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陽臺上,沐冰雪一臉迷茫地注視着遠方。來這裡已經五天了,可對於過去的事,她卻還是想不起來。那僅存的一點遐想空間,便是與任淑華曾相處的點滴歲月。都說,沒有過去的人是可悲的,而沐冰雪便是那可悲之人。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沐冰雪的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還沒看見人影,便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冰雪,我來啦。”
轉過頭,瞧着一臉笑意的陳金雲,沐冰雪柔柔一笑。這幾天,陳金雲都會來這裡陪她,聊聊過去的事情,說說有趣的笑話。沐冰雪知道,這是吳浩天的安排。說到他,沐冰雪是真心感謝的。雖然只相處了三天,但沐冰雪卻能感受到他的關心,感受到他的愛意。可爲何,心卻怎麼也無法覺得溫暖。是因爲,心早已缺了一塊嗎?
沐冰雪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簡單地打招呼:“你來啦。”
大咧咧地在沐冰雪的身邊坐下,陳金雲彷彿未察覺到她的異樣,依舊笑盈盈地說道:“嗯嗯,我又來啦。冰雪,你天天呆在這裡,難道不覺得悶嗎?要不這樣,我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沐冰雪本想拒絕,卻不忍心看見陳金雲失望的眼神。想了想,沐冰雪終於點了點頭:“好。”既然決定找回過去的記憶,那就不該繼續將自己封鎖在這間房子裡。
站起身,從衣櫃裡取了件黑色的衣服,剛想換上,卻被陳金雲叫住。“等等,冰雪,要不你試試白色的裙子吧。從前,你可是最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了呢。”陳金雲嬌笑着說道。
是嗎?雖然疑惑,可雙手卻自動地將一旁純潔的白裙拿在手中。自從醒來,她只穿黑色。既然想要走出殺手生活,那就應該重新開始。白裙嗎,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長髮披肩,白色的紗裙隨風飛舞,美不勝收。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陳金雲恍惚間覺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冰雪,曾經我以爲,再也沒有機會看見你穿白裙呢。”陳金雲感慨地說道。
勾起一抹淺笑,沐冰雪微微笑道:“不是說要走嗎?”
眼裡閃爍着水花,陳金雲欣喜地點了點頭。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一切彷彿又回到從前:“走吧,去吃冰吧。哇,想想也好久沒去了呢。”
走在大街上,沐冰雪的目光隨意地瞥向來往的行人。看着大家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絲着急,可爲何她卻能夠那樣淡定。“從前的我,是個怎樣的人?”沐冰雪不由說出心中的好奇。
想了想,陳金雲滿是回憶地說道:“你呢,很開朗,特別喜歡笑。即使心裡很難受,卻也會強顏歡笑。你很堅強,而且對朋友很好哦。”
原來曾經的自己,是這樣的人。只可惜,她都已經忘記了呢。就在這時,陳金雲又說了個爆炸性的新聞:“對於愛情,你都不肯主動。也因爲這樣,你暗戀了蕭遠好幾年了呢。”
猛地停住腳步,沐冰雪錯愕地望着陳金雲,不確信地問道:“你是說,我暗戀蕭遠?”曾經那個真心對她的男人,是她暗戀多年的男子?
不明白沐冰雪爲什麼這麼驚訝,陳金雲老實地說道:“是啊,當時你可喜歡他呢。爲了等他,你將所有追求你的人都拒絕了。唉,都是命運捉弄呢。如果你們倆能夠在一起,就沒有後來的那麼多事了。”
沐冰雪忽然間覺得,她的過去,並不簡單。尋思一會,沐冰雪認真地說道:“我想知道所有的事,越詳細越好。”
陳金雲微笑着點頭,兩人便在路旁的長椅上坐下,開始聊了起來。隨着瞭解得越多,沐冰雪的眉頭皺着越緊。
天色漸漸暗下,沐冰雪獨自走在繁華的街頭。百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屬於她的。原來,蕭遠曾是她的天:原來,吳浩天曾帶給她那麼多的痛苦。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愣愣地站在原地,沐冰雪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人才好。原以爲,自從那日的分別,兩人便再也不會相見了。
明明才分隔幾日,蕭遠卻恍惚間以爲,已經分別數十載了。路燈下的她,依舊是熟悉中的模樣,只是她的目光中,爲何多了一絲的迷茫。擡起腳,緩緩地向他走去。隨着彼此距離的縮短,蕭遠似乎聽見了自己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望着那美麗的容顏,蕭遠溫柔地說道:“冰雪,幾天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他的關心,似乎穿透了靈魂,帶來某種不可言喻的震撼。一直以來,沐冰雪對蕭遠,都是冷冰冰的態度。“我很好,你呢?”
