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之低頭抹了下眼淚,哽咽着說:“爸爸,您放心吧,媽媽不會有事的,靳紹也不會有事,我和麓麓也不會,您……您要好好地……”
她哭着說不出話來,裴昱還笑着拍了拍她的頭,說:“看你媽媽醒了沒有,再不見她就來不及了。”
顧言之點點頭,擦了擦眼淚起身去看秦素,剛推開門,就見秦素牽着裴梓宸走了過來,她揚聲:“媽媽,這裡。”
隨後秦素走進來,就在門口那裡看着裴昱,而裴昱也笑着看着她,兩個人眼裡都蘊着淚水,但誰也不想輕易的流下去。
“你怎麼老了……”
秦素淡淡的聲音中透着哀傷,裴昱扯了個苦笑出來:“我要走了。”
“裴昱……”秦素哽咽着走到他身邊,溫柔的摸着他的臉頰:“在我的心裡,你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素素,這次我真的走了,以前沒有說出口的話,現在要對你說,以前是我混蛋,竟然爲了一時的歡愉將你拋棄了,你爲了我獨身一人生活,我卻還總說你固執,是我錯了,大錯特錯了,我知錯,你原諒不原諒我?”
秦素恩了聲:“恩,我原諒,裴昱我什麼都原諒你。”
“那就好,我還是喜歡你笑的時候的樣子,不要哭了,我會擔心的。”
秦素點了點頭,擠出一絲微笑,朝裴梓宸招手:“來,爺爺要走了,跟爺爺說兩句話好不好?”
小傢伙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離別,突然有些膽小,怯生生的走過去,看着裴昱病態的臉,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聲說:“爺爺,你別走行不行。”
裴昱笑着擦拭他的眼淚,淡聲說:“爺爺必須得走了,你是個男子漢,要堅強一點知道嗎?”
裴梓宸撇着嘴巴哭泣着:“爺爺,爺爺……你別走……”
小小年紀也許不明白走是什麼意思,但卻感受到這真的就是離別了,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爺爺了,這種難過的感覺他第一次體會。
裴靳紹知道裴昱心中有執念,於是起身出去,給裴雨軒打了電話:“你馬上到中心醫院,爸他快不行了。”
裴雨軒似乎在和什麼人蔘加飯局,聽了以後蹙下眉頭:“你說什麼?”
“爸快不行了,你若是還當自己是爸的兒子,就趕緊回來。”
裴雨軒走到走廊裡,裴靳紹已經掛斷了電話,他皺着眉頭呢喃:“爸快不行了……”
說着話,可他回去看他嗎?這真的是一件值得他猶豫的事情嗎?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到了現在竟然如何的猶豫,難道就那麼恨他們嗎?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飯局上的人便出來叫他進去喝酒,他知道這個項目的重要性,他知道這個項目若是他做了,他就能和裴靳紹對抗一番,即便輸了也能讓他損失一些。
但是,一面是復仇,一面的父親要去世,他猶豫……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裴靳紹回到病房,裴森
森和黎森林已經過來,正跟裴昱說話,裴昱親了親裴森森和黎森林的孩子,小湯圓,之後說:“爸爸放心得下你,你們要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裴森森哭着點頭,黎森林沉着聲音向裴昱保證,會照顧好他們母女。
霍琛和孟楠也都趕了過來,顧媽和顧爸也都到了,裴昱最後環視了下衆人,還是沒有見到他最對不起的兒子裴雨軒,罷了,他不原諒,也是應該的。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雖然帶着一絲遺憾離開,但終究還是快樂的。
裴昱還是堅持着和每個人說了再見,才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不希望大家爲他哭泣,但這種悲傷難以掩飾。
從重症監護室離開,按照醫院的要求,是會馬上送到太平間等待火化,裴靳紹問過秦素的意見,秦素哽咽着說:“他不喜歡做事拖泥帶水,走便是走了。”
於是,徵得家人的同意,他們便送裴昱去太平間,徐助理已經準備的很多花圈過來,也已經安排殯儀館做好了準備,他們要火化了裴昱,再到殯儀館做最後的陪伴。
路過走廊時,嶽霞正好出來上洗手間,正好看到門外走過熟悉的人影,她出門一看,拉住孟楠的手問:“這是怎麼回事?”
孟楠皺了下眉頭,淡聲說:“裴叔叔走了。”
“你說什麼,你說的是裴昱?”
