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這纔是人生。”
“雨軒,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顧言之擡手擦拭了溼潤的眼眸,定睛看着裴雨軒,裴雨軒點了下頭:“你說。”
“如果一年以後你出獄,就好好的生活,多陪陪嶽霞阿姨,也可以去求得翎珊的原諒,好好地過日子,不去想怎麼爭那個位置,不去想怎麼樣得到財產,也請你,回到你的初心好不好?”顧言之說的輕柔,但句句戳到他的心裡,裴雨軒幾不可察的蹙起劍眉,沉吟了片刻才說:“我無法答應你,言之,這是我的宿命。”
顧言之牽動了下嘴角,淡淡的苦笑了聲,她就知道,來看裴雨軒說這些話,也不會得到任何的迴應,裴雨軒從小就被灌輸了這種思想,以後也是難變的。
她不再說這些,也不去計較,兩個人靜坐了一會兒,便到了探視的時間,裴雨軒被獄警拉走之前,在門口偏頭對她說:“雖然我不會答應你,但,請你答應我,不要再難過了。”
顧言之眸光閃了閃,低頭淺笑了下說:“答應你,我會盡力。”
和裴雨軒見面以後,她站在馬路上望天,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哪裡,或者去找誰,所有人都愛護她,都保護她,但該受的傷害也一樣在承受着,折磨也好,欺騙也罷,她的人生從沒有落下哪一個沒有經歷。
那就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從對面走過來一個女人,她沒注意,但那女人卻帶着怒意直勾勾朝她走來,等顧言之注意到的時候,那女人已經擡起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顧言之愣了片刻,說:“嶽霞阿姨,你這是……”
嶽霞冷冷的哼了一聲,瞪着她說:“你又來耀武揚威是不是?你有什麼資格來看他,我兒子若不是因爲你,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這個禍水。”
顧言之捂着左臉,後退了兩步,抿着嘴角沉默着,嶽霞看她那副委屈的樣子更加的來氣,上前又要打她,可手剛舉起來,顧言之就攔住她,清冽着嗓音說:“夠了,打這一下算是我欠裴雨軒的,但還想打我是不可能的,嶽霞阿姨,我也奉勸你,好好做人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說罷她甩開嶽霞的手臂,徑直離開了那裡。
而嶽霞卻愣了片刻,才皺着眉頭去看裴雨軒,可獄警告訴裴雨軒以後,裴雨軒沒有猶豫的表示:“讓她回去吧,我還不想見她。”
嶽霞哪裡知道自己的兒子會這樣,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比生氣還難受的情緒,那就是傷心,她這一生都不曾感受過,對誰都那麼無情,可現在卻被自己的兒子傷害了。
裴森森懷孕幾個月,已經顯懷了,現在基本上都是在黎家和四合院往返,不去別的地方,知道顧言之失蹤,裴雨軒進了監獄,她的心情便越來越不好,幾次想要去找母親,但又怕嶽霞罵她。
可這一次,嶽霞卻主動的來找她,她自然前往。
可嶽霞一張口就
說:“你手裡有多少錢,先給我點。”
裴森森愣住了,問:“媽,您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啊?”
嶽霞瞪了她一眼說:“我是你媽,我叫你給我點錢,就這麼費勁,你就說給不給吧。”
裴森森蹙了下眉頭,低下頭翻出錢包,從錢包裡拿出一千塊錢:“媽,我今天出門急沒有帶錢,現在只有這麼多。”
嶽霞點了點,呸了一聲:“你騙誰啊,黎森林現在好歹也是個副總,還有你大哥那麼有錢,最低也要五萬塊,”
“媽,您總的告訴我您要做什麼吧?”
“你哥進了監獄,我也被林家趕出家門,現在無家可歸,得拿點錢防身。”
聽了這話,裴森森眼眶立刻就紅了起來,握着嶽霞的手哽咽道:“媽,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想做什麼呀,不如我幫你找個房子您安心得住下來好不好?”
