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平時表現出多麼和善溫柔都是假的,她就是不待見你,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毛病,既然這麼不喜歡你,還裝什麼姐妹情深,還約你一塊兒來工地。”趙央在旁邊嘀咕一聲。
喬蕊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往綠化區方向的路,還有些爛,還沒修好,蕭婷說要進去再看看,監工表示裡面不好走,怕有危險,蕭婷卻非要去,轉頭,還盯着喬蕊:“喬秘書一起吧。”
喬蕊不太想去,但蕭婷那挑釁的目光,弄得她哭笑不得,她挑挑眉,最後還是答應了:“那就去看看吧。”
監工無法,只好在前面領路。
不可否認,裡面的路,真的特別爛,簡直是走兩步就是石頭,走三步就是泥那種,到處是陷阱,喬蕊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專注的盯着腳下,深怕一個不注意叫摔了。
“前面,就是綠化區了,現在還沒開始施工,進去也什麼都沒有,不如就在這兒回去了吧?”監工說道。
喬蕊往前面望了眼,的確空空曠曠什麼都沒有,就點頭:“那就回去吧。”
蕭婷也沒意見。
幾人轉身往回走,可剛一轉身,喬蕊只聽到耳邊一聲驚呼,接着,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整個人便失重的往旁邊一倒。
“啊--”
她叫了一聲,身子卻已經跌進了爛地裡。
這塊地真的很爛,到處都是尖石頭,喬蕊一跌,腳陷進泥坑裡扭了一下,手肘撞到石頭,額頭也在一塊尖石頭上蹭了一下,當場就破血了。
“喬蕊!”
“喬蕊!”趙央和夏豪同時驚叫一聲,嚇得面色發白。
喬蕊吃痛一哼,只覺得全身都疼。
趙央和夏豪衝過去將她扶起來,卻聽她大叫:“別別別,疼……”
夏豪拖着她的右手看了一會兒,眉頭皺起:“手脫臼了。”
趙央當場跳起來,指着蕭婷破口大罵:“剛剛是你推她的是不是,我看到是你了,你這個賤人,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蕭婷面色一白,可憐兮兮的道:“我,剛纔崴了一下,差點摔倒,順手抓了誰一下,我也是嚇倒了,我沒想故意推她,對不起喬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趙央也是個潑辣的脾氣,衝上去伸手就要推蕭婷。
蕭婷肩膀被推了一下,差點仰頭摔出去,幸虧身後還有助理,助理及時扶住她,才避免她血濺當場。
那助理也來了脾氣,瞪着趙央大叫:“你這人怎麼這樣,蕭組長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了,她都已經道歉了,你還推人,你推什麼推,你這叫蓄意傷害懂嗎?”
“我是蓄意,她就不是蓄意了,蕭婷我跟你說,這件事沒完,又是警局說吧。”說着,她掏出,就要打電話報警。
喬蕊倒在地上,半張臉都是血,還是硬撐着阻止:“不要吵了,報什麼警,先打120啊。”
趙央這才反應過來,又狠狠剜了蕭婷一眼,才趕緊打了120。
監工簡直覺得今天太倒黴了,上面來個視察的,好死不死還傷成這樣,看看那血,流的跟出了車禍現場,多滲人啊。
他提議先把人扶到敞快的地方,工地裡也有醫生,先來看看怎麼止血。
一羣人又是一陣忙活,蕭婷滿臉愧疚,一直想幫忙,可趙央跟母雞似的不讓她靠近,一靠近就罵,什麼話髒罵什麼。
幾次下來,蕭婷倒是無辜上了,楚楚可憐的蹲在旁邊,一臉歉疚的望着喬蕊,那眼神,倒像她纔是受傷的那個。
喬蕊現在是真難受極了,不到十分鐘的功夫,臉都白透了。
趙央和夏豪看了着急,救護車又一直不來,工地醫生倒是給她止了血,但醫生也說了,還是要趕快去醫院,頭撞了可不是小事兒,萬一腦震盪怎麼辦。
***
三小時後,喬蕊躺在第一醫院的急診室裡,耳邊聽着外面趙央的咒罵聲,和夏豪的勸阻聲,間或還有蕭婷的哭泣聲,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只感覺一隻熟悉的溫厚手掌,貼着她的額頭,正細細的摩挲着。
她勉強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她醒了,那隻手,也退開了。
喬蕊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白光,光線太刺眼,她含糊的想用手擋擋,卻發現右手動不了,她只好用左手。
擋住了光線,等到稍微適應一下,她這纔看清眼前的全貌。
這是一間病房,炙白的燈光懸在頭頂,光線貫穿她的眼球,令她很不舒服。
旁邊,是扇窗戶,窗外黑漆漆的,顯然,此時已經是晚上了。
她又扭過頭,想看看病房裡的其他擺設,卻右邊,神色清冷的男人,正立在牀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底,溢滿了深沉。
“景,景總……”她張張脣,脣瓣卻太乾了,說不出話。
景仲言靜默兩秒,側身,爲她倒了杯水,放上吸管,探身,將吸管遞到她脣邊。
喬蕊喝了一口,視線,卻始終盯着他靠近的臉。
他臉色很深,很沉,表情非常不好,她擺擺手,示意夠了,他將水杯拿開,她才說:“我睡了多久?”
