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緩開動了，顧念安勉強朝他擠出了一個笑容，僵硬地揮了揮手。
霍晟笑了笑，慢步跟了一段路。
“他真的挺好的，像這樣的男人，沒幾個不是後宮成羣的。真的，念安。不是我不尊重女人，但這就是現實。有錢的男人身邊總有那麼多的女人圍着。衡量男人成功的唯一標準也變成了有錢。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難得他有錢不壞，你不變壞也有錢，真好。”蔡芸琳扭頭看着霍晟，喃喃自語。
我們都這樣，都覺得別人的幸福是一百分，不知道自己也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霍晟站了會兒，直到看不到顧念安她們的車了，這才離開小巷，去見齊老爺子。
齊老先生嫌別墅裡太清靜，進出不方便，所以一直住在酒店的總統套房裡，方便別人來見他。
今天這裡又是賓客滿座。
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好多人來拜訪他，他也一改往日高冷的模樣，來者不拒。每來一個人，他都要說說齊添的事。作家來了，他希望有人寫寫齊添的故事。市府官員來了，他希望捐個什麼雕塑，以齊添的名字命名。明星來了，他希望能給齊添唱一首歌……
霍晟坐在一邊，看他眉飛色舞地向來客講齊添在埃及考古時的事。那時候，老爺子還很討厭齊添天天去鑽墓地，每天都會打電話罵他，和他賭氣，不許他回家。但現在，那些回憶已經成了老爺子的全部。
客人配合地點頭，不時讚美幾句，堆着滿臉的笑用力豎大拇指，然後就找齊老爺子談各種合作，各種捐款。
齊老爺子談興正濃，指着霍晟說:“這些事我不管，你們找他。我的基金會都由他在打理。”
霍晟揉了揉眉心，這事可越堆越多了。
“霍總，晚上有空嗎，賞臉一起吃個便飯？”幾人轉過來，打着哈哈和霍晟套近乎。
“我訂了，晚上都陪我吃飯。”齊老先生樂呵呵地說道。
那幾個人更有精神了，連聲說得他們請纔對。
這幾個都是填海工程的承建商，有事沒事都愛跑一趟，和齊老先生聯絡感情。齊添的事大家幾乎都能背下來了，但每次都要做出配合的神情來。但很少能遇上霍晟，逮着這機會就不想放過。這裡面來得最勤的就是大唐製造的唐耀，恨不能搬過來和齊老先生住一起。
“老爺子不想一個人呆着，吃安眠藥也沒有用，又有幾宿沒睡了。今天想要留這幾個人一起打打牌。你要不要留一下？”路平低下腰，在霍晟耳邊低聲說道。
霍晟隔幾天就會抽空來看看齊老先生，替齊添儘儘孝道。加上心情確實糟糕，索性同意了。
“那我去安排。”路平臉上有了笑意，大步出去做安排。
“念安不來吧？念安要是不來，我給你們找幾個漂亮的姑娘，免得你們說只陪我這個臭老頭子。”齊老先生笑呵呵地按着輪椅按鈕過來，招呼幾人陪他去打牌。
幾個承建商求之不得，一窩蜂地過來，幫着推輪椅，又請霍晟先走，還幫忙端茶倒水，忙得很。
這也是現實啊，有錢人上面還有更有錢的，爲了讓自己變得更有錢，就得伺候好現在這些比他們有錢的……說起來好拗口，做起來卻也簡單，臉皮厚一點就行，把錢當成親爺爺，彎下腰堆上笑，管他真心不真心。
霍晟在牌桌前坐下，隨手抓了一把籌碼放在自己面前。
“說好了，我們不許讓，都真打。”齊老先生抓着麻將搓了搓，往牌桌中間丟。
“那是，就是我們牌技不精，老先生別把我們的錢贏光了唷。”唐耀笑眯眯地說道。
“你的錢多着呢，我贏不光。”齊老先生抓出金懷錶看了一眼，嘀咕道:“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呢？”
“馬上就來了。”路平低下腰，小聲說道。
“這就不必了吧。”唐耀看了一眼霍晟的臉色，笑着說:“我們晟少可是特別專情的人哪。”
“你想哪裡去了？你以爲漂亮姑娘是讓你抱的？那是讓我抱的。”齊老爺子掃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
“哦，呵呵……老爺子老當益壯！”唐耀趕緊說道。
“呵呵……”齊老爺子也笑。
門開了，六個年輕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站在門前不動。
“都坐吧。”路平看了看幾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記着規矩，不要亂說話。”
“傻不傻，什麼叫不要亂說話。她們是來讓我們開心的！隨便坐，想坐誰身邊就坐誰身邊。”齊老先生揮了揮手，大聲說道。
