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踉蹌着從出租車裡奔了出來,她呆呆站在風中,看着身姿筆挺的他站在一羣人中間,依舊那麼俊逸出色。
他神色冷靜地看着走向公務車,剛要上車,就被記者們的話筒和攝像層層包圍了,有一名記者甚至擠到了他懷裡,顫抖着舉起話筒請他說點什麼。
示威遊行的羣衆仍舊沒有散去,有人情緒激動地拽着記者描述什麼,有人繼續帶領剩餘的羣衆高呼吶喊,讓顧正祁滾蛋下臺,甚至有人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雞蛋和番茄,朝着顧正祁狠狠扔去。
身邊的保鏢們手忙腳亂地保護,仍舊沒能抵擋住瘋狂羣衆的襲擊,一隻雞蛋正巧砸在他的西裝上,開出黃色的蛋液花。
一向有潔癖的他立刻皺起了眉頭,他一向儀態優雅,見不得自己衣衫上有任何褶皺,此刻那人似乎惹惱了他,顧正祁劍眉微蹙,可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矮身上了車。
唐語欣渾身顫抖地站在外圍,遠遠地看着他。
韓瑾說得對,此時此刻,如此狼狽的他,應該不會願意被她看到。
她有些氣憤,又有些悲傷,卻只能這樣站在遠處,像個路人一樣,什麼忙也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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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我一定要幫你。”唐語欣流着淚發誓。
記者們一窩蜂地從她身邊涌過,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個邋遢的女人就是唐語欣,她緩緩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忍不住嗚嗚哭泣起來。
不知道誰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一個重心不穩,她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地面擦破了皮,她疼得捂住手,茫然地擡起眸子看向四周。
嘈雜的環境彷彿瞬間安靜了下來,似乎有什麼力量控制着四周。
她怔怔地看着圍觀的人羣散開,那個人緩緩朝自己走來。
眼前籠罩下一片陰影,他緩緩俯下身子,不顧四周的記者,緊緊握住了她受傷的手腕。
“疼嗎?”他一臉心疼。
唐語欣鼻子一酸,用力搖了搖頭,反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指尖。
“別走。”她哽咽了一聲,“都是我沒用,要不是我……”
“乖乖回去等我。”他忽然摟住她,衆目睽睽之下,不顧還在攝像的記者們。
熟悉的懷抱令她越發控制不住眼淚,可她選擇相信他的話,他讓她等,她就等,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顧先生,時間不早了,該走了。”身後的檢察人員不斷催促。
顧正祁盯着她凍得通紅的雙腳,皺了皺眉,忽然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住了她赤果的腳。
四周倒抽了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顧正祁竟然會這麼心疼她。
“記得叫張叔來接你。”他皺眉,“聽話。”
“好。”她抽泣了一聲,點了點頭。
顧正祁終於起身,在她不捨的視線中上了車,記者們紛紛看着她,不知道是上前採訪還是去追蹤顧正祁。
蕭文博和艾明匆匆趕到,擋在了她面前,跟一羣保鏢把她送到了樓上的辦公室。
乍然變暖的環境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艾明端了一杯熱咖啡給她,一臉敬佩,“欣欣,剛剛你跟顧總那一出,可真讓人羨慕。你不知道顧總脫下衣服裹住你雙腳的時候,現場有多少女記者心碎滿地。”
“別開玩笑了,”唐語欣皺着眉頭,心情沉重,“艾明,一會兒給我找一套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文博說,張司機正在來接你的路上。”
想到張司機來一趟也不容易,總不能讓顧老太太知道,又多出一分擔心,於是她勉強點點頭,打算呆到張叔出現爲止。
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一個不速之客忽然找上門來了,恰巧與唐語欣碰個正着。
唐語欣有些意外地看着高元成,按照他的性格,應該對此時惹上麻煩的帝爵敬而遠之纔是,怎麼會忽然來見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高元成苦笑一聲,“全城直播,誰不知道你跟顧正祁的那點事兒?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託付我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她眼睛一亮,立刻示意艾明先出去。
直到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她才匆匆湊上去,一臉緊張地盯着他,“說下去。”
“你讓我跟蹤陳書航他們的行蹤,我發現他出入有些詭異,就持續跟蹤了下去,你猜他最常去去哪兒?”他了一個關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唐語欣。
“說下去——”
“他居然常去e市!我實在不能理解,陳家在那裡並沒有公司,e市又沒有他的親人,直到我發現了這個……”他緩緩拿出一隻瓶子,裡面裝着白色的粉末。