“一天。”他冷冷的道,音色,有些沙啞。
喬蕊唔了聲,聲音有些晃:“那現在幾點了?”
“凌晨三點。”
臨晨三點,他卻守在她病牀邊,她不知他守了多久,從他的表情,她也看不出他守了多久,只覺得心裡,沉沉的。
她勉力一笑,轉移話題:“我沒回家,也不知麪糰有沒有餓着。”
“我餵了。”他說,眼神,幽深暗沉。
喬蕊“哦”了一聲,心裡暗忖,景總真是話題終結者,看吧,又安靜了,氣氛又沉默了。
她正想着,他卻突然開口:“喬蕊。”
“嗯?”她看向他。
他神色漠然,卻突然傾身,彎腰,在她脣上落上一吻。
脣瓣間的觸碰,只是短短相貼,她卻全身一凜。
他抵着她的脣,重重的嘆了口氣,聲音非常無奈:“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眼睫動了動,鼻尖一酸,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放開她,站起來,道:“這次的事,我會處理,你好好休息,案子的事不用擔……”
“景總。”她打斷他的話,雙眸看着他的眼睛,鼓起了最大的勇氣,開口:“我不擔心,雖然我現在渾身都痛,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是世上最強大的男人,有你在,我還擔心什麼,你不管什麼事都能解決,你都能處理……”
他眸色一震,就這麼看着她。
世上最強大的男人,在她心裡,他是這樣?
“所以……”她嚥了口唾沫,眼睫閃了閃,迫使自己努力看着他:“所以,我想問問你,你上次說喜歡我,那句話,還有效嗎?”
病房裡,出現長久的安靜,喬蕊躺在牀上,說完那句話,已經滿面通紅,耳朵根都發燙,她知道自己貪心了,知道自己奢望了不該奢望的東西,可是怎麼辦,她就是被迷惑了,就是被控制了。
她記得他從哪一天開始不在家睡。
她記得樓下的浴室什麼時候被修好。
她記得她每天加班回家時,多麼渴望家裡的燈是打開的。
她記得他喜歡吃的每一道菜。
她也記得他喜歡坐在沙發的右邊不是左邊。
她記得很多事,很多和他有關的事,她也記得,當她一次次看着他出門,看着他徹夜不歸,心裡有多失落。
那些失落疊加起來,變得濃郁又折磨,可這些,她尚且能忍受。
可剛纔他那一吻,那一個撥入蟬翼的吻,卻像是將她那些失落都摧毀了。
之前那麼多的負面情緒,那麼多的難過難堪,可就一個吻,輕得像羽毛拂過一樣,已讓她丟盔卸甲,兵敗如山倒。
她知道自己敗了,敗給了這個不知何時侵佔了她心臟的男人。
可她就是想知道,如果現在再挽留,還來不來得及。
他們間,是不是還有可能。
她始終記得他那天的話,他說他喜歡她,初時,她的確很詫異,很害怕,很想逃,因爲她清楚的知道,喜歡這樣一個人,她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有可能,便是永遠不會再愛上別人了,有可能,就是即便他玩膩了,甩了她,她心裡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也再也找不到平凡的幸福了。
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陷進去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還沒在一起,已經設想了分手後的打算,所以,她覺得她準備好了,可以爲這股瘋狂,去買單了。
她望着他,眼底期待又明媚,嘴脣緊緊抿着,心,被懸在半空。
景仲言神色淡冷的看着她,臉上,實在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似乎還是平常那個他,冷淡,疏離,不苟言笑,似乎喬蕊的這句話,在他耳裡,沒留下任何痕跡。
沉默,沉默,始終沉默。
喬蕊清涼的眸子裡,期待,漸漸變成失落,明媚,漸漸變成黯然。
果然,她不自量力,有些東西,錯過了,是不可能回頭的。
她初初拒絕得那麼狠絕,怕他怕得甚至想搬走,想離婚,他又怎麼會再回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