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全

春意漸濃的二月,本是一片欣欣向榮,輕鬆自在的景象,可在虞展鵬的別墅裡,此刻中充斥着一股濃郁的火藥味。當然,這散發着火藥味的人不是這裡的主人,而是他的親生母親和他的親弟弟。

“我就弄不懂了,我昧着良心做事的時候,你們不贊同,現在我誠心實意的想要彌補一個人,你們又在這裡干涉。到底在你們心裡,何爲善良?何爲正義?”

很是鬱悶的虞展鵬大聲的責問着他的母親和他的弟弟。今天早上,他剛要出門去接吳韻思,這兩人就突然現身,將他堵在屋裡。他也能理解母親他們的意思,都是因爲寧雪嘛!他跟他們一樣,都盼着寧雪能過得好好的。可,他答應了吳市長,要補償吳韻思。雖說他做不到吳市長要求的離婚,可照顧到吳韻思站起來走路,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吳韻思受傷多少跟他有些關係。

往昔高貴端莊的田蒙,此刻完全成了一個脾氣暴戾的潑婦。只見她雙眼瞪得老大,帶了些皺紋的臉上早已是怒氣遍佈,指着虞展鵬的手,微微的發着抖,可聲音卻一點都不顫抖,“我不准你把外邊的女人帶回來惹小雪不高興!”

“我跟她早已沒了關係!她只是一個行動不便的朋友。”虞展鵬無奈的再次給她解釋道。爲什麼她非要這樣說呢?外邊的女人?在她眼裡,除了寧雪,我就不能在跟別的女人說一句話,幫她們一點點的忙?

“沒關係,你還往家裡領?她腿腳不好,不知道留在醫院治療?你是開醫院的,可你家不是醫院!”

歐陽宏軒靠在客廳的門上,犀利的說道。他的姐姐,他可不能讓她受了半點委屈。如果有必要,他還想把Ami也趕出去。即便Ami也是他的姐姐,可在他心裡,歐陽凝雪纔是他真正承認的姐姐。畢竟,他很早就認識她,很早就是再想去了解她。虞展鵬想要再領一個女人進門,他勢必就得一管到底。

“歐陽宏軒,你給我閉嘴!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冷意凌然的虞展鵬,恨不得拿根針將歐陽宏軒的嘴巴給縫上。什麼事被他摻上一腳,準會變得更麻煩!這小子,天生就跟他作對。當年要不是母親懷上他,她會跟歐陽俊奇走在一起嗎?害得他沒媽媽,寧雪沒爸爸,就是這混蛋。當初他弄散了兩個家庭,現在他還想攪和他們夫妻的事,他絕不允許!

“你不承認我倆的關係,可以!可你敢不承認我是你老婆的弟弟嗎?我告訴你,我今天是以你小舅子的身份來阻止你傷害我姐姐!”

被他那麼一吼,歐陽宏軒也豁出去。他也顧不了身邊媽媽的感受,直接將他和虞展鵬的至親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反正一直以來,他沒打算接受這個對他們家不懷好意的男人是他哥哥的事實。

夾在兩人中間的田蒙,難受的低下了頭,開始後悔跟歐陽宏軒來了這裡。

無所謂的笑了笑,虞展鵬有點開心。撇的很乾淨!真好!三十年沒有弟弟,他不介意以後的幾十年也沒弟弟。說實話,他還真害怕,他會死皮賴臉的說是他弟弟呢!那樣,他還得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對他有所顧忌。他能那樣說,那就只需將他當小舅子擺平就是。

這想一想,他更樂了,“小舅子,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歐陽宏軒一怔,沒說話,也不知道該怎樣說?他倒沒想到虞展鵬會這樣問他。剛纔他只顧着二姐寧雪的感受,他還沒仔細爲別人想過。假如自己站在虞展鵬的位置,到底該怎麼處理呢?

田蒙一聲苦笑,更加心酸的嘆着氣。她的兩個兒子,居然這樣稱呼,算得上天下奇聞吧?

“不知道回答,那說明你長大了!既然長大了,就該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去做,也不是,你想做,就非要那麼做。換句話說,不管你怎麼做,總有人持不同意見。”

拍了一下歐陽宏軒的肩膀,虞展鵬明逸的笑了笑,從他們母子之間穿了過去,出了大門。

他的話好奇怪,好像另有所指呢!歐陽宏軒抓抓腦袋,訝然的看着那抹越來越遠的身影。他並沒有注意到,邊上的田蒙卻是一臉的謙然。

當虞展鵬開着車到了吳韻思入住的醫院,出現在她面前時,他驚訝的發現,吳韻思的父母也在,看着牀上幾個脹鼓鼓的包包,他們好像已經來了很久了。

“你來了?”

吳韻思今天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消瘦的臉上,綻放着朝霞一般的紅潤,深陷的眼睛流露出滿意的色彩。

她的這般變化,讓虞展鵬倒有些失神。他還記得前幾天,吳韻思剛醒過來,回想起受傷前的遭遇,她還痛不欲生。今天是因爲……出院嗎?

“我女兒還是那麼漂亮吧?”

吳媽媽攏着吳韻思散落在耳邊的幾根青絲,輕聲的說道。

“韻思,一直都很美。”

虞展鵬真心說道。在他眼裡,吳韻思就像天際的北斗星那樣璀璨奪目。如果不是寧雪早進入他心裡,或許他和吳韻思還可以有另一個結果。只是感情這件事,真傷人!吳韻思爲他拼盡全力付出,得到的是看着他人成婚,雙腿不能站立的結果,而他苦苦追求的寧雪,卻是時時刻刻想着跟他離婚。就流產那件事來說,她還是揪着不放,逮着他不是怒目相向,就是灼灼逼人的逼着他離婚。如果可以,他寧可永遠沒有遇見這兩個女人。

“你還有選擇她的機會。”吳市長皎然的目光,停落在虞展鵬俊朗的臉上。

虞展鵬咧嘴一笑,朝吳韻思歉然的搖起了頭。即便寧雪時刻想要結束他們的婚姻,他也不會在這個當頭選擇別人。那段盼了多年的婚姻,他會努力挽留住。還是那句話,他受不了寧雪投入別人的懷抱。說他自私也罷,佔有慾太強也罷,反正,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妻子變成別人的妻子!