“這是我撿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猜這東西一定很危險……”他千里迢迢跟蹤去了e市,發現陳書航每次都讓保鏢守在那個看似正常的工廠外,實則看守嚴密,誰也無法進去。
直到有一次,陳書航再度穿着防護服,全副武裝地出來之後,隨手換了衣服上車,口袋裡一小瓶東西不小心掉在了草地上,他匆匆上去撿到,帶回了a市。
“這上面有他的指紋,我已經用塑料袋套住了,你只需要拿去送給檢驗科檢驗,再請警察去查封e市的工廠,也許一切都會有出其意料的答案。”他沉聲說道。
唐語欣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透明小玻璃瓶,他說得沒錯,所有的秘密,也許都在這堆白色粉末裡,只要她馬上送去檢驗,就能水落石出。
“謝謝你。”她衷心說道。
高元成搖了搖頭,“我還有一個條件,希望你能幫我。”
“你說,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幫忙。”
“我要恢復警司身份。”他定定地盯着她,目光專注。
唐語欣怔住了,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容易,可也不是沒有辦法。
“讓我想想。我會給你答案。”她有些艱難地說。
他並沒有逼她,而是立馬離開了。
艾明敲了敲門,告訴她張叔到了,她匆匆把透明小玻璃瓶塞進衣兜,走出公司。
外面寒風乍起,張叔的笑容帶着幾分苦澀,“太太,老夫人說,請你保重身體,不能再消耗自己了。這個家,還得您撐下去才行。”
她勉強一笑,上了車,輕聲說道:“張叔,我們暫時不回家,你帶我去另一個地方,好不好?”
車子上了馬路之後,在一個綠燈結束之後,提速飆升,消失在車流中。
後面緊緊跟着的幾輛車子的司機紛紛氣憤地拍着方向盤,誰也沒想到,居然會被機警的唐語欣給發現,甩開。
唐語欣繞了一圈,最終還是讓張叔載着她回了家。
她知道,有人知道東西在她手裡,想要搶走。
她是要檢驗這東西,可她絕不會親自送出去檢驗。
“韓瑾,你能檢驗出這些東西的成分嗎?”唐語欣握着瓶子,找到了他。
韓瑾瞥了一眼,有些吃驚,“你是怎麼拿到手的?”
“有些事情,我以後再告訴你,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他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好,你把東西給我,我幫你。”
她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
拿到那瓶東西,韓瑾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藉着陽光,輕輕轉動瓶子裡的白色粉末。
這東西,在有些人眼裡,是陷害別人的牟利工具,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堆廢品。
可惜了。
他冷笑一聲,伸手抓起車鑰匙,決定找家研究所細細研究一番。
檢查機構內,檢察官們疲憊地看着坐在監控室裡的顧正祁,已經一天**過去了,他平靜而又冷厲,思維反應迅捷快速,哪怕他們設下陷阱詢問,也無法擊破他的壁壘。
這個人,好像一點破綻也沒有。
“陳先生說了,今天我們要是不把這件事審下來,只怕那羣遊行示威的人會來咱們機構鬧事。”一名審訊官苦着臉抱怨。
“說起來,陳先生倒是比我們更關心這件案子,陳家與顧家的恩怨幹怎麼什麼事?反正論顏值,我站顧家。”一名女工作人員捧着泡麪,一面花癡地盯着監視屏上顧正祁完美無缺的臉,一面吸着麪條。
“膚淺!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讓顧正祁認罪!要不然,找人上去動刑?”一名警官解開衣領,鬆了鬆筋骨,示意其他人。
氣氛短暫地凝固了幾秒之後,衆人紛紛了一個眼神,很快達到了共識。
這樁案子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鬧到人盡皆知了,他們檢查署也是有壓力的,如今一切證據都指向顧正祁,只要他點頭認罪,那麼他們的壓力算是解了。
監控器關掉了。
顧正祁感受到了。
那種被四面監控的冰冷感覺終於消失,他緩緩靠在椅子上,微微闔上雙眸。
已經一天**沒閤眼,這種感覺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聽聲音,似乎來的都是壯漢。
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下意識地晃了晃有些痠痛的脖子。
直到有人走到他面前,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他才擡頭看向眼前的幾個人。
三男一女,全都是神色陰沉,一身利落打扮。
顧正祁微微一笑,“能不能來一杯咖啡?”
衆人彼此愣了一下,一臉嘲諷,“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當這裡是你們顧家?”
“是啊,顧先生,認命吧,你們顧家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你手裡,只要你把責任扛下了,以後顧家照樣由你的妻子管理,還是能夠東山再起。”
苦口婆心的勸說,聽上去似乎處處都是替他着想,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似乎有些不耐煩。
“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也不見他怎麼活動手腕,鐐銬忽然自動開了,他深沉的眸光在細碎的劉海下,閃爍着幾分詭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