孟楠點了點頭,嶽霞卻像是要倒過去,孟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卻哭紅了雙眼:“他這個老不死的,終於等不及去死了,他怎麼忍心就死了……”
終究是有過感情的,曾經爲了嫁給他,她付出了那麼多,怎麼會沒有感情,現在自己也是大病纏身,更加理解裴昱,但沒來得及說聲抱歉,他走先走了。
“沒關係,不久,不久我就會下去了,到了下面,你可不能……不,你還是忘了我吧,我給你帶來了太多的不好,你忘記了我纔好啊。”
嶽霞自言自語着什麼,裴靳紹回頭見到,走過去說:“爸至始至終沒有提過你一個字,談何來的原諒與否,你是不會被裴家承認,也不會被寫進族譜的人。”
嶽霞木訥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我確實不被承認,沒事,沒事的,將死之人了,將死之人了。”她邊說着話,邊走遠了。
而臨近半夜,火化已經結束,所有人都前往殯儀館 ,裴靳紹抱着父親的骨灰,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這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裴梓宸被顧言之抱在懷裡睡着,小糰子也靠在裴森森的懷裡沉沉的睡着,小湯圓因爲太小被保姆抱回了家裡。
裴雨軒剛剛結束飯局趕到醫院,卻被告知裴昱已經在幾個小時前,去世了,他茫然的走到嶽霞的病房,卻見她站在窗前看着遠處。
裴雨軒走過去問她:“我是不是回來晚了?”
嶽霞搖了搖頭,依舊看着遠處說:“你看你爸爸,他沒有帶着痛苦離開。”
“雨軒,其實你爸
爸一點都沒有偏向你大哥,在他眼裡你們都是一樣的,只是你比他更加頑劣,所以才時常看管你,他也從沒想過要將裴氏集團全部交給你大哥,是我固執偏執的想要一切,不想讓他佔到半點便宜,才催促你走上了這條路,媽媽今天才想明白,你爸爸對你真的很好,是媽媽一直以來做的太過於失敗。”
嶽霞轉身看着裴雨軒,帶着一絲懇求的說:“放手吧,你爸爸走了,你還有理由做給他看嗎?”
裴雨軒不知道母親爲什麼生了場病就變得如此虔誠,似乎之前犯了所有的過錯一樣,他從來不覺得裴昱對他有多好,那些明裡暗裡的決定都在宣誓着裴昱對他真的不那麼重視,裴靳紹可以給他送進監獄,裴昱也可以不聞不問,憑什麼……憑什麼要放手,他做不到放手。
“媽,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們已經被裴家所放棄了,你不要妄圖去說抱歉,我們沒有做錯,是他們錯了,我要證明給他們看,我沒有錯,爸去世是病情加速,跟我沒有關係。”裴雨軒冷着臉色,一臉的決絕。
嶽霞搖着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呢喃着說:“罪孽啊,罪孽,這就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來了……”
她就像魔怔了一樣,轉身在病房裡轉着圈圈,左右徘徊着,嘴裡不住的呢喃着這一句話,就像神經兮兮了一樣,裴雨軒閉了閉眼睛,走了出去,對護士說:“看着她點,別讓她做了傻事。”
裴昱的離開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說實話,雖然裴昱臥牀休養很久了,但每天的指標都還算正常,顧爸即便好幾次嘆息,但每個人都沒想過,會是這麼突然。
殯儀館裡,寂靜的氣憤讓所有人都沉默着,都不敢發出聲音,每個人都小心藏着自己的情緒,生怕一說話,就發現自己其實哽咽着,眼淚也會不自覺的掉落。
裴雨軒得到了消息趕到殯儀館,找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在門口就見到了顧言之和裴靳紹,顧言之挽着裴靳紹的胳膊在說着什麼,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交談什麼事情。
裴靳紹沉着一張臉,眼裡寫滿了疲憊,在裴雨軒的眼裡看來,他似乎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傷心吧。
顧言之確實在和裴靳紹說話,只是沒有裴雨軒想的那麼齷齪,她只是在勸他不要太過傷心,人之將死很多事情都沒辦法準備,我們雖然沒有做好離別的準備,但幸好,我們有跟他說最後的話語,見最後一面。
知道他走的安詳,也是一種好事。
裴靳紹偏頭看她一眼,淡淡的恩了一聲,回身摟着她說:“你進去陪媽吧,我再站一會兒。”
顧言之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而他則將目光冷冷的掃向一旁,沉聲道:“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裴雨軒冷哼了聲,走過去,看了眼屋內的人,說:“我好歹也是裴家的一份子,不問過我,就將他火化了,你膽子可真夠大的。”
“若是你能過來看他最後一面,也許,他還能撐一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