霍晟一直沒擡頭，專門擺着面前的麻將牌。老太太在世的時候，他還陪着打幾圈，這幾年就沒碰過了。
鼻尖飄來了淡香，視線裡多了一片白色衣角。他轉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看牌。
這是丁湮，她面色漲紅，尷尬地說道:“經濟公司讓我來的，說投資商要見我們，我以爲是試戲。”
“丁小姐，情情昨天還說你在拍廣告，怎麼樣了？”唐耀看着丁湮，笑呵呵地問道。
“還好。”丁湮腰坐得直直的，視線盯着指尖不動。
“我們小添在的時候，就只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現在帶他多看看。投胎往生以後呀，就要多找漂亮的姑娘，這輩子太虧嘍。小添，你自己看看，喜歡哪一個，我讓她坐過來陪你。”老爺子把齊添的照片擺在桌子一角，正對着那幾個姑娘。
女孩子們面面相覷，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老爺子，小心了。”霍晟碰了一張牌，淡淡地說道。
“你要糊了嗎？你要什麼牌呀，我偏不打。”老爺子擰了擰眉，腦袋伸過來看霍晟的牌。
霍晟轉頭看了老爺子一眼，丟了張牌出去。
路平給幾人端上了酒，站在一邊看着。老爺子不時指揮他去旁邊看看大家都糊什麼牌，又讓姑娘們過來陪齊添說話……
人人心裡都犯嘀咕，老爺子是不是精神出毛病了？
夜色漸暗，老爺子牌興不減，只有他一個人不停地在糊牌，來的幾個客人輪流換着上，人人都在輸。誰還能真的贏老爺子的錢嗎？小投入說不定換來大收益，這樣的好事，求之不得。天一晚上了，男人們酒喝多了，手就開始不老實了，開始牽女孩子的手，摟女孩子的腰。
霍晟看了看錶，九點了，盼盼該睡了，念安也應該回去了，於是起身去外面給盼盼打電話。
“爸爸，我的小仙女說了，你可以自己做餅乾給媽媽，女人有好吃的就不會生氣了。爸爸你不能只會賺錢，還要會哄女人。”盼盼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霍晟聽得好笑，低聲問他:“你學會了嗎？”
“我正在努力學習呀！爸爸，你也要努力學習，我會好好教你的，你加油！記得要烤餅乾唷。”
“嗯。”
“爸爸，小仙女還說，你要唱歌給媽媽聽……”
“小仙女在你那裡嗎？”霍晟好奇地問道，他隱隱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
“在啊，她叫小鈴鐺。”
那個跛着腳的，笑起來很羞澀的女孩子？她成了盼盼的小仙女了？霍晟更好笑了，盼盼這是隨誰？他小時候可從來沒把誰當過仙女，不對，是到了現在爲止，他也只有顧念安一個小仙女，他這個親兒子，霍澤睿先生，他已經換了四任小仙女了！
“總之，你要努力，你要加油！爸爸你一定行的！你早點把我和我媽媽接回家去。不然媽媽改嫁了，你就沒有老婆了。好多叔叔想娶媽媽呢！對了，那個姜叔叔就總盯着媽媽的臉看。他現在就在外面！”盼盼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喘，還壓得低低的，“爸爸，姜叔叔如果要親媽媽怎麼辦？我能打他嗎？”
“嗯，打他。”霍晟一本正經地說道。
“哎呀，爸爸，你是怎麼了嘛，連媽媽都搞不定！都不會哄小仙女。”盼盼很生氣地掛掉了電話。
霍晟站了會兒，苦笑……那麼，去烤餅乾？唱歌嗎？他好像不會唱什麼歌。他真的很不會追求女孩子，很不會哄女人。換成姜雲霆，他應該早早就把顧念安給哄回去了吧？對了，好像馬克圖姆也挺擅長的，他擅長用錢砸。可是顧念安用錢砸也砸不軟，她是根硬骨頭，只能慢慢咬，他能咬上一輩子。
他推開門往裡面看了一眼，他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他索性去了另一間房，倒了杯酒，點了支菸，往沙發上一躺，清靜地想想事。
“霍總……”丁湮怯怯的聲音從一邊傳了過來。
“嗯？”他轉頭看她，神情瞬間變得冷漠。
“你臉色不好看，要不要吃巧克力？我自己做的……”丁湮猶豫了一下，遞上了一塊用錫紙包得嚴實的巧克力。
“不用了。”他淡然拒絕。
“霍總，我能不能在你們公司謀一份工作？娛樂圈，好像真的不適合我。”丁湮咬咬脣，又問道。
“自己投簡歷，覺得什麼合適自己，去面試。”霍晟直截了當地說道。
丁湮緊攥着巧克力，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可以出去了。”霍晟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