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季璃昕睡得不安穩,恍惚間有手攬上她的腰,平穩地將她扶坐起,太陽穴漲痛,腳下軟弱無力,身子難受得像是癱壞般。
她努力睜開雙眼,視線模糊,頭重得像灌鉛,晃了晃腦袋,頭更重了,理不清思路,“我想睡覺。”
“你發燒了。”
聞人臻嘴角幾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冷冷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緩緩的說。
“我要睡覺。”
她強調道。
被強行扶起來,導致她的胸口煩悶難耐,陣陣噁心涌上來,腦袋抽地越發緊繃,像要裂開一樣。
他不由覺得好笑,她發燒了竟然會鬧起了點脾氣,不過勉強還是可以接受。
他自然不會跟生了病的人計較,不過她現在這等情況,他還是分得清主次的,自然是要送醫院的,但是想起了灝灝,他不能就帶她一人去,沈童住的離自己這邊不遠,於是打了個電話,把他叫來幫忙。
沈童電話裡說,“我立刻就來。”
季璃昕覺得恍惚間,自己又被強行換上了衣服。
自己像是踩在海綿上,只能無力靠在聞人臻的身上,任其擺弄。
半晌,她終於伸手拽住眼前人的衣領,眼睛睜着,焦距卻渙散,“聞人臻?”
他低眉斂目,本幫她順下長髮的,沒想到忽然聞此言,他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半晌沒有垂下來。
他掀了掀嘴角,沒接話,心頭耿了一團氣兒,咽不下,吐不出,他幫她擺弄了這麼久,她卻後知後覺到了這地步,若非是自己,而是別的男人,她是否也是這般任人擺弄,由着別人幫她換衣服呢?
該死的,她總能輕而易舉勾起自己的情緒。
就算生了病,這也不可原諒。
兩人的對視猶如一場靜音電影,風平浪靜卻又波濤暗涌。
只是他不確定,她是否意識到了自己在生氣。
“聞人臻。”
她又忽然低低喚了一聲,生病中的她,沒了一貫的清冷,那張臉,顯得異常純良。
他惱恨地想,他這是在跟生病的人較什麼勁呢?難道因爲自己也生病了的緣故嗎?
強硬地將她扯入自己的懷抱,雙手霸道地圈着,“笨蛋。”他無奈地嘆息道,不知道在說她還是說自己。
“聞人臻,你纔是個笨蛋。”
聞人臻一怔,挑眉,季璃昕這麼輕易就表露情緒真是難得,而且這狡辯,怎麼說的,他不由輕笑出聲,竟然覺得有些可愛,沒生出絲毫的反感來。
“傻瓜。”
他換了一個詞,隱約期待起她的反應來。
“聞人臻,你纔是個傻瓜。”
他想,他有指出她是傻瓜嗎?這女人,意識薄弱得很,竟然一廂情願地認定他就是在說她。
還有,他再一次意識到,生了病的她,確實渾身洋溢着一種名爲不可理喻的可愛。
他忽然心裡浮現一個古怪的念頭,雖然有些卑鄙,但是他卻有着一種沒由來的衝動,隱約的,還夾雜着一種莫名的興奮。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圈着她身子的手,微不可見地開始顫抖。
“小昕,你喜歡聞人臻嗎?”他將嘴脣移到她耳邊,聲音有些沙啞。
問出口之後,墨黑的眼睛直盯着她,心跳驟然劇增,心裡頭開始浮現緊張,手心有了溼汗。
“不反感。”
她呢喃着道,聲音極其低微。
他的眼神暗了暗,漸漸地,又浮現了點點欣喜之光,徑自理解爲不反感就是喜歡。
“討厭。”
她焦距渙散,悶哼一聲,又補充道。
他點滴的欣喜之光,又在瞬間暗淡了。
她竟然說討厭。她討厭自己。
該死的。
這個女人,竟然說討厭自己。
“不準討厭我,”他一字一句重複,墨黑深斂的眼眸變得複雜難測,悠然轉冷,“因爲……只有我纔是你要的。”最後的一句他說地異常輕柔而肯定。
季璃昕其實根本就沒有意識自己在說什麼……
這邊僵持不下,氛圍有些異樣沉悶,沈童的到來,剛剛好,沒讓異樣繼續蔓延。
沈童看到聞人臻這張臉,笑了出來,昨晚夜色黑,加上沒這麼腫,今天看,另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名爲滑稽的猙獰。
“童,你去嬰兒房將灝灝給抱來。”
“嗯。”
沈童乖乖照辦,因爲某人被自己笑得不痛快了。
沈童將灝灝抱出來的時候,聞人臻蹙了蹙眉,“奶瓶奶粉跟尿不溼也給帶上。”
當沈童折回去將那些東西都備齊的時候,聞人臻這邊也收拾妥當了。
一行人要去醫院,沈童還算有先見之明,讓沈狐也跟來了,沈狐開着車,沈童抱着灝灝坐在副駕駛座上,而聞人臻抱着季璃昕坐在後面。
住的自然是高幹病房,套房式的,聞人臻這副尊容,自然是沒有出面,一切都讓沈童去弄。
沈童抱着灝灝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指派沈狐去,反正小狐狸也跟來了,閒着也是閒着,他向來喜歡對人才充分利用跟壓榨。
沈童這人,還是極其護短的,自己對小狐狸可以呼來喚去,但是卻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欺負小狐狸。
沈狐自然是知曉少爺跟三少的交情的,對其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分毫的。
季璃昕一路頭重腳輕昏沉着,也沒見清醒,護士量體溫的時候,果真很高,三十九度半。
護士的手不小心碰到聞人臻的,“先生,你也發燒了。”
這位先生身材高大,氣質也不錯,就是這張臉,有點駭人,就自己的專業知識看來,這位先生這張臉原先應該不是這般可怕的。
沈童一愣,“聞人,你也發燒了?被傳染了還是怎了?”