聽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吳韻思也有點失望了,轉瞬間,她又笑開了。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男人,纔是最可愛的。她喜歡他的正是這一點。就像自己喜歡他,想要得到他一樣。只不過,有着同樣執着的他們,今生註定錯身而過。

“我女兒沒看錯的人。她說,你今天會出現,她還說你不會放棄你的妻子。想不到,都被她說中了。這麼一個懂你,瞭解你的人,你居然放棄了,不知是你的損失,還是我女兒的遺憾?”

吳媽媽很惋惜的看着虞展鵬,又看看他的女兒。說心裡話,她最近還真覺得虞展鵬跟他們的女兒很相配,可是,事與願違,虞展鵬到底還是不會踏入他們家。

恭恭敬敬的朝吳韻思一家鞠了一躬,虞展鵬再次表達了他的歉意和他的初衷。

“本來我們是打算爲難你一下,讓你嚐嚐你自己種下的苦果。可我女兒說,她不想看到你爲難的樣子,所以,我們準備接她回家。”

吳市長略感無奈的嘆起氣來。他原本打算讓他這寶貝女兒住進虞家,勢必就有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加上自己忙,老婆手無縛雞之力,他相信虞展鵬會比他們照顧得更好。可這傻丫頭,卻死活不答應攪和虞展鵬夫婦的感情。

“韻思,謝謝你……”

吳市長這些話,令虞展鵬倍感慚愧。當初若不是生意需要,吳韻思根本就不會和他有接觸的機會。是他故意接近吳韻思,然後利用吳韻思對他的喜歡,把他的生意做到了現在這樣輝煌。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覺得虧欠吳韻思太多,他也想過要好好地補償她,可是吳韻思要的,他給不了。於是,他用錢來打發她,而她,卻配合着他的心思,故意做出一副貪婪的樣子,來打消他的內疚。他也並非不知道吳韻思爲他所做的這些,可他卻只能用心感受着,卻給不了她任何的未來,就連承諾,他也吝嗇的不曾給予。他不想誤她一輩子,可現在,他已經毀了吳韻思一輩子。

如果要問他,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誰?他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吳韻思!這個在他身邊多年,爲他盡心打理生意,甚至算是窮盡手段幫助他的女人,讓他心疼,也讓他愧疚,更讓他不捨。他很想趁着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好好地彌補一下她心裡的遺憾,可她依然選擇了成全和退讓。這個女人,其實並不比寧雪差,是他沒心沒肺,是他忘恩負義放棄了她,去追逐着寧雪不肯爲他停歇的步伐……

“我說過,我不需要別人的施捨。你的心裡沒有我,即使我天天在你身邊,天天弄得你們家雞犬不寧,你還是你,我還是我。無論我怎麼努力,怎麼爲你犧牲,你都不會愛我一分,因爲我知道,我們之間還差緣分這個東西。希望你好好地把握你現在擁有的幸福!”

幾許傷感,幾許落寞,還有幾許看穿紅塵味道的話語,在雪白的病房裡戚然響起,吳而韻思臉上浮現的是歷經生死後,那份淡然的神韻。

在醫院這些日子,看着父母爲她垂淚傷懷,她突然明白,那些情,那些愛,不管當初是怎樣的轟轟烈烈和刻骨銘心,遠遠不及樸實自然的親情來得重要!離家多年,她覺得好累,好疲憊,好想再回到父母懷裡,用他們無私的愛溫暖一下她漂泊在外,對愛情已經麻木的心。

感懷的把吳韻思送上車,看着他們一家坐車裡去,虞展鵬剛舒了一口氣,就接到雷子悅的電話,說是寧雪已經偷偷跑出院了,而且,她電話都沒帶。

當他匆匆忙忙趕去他的醫院,他驚愕的發現,歐陽宏軒母子,莊雅情,雷子悅,Ami等人都齊聚在寧雪的病房裡,焦急的拿着手機……

聽護士的描述,和查看過監控錄像,虞展鵬頭痛的嘆着氣,才流產半個月的寧雪,趁護士不備偷偷溜下樓,跑出了醫院。

沒有意外,歐陽宏軒將寧雪這一舉動,又歸功於虞展鵬頭上。他說如果虞展鵬沒有決定接吳韻思回家,或許寧雪就不會偷偷溜出醫院了。

沒有搭理歐陽宏軒,虞展鵬徑直離開病房,開車上街去到處去尋找寧雪。

讓他有些生氣的是,寧雪好像故意躲着他一樣,他找遍了平時她最愛去的幾個地方,卻沒有發現她半點蹤跡。跟着,歐陽宏軒那邊也傳來消息,他們沒找到有關寧雪的任何下落。

焦急和憂慮的情愫,伴着虞展鵬心底那股壓抑了很久的無名火一起躥了上來,一調車頭,他把車開回了家!

要躲是吧?行!你繼續藏,繼續躲!我還不找了呢!

賭氣一般,他回到家,沒有理會徐媽和Asa不解的眼光。上樓後,他關掉手機,‘啪’的一下倒在牀上,拉上被子,矇頭就睡。其實,這會兒還未過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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