搖搖頭,蕭遠苦澀地說道:“不好,沒有你的生活,一點也不好。”濃濃的哀傷在他的眸中浮現,沐冰雪不禁有些自責。
“蕭遠,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沐冰雪淺笑着說道。
不知爲何,雖然只是很淡的笑容,卻讓蕭遠覺得溫暖。也許是因爲,這一個多月以來,沐冰雪很少衝着他微笑吧。“冰雪,最近身體怎麼樣?這次的滿月之期,打算怎麼辦?”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蕭遠關心地說道。
滿月之期?如果不是蕭遠的提醒,沐冰雪都要忘記這件事了呢。離開組織,沒有了呂博士的藥,她該如何度過?可是,那樣冰冷無情的地方,她再也不願意回去了。想到這,沐冰雪平靜地說道:“我能承受。”即使再難,她都必須忍着。
聞言,蕭遠立即不贊同地說道,聲音中滿是擔憂:“不行,你會死的。我曾親眼看到有一名殺手,因爲沒有呂博士的藥,而活生生地痛死的。冰雪,我不願意看着你死去。”
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沐冰雪平靜地說道:“這是我的命。”是否能夠活下去,或許命中早已註定了。對於現在的她而言,活與死,已經沒有多多大分別了。
她的絕望,讓他心疼。伸出手,輕輕地握住沐冰雪的手:“冰雪,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望見那雙幽深的雙眼,沐冰雪展顏一笑,真心地說道:“我知道,謝謝。”目前的她,除了謝謝,已經沒什麼能表達她的心情了。
相視無語,蕭遠忽然不知道該如何交談。將沐冰雪送到吳浩天的別墅前,蕭遠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那,我走了。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呆在a市裡。直到看到你幸福了,我纔會離開。”
本想開口勸說,沐冰雪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一段感情,經過時間的洗禮卻還是無法忘懷,這段感情應該很深刻吧。“好。”微微一笑,沐冰雪終於吐出一個字。
看了眼站在別墅門口的男人,蕭遠扯出一絲弧度:“他在等你,快進去吧,我先走了。”說完,不等沐冰雪回答,便直接轉身離開。直到走過一段距離,蕭遠這纔回過頭,凝視着已然沒有沐冰雪的世界。
曾經有人說過,當你深愛着一個人時,便捨不得目視着她離開,而蕭遠便是如此。他寧可自己最先轉身,也不願看着沐冰雪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無論沐冰雪是否將他放在眼中至少在蕭遠的心中,沐冰雪不曾離開過。
走近別墅,吳浩天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由始自終,吳浩天隻字未提有關蕭遠的事。沐冰雪有她的個人空間,旁人無權干涉。桌上的飯菜還未動過,張嫂瞧見沐冰雪回來,立即開心地說道:“夫人,你終於回來了,少爺一直等着你呢。”
擡起頭,疑惑地看着吳浩天。許是被沐冰雪瞧得有些不自在,吳浩天不好意思地說道:“飯吃了嗎?”
越是相處,沐冰雪越是覺得,其實吳浩天是個很有趣的大男孩。而這樣的他,沐冰雪更容易接受。沒有回答,沐冰雪直接在餐桌上坐下,見吳浩天還傻傻地站在原地,沐冰雪不悅地說道:“還不吃飯。”
沒有因爲沐冰雪的語氣而不悅,相反地,吳浩天卻覺得心中一甜。連忙在沐冰雪的身旁坐下,吳浩天開心地說道:“來,吃飯。這都是你平日最愛吃的菜,多吃些。”
沐冰雪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認真地扒着飯。
生活雖然平淡簡單,沐冰雪卻樂在其中。白天,陳金雲總是會陪着她聊天,爲她解悶。本以爲是因爲她太閒了,後來才知道,陳金云爲了她,特意請了假陪她。望着那雙帶笑的眼睛,沐冰雪的心中一暖。隨着相處,沐冰雪與陳金雲,似乎重新找回曾經的友誼。
這一天,吳浩天難得地沒有上班,而是在家陪她。窗外下着雨,雨絲在空中飄着,營造出浪漫的氣息。走到沐冰雪的身邊,吳浩天期待地說道:“走吧,我們去散步。”
不明白吳浩天爲什麼那麼興奮,可沐冰雪還是答應了。兩人沒有打傘,慢慢地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略帶涼意的雨絲落在他們的肩頭,衣服上,涼涼的,卻並不覺得冷。
望向遠去,吳浩天目光懷念地說道:“記得有那麼一回,我們倆也是這樣,肩並着肩,一起在雨中漫步。那時的你,笑得極美。”
稍稍彎起雙脣,沐冰雪嫣然一笑:“即使失去記憶,但我還是喜歡在雨中漫步。”有很多回,沐冰雪都會在雨中慢慢地行走。只是,都是她獨自一人,慢慢前行。
聞言,吳浩天欣喜地轉過頭,卻在看見沐冰雪那皺起的眉頭時,眼裡頓時噙滿關心:“冰雪,你怎麼了?”
熟悉的煎熬突然席捲而來,那種細心裂肺的感覺,包圍着她的大腦。她聽見了吳浩天的聲音,卻沒有力氣回答。身體不由自主地滑落,沐冰雪痛苦地大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