沈童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怎麼這兩個人……。
聞人臻伸手按了按眉心,太陽穴也有些痠痛,開了口,聲音卻極其啞然,“童,麻煩下你幫我照顧下灝灝。”自己多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聞人,你真發燒了。”
沈童上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溫度雖然不至於三十九度半,但是應該也發燒了。
“李醫生,你也給他看看。”
沈童知道聞人臻討厭醫院,也不喜歡醫生,但還是鄭重囑託道。
“童,我想躺一下,你幫我照顧灝灝就行了。”
沈童看不過去,這人是想逞強。
“不行,病了要及時醫,你們兩個都要快點好,灝灝太小,我可是照顧不來的,我也不打算當長期保姆。”
沈童忙申明立場,他可不想當超級奶爸,再說,阿修小的時候,自己可是錯過了,他上不了手啊。
季璃昕手上很快便被紮上了一針,掛上了點滴。
聞人臻被沈童囉嗦的話語搞得有些頭大,沒有再推辭。
於是兩個人都躺上了牀,雙雙掛上了點滴,聞人臻的臉,也被處理了下。
李醫生說,“孩子還太小,最好不要跟發燒的大人相處一室,最要跟病人隔離開來,孩子的抵抗力很低。”
沈童鬱卒地將灝灝給打包帶走,還要向聞人臻保證,“我肯定會照顧好灝灝,保證完好無缺地將他給送回來。”
走出病房之後,沈狐回頭看了幾眼還沒跟上來的自家少爺,少爺還在原地慢慢地踱步,顯然心情低落的可以,手上還抱着灝灝。
沈狐低頭,覷了下自己的兩隻手,都提着滿滿的東西,這些都是灝灝的生活用品。
“少爺,明天韓小姐跟小少爺就回來了。”
沈狐提醒道。
沈童茅塞頓開,臉上立刻浮現了喜悅之色,“小狐狸,還是你聰明,我差點給忘了。”悠悠那麼善良,肯定不會拒絕接受照顧灝灝的。
而且悠悠生過阿修,對照顧孩子也比較有經驗。
最大的好處,肯定就是自己可以藉機跟悠悠重修舊好,有了接近她的絕對良機。
看來,這回聞人病得很有價值,一箭三雕。
病房內。
聞人臻側着身子,看向某人,那個說討厭自己自己卻討厭不起的女人。
他扯了扯被子,將她掙開地被角給捂得嚴實,她發燒,嫌蓋着被子不舒服,掖上了,也是剎那就給蹭掉,一點也不安分,害他一個病人被折騰的虛弱無力。
這人生來就是一禍害,禍害了不少人,現在連生了病,還不忘禍害自己。
實在受不了她跟個孩子似的亂蹭,他修長的雙腿,壓上了她的身子,終於勉強制住了她,她動了幾下,發現無法動彈,咬了幾口嘴脣,沒有再反抗了。
這鎮壓,勉強算作成功。
季璃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環境中,身邊的人,倒是熟悉,稍稍安下了心。
她跟聞人臻怎麼到醫院來了?
好像是自己發燒了,她伸手探了下自己的額頭,自己的恢復能力還是挺強的,這算不算做是野獸般的體質呢,就是口腔內索然無味。
她側着身子,虛弱地探了下聞人臻的額頭,他額頭上的溫度很高。
忙伸手按了下鈴,值班的護士很快就趕來了。
“他的低燒成高燒了。”
季璃昕聞言,這才知道他之前發了低燒,現在演變成了自己的高燒,值班護士還給自己檢查了下身子,說自己退燒的很快,說點滴掛下去的效果,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