嶽霞掙開她,哼了聲:“我就不信他們林家這麼缺德,我就是要爭這個理,憑什麼要和我離婚,我要和他對着幹。”
“我的事你別管,只管把錢給我。”嶽霞掃了她一眼:“這點錢我先拿着,回頭我會再找你要。”
裴森森看着母親走了,自己也抑制不住情緒哭了起來,黎森林打來電話聽到她的哭聲,嚇得立刻撇下手裡的工作去找她。
而後兩個人回到四合院,裴森森將事情跟裴昱說了,裴昱沒有說話,只是沉沉的嘆了口氣:“以後管你要錢,你別再給了,若是能夠和林建河離婚,她會得到財產的。”
裴森森哽咽着點了點頭,但還是傷心難過,黎森林沒辦法,就找了孟楠過來給她舒緩情緒。
而顧言之則從監獄那裡走後,去了半身別墅,因爲他們搬家,半山別墅除了有幾個看家打掃的傭人,沒有其他人了,她從正門進去,沒有進屋子,而是去了後山的湖邊,她還記得來這裡還是裴靳紹帶她來的,那時候才知道他是這座別墅的設計者,當時還有些佩服他呢。
看着這湖水,波光粼粼,就猶如人的心境,雖然看似平靜,但總有波瀾。
就如此刻的她,自從抑鬱症復發,她的心從沒有平靜過,心中常常都充滿了苦痛,失眠,莫名的傷心,甚至有時候看着裴梓宸,都會覺得抱歉,抱歉因爲固執讓他來到這個世界,抱歉自己對他的照顧不夠。
她哽咽着看着遠處,腳步一步一步的朝湖水走去,她目空一切,靜靜的朝前走,忘記了那是湖水,以爲那是救贖。她聽不見聲音,聽不見有人在說不要,她只知道自己如果走過去,就能得到重生。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那個虛幻的夢境裡,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快樂,即便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即便霧氣繚繞,即便處在深山,顧言之也覺得,自己活在內心,活在本真裡。
她已經因爲世俗而放棄了太多,接受了太多,若是一死百了,也許會給自己一點解脫吧。
可
那種幸福和快樂實在太短暫了,那些被抹去的痛苦經常還是隱隱作痛,那些人還是會在屏障外面所出現,他們微笑着看着你,你以爲不會有危險,但卻常常噩夢驚醒。
是了,她知道這是個夢境,從一開始就這麼知道着,但卻一廂情願的想要釋放自己的痛苦,想要尋求解脫,可夢境終究是個夢境,她逃不開的醒來依舊是逃不開的。
可是,她會醒來嗎?
兩天以後,L市迎來了酷暑,也就是說,這座城市終於煥發了新的生機,當然也進入了十分難熬的階段,因爲太熱,很多人都脾氣暴躁,就像現在的裴靳紹。
或者說,他已經連續暴躁了兩天之久,精神已經極度緊繃,從顧言之失蹤找不到開始,他整個人就是緊繃的狀態,他動用了很多的力量去找這個女人,但這女人似乎故意避開了他,在他最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是的,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顧言之會出現在半山別墅的湖邊,他們從半山別墅離開以後,就沒有想過要回去,而且那半山別墅也確實沒有留下過什麼美好的回憶,他以爲顧言之不喜歡,但卻沒想到顧言之去了那裡,並且……
每每想到這裡,他都後悔不已,他怎麼能跟顧言之說了那麼多,他又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對顧言之坦誠一切,因爲顧言之說過,她不相信他了,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讓她相信,可是卻沒想到,坦誠以後也不一定會得到好的結果。
當他得到傭人的消息知道顧言之在半山別墅的時候,心裡不知怎麼的,莫名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他就開車去了半山別墅,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這女人,居然跳下了湖,他是見過顧言之做極端的事情,那時候爲了孩子爲了蕭子妤,她激動過,極端過,甚至想要自殺過,可那個時候她年輕氣盛又經歷了那個年紀不該經歷的一切,若是那樣也情有可原,可爲什麼,她都已經成爲了一個母親,成爲了妻子,還這樣呢?
醫院裡,霍琛有些無奈又難過的對他說:“這跟年齡心智都沒關係,顧言之只是活的太累了,她將這輩子應該慢慢發生的事情,用了一年就全部感受到,再用四年的時間去忘記,可事實上,這段記憶復甦開始,她就又回到了曾經的樣子,想過努力改變,想過努力生活,但你知道嗎,抑鬱症的人每個人都是努力的,可每個人都很無力。”
他起初聽了大發雷霆,說他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即便有也全部因爲愛她,他也決定了要好好的照顧她,爲什麼活的累。
爲什麼呢?
才二十的年紀,就意外懷孕,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就不能夠自己做主,因爲裴靳紹的固執和威脅,她和他達成了交易,生下孩子,裴靳紹那時候又是常常帶着怒意,說話從來不會好聽,針尖對麥芒吧,懷孕時就一直吵架,生孩子以後也是如此,每天都活在鬱悶和難過之中,顧言之又怎麼會不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