白得如鬼影一樣,失了靈魂。
端着臉盆,她準備去浴室沐浴。
突然,一個黑影竄了出來!
她嚇了一跳
“不要怕,我受況家的委託,來給你帶話的!”
擋住她去路的,是一個黃皮膚的大約四十歲的女子,眸光有些陰森。
穿着和她一樣的囚服裡
況家?
蔚晴心絃一顫,大概己猜到!
抿着脣,冷下臉龐,她端着臉盆想要繞過那女子:“對不起,我沒興趣!”
就在擦過女子身旁時,女子突然一把揪住蔚晴的手臂,力道捏得她悶疼,“站住!你這人也太囂張了!況家讓我問你,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到底做還是不做?”
做,殺況天澈。
不做,她自己坐牢!
“不做!”她想也沒想,凝着眉,聲音裡有絲清冷。
女子顯然驚·i了一下:“不做?”隨即,眸光變得硬冷起來,“你可別逼我裡”
“我坐牢,行不行!你去告訴況家,我選擇坐牢裡隨便他們冤枉我坐多久,隨便他們好了!以後別再來煩我!”
她激動地低吼一聲,用力甩開那女子的手!
她還沒有受夠麼?
她還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拿着刀子再去刺殺這個男人嗎?
下意識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她的眼淚輕易又溢滿了眼眶。
這些日子以來,淚腺像是生病一樣,總是不聽話地掉落,她怎麼也停不下來!
倏然,啪—
猛烈的一個巴掌甩在她的臉上,己經體力虛弱的她,身子跟着踉蹌一下,額頭撞上了牆壁,磕的一聲,流出血來……
“賤人!你拒絕了,我可不好過生況家跟我說了,無論如何,要讓你答應做爲止!你坐牢,對他們可沒有好處!既然你不怕坐牢,死總怕了吧裡好,今晚就打到你變殘廢,看你還嘴不嘴硬}”
說完,那女子似是瘋了一般,在蔚晴的背上打了起來,將她擠到牆角,根本無力翻身!
“啊……”一拳拳落了下來,她彷彿聽到骨頭脆裂的聲音,腦門被那女子狠狠撞向牆壁。
本己是虛弱的她,疼痛排山倒海一般侵襲,她漸漸失去了力氣,別說反抗,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漸漸,身子一寸寸挪下來,她被那女子打趴地上!
最後,那女子還朝她猛踩一腳。
“啊·”彷彿躁骨斷裂的聲音,她的腳被狠狠蹂躇着。
別跟我假tll!!你自己想清楚,過幾天我再來找你!”
女子四處慌張地看了一眼,匆匆吐了一句,然後快速離去……
莫斯科,澈園。
“主人,真的不需要馬醫生跟過來嗎?您目前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
後花園裡,因爲,主人平日不讓下人進來打理,使得那些植物變得稀稀落落的,就連葉子都在枯黃萎縮。
奇巖望着況天澈拿着剪子,安靜地剪着枯枝,一臉的冷然,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奇巖於是繼續說道,“主人,您這樣……不吃不喝的,身體遲早會受不住的!”
‘咔嚓’一聲,毫不猶豫地剪掉一根枯枝,況天澈轉過眸,9着眉凝望一眼奇巖,“有些東西,開不了花就是開不了花,你對它再呵護也沒有用!”
說着,又咔嚓一聲,他剪掉最後一根枯枝。
奇巖盯着主人手中剪掉的那些枯枝,“不是的裡主人,只要你不放棄,還是有希望的!”
他·懂主人的煮思。
這滿園的鐵樹,是一年前蔚小姐在這裡的時候,主人命人種在這裡的。
然而,一年了,鐵樹不但沒有開花,反而越來越潰敗。
“希望?”況天澈冷然諷刺地勾了一下嘴角,森然的眸底拂過一絲冷寂。
“是!我相信馬醫生的醫術,一定會爲主人的病症找到醫治的方法!”
奇巖心有些槍然,激動地說道,主人這些天對什麼事都不在乎的狀態,讓他有些害怕,雖然表面看起來,這個人還是主人……
況天澈勾的脣角,始終維持着同一個弧度。
眸子凝視着手中的枯枝,“我曾經也以爲,像鐵樹這種熱帶植物,儘管不耐寒冷,但只要我細心呵護,給它一切需要的東西,它就能開出花來。可事實證明,它開不了就是開不了,再勉強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