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有些惆悵地開了口,“澈兒,是不是臻兒他爲難你了?”
她有些不安,真的很不安。
因爲自己的自私,所以讓澈兒陷入如今這等進退不得的局面,她真的很自私,臻兒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嗎?
這樣偷來的幸福,越發的令她惴惴不安,她最近時常還會犯噩夢的侵擾,回想起來,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雄哥都會被自己夜裡的噩夢給驚醒,也許發現了端倪,也未必沒可能。
可每每對上雄哥的眼神,自己總會情不自禁地退卻,害怕一開口,會遭到他的唾棄,想要再貪上那麼一天溫暖的懷抱,人的貪慾真的是很可怕、很可怕。
冷天澈沒想到母親會發問,也許是因爲飯後父親讓自己進書房,遭母親質疑了。
這是自己跟聞人臻之間的鬥爭,他不希望母親爲此心煩,但是他同時也知道母親不可能當這事不存在。
“媽,這事你別管了行不行?”
他央求道,又堅定地保證道,“我是絕不容許他破壞我們家的幸福的,他早就不是小時候你認識的那個他了,如今的他,恨不得我們不得好死,我們若是退一步,他豈會善罷甘休?你別傻了,你若是真聽了他的話,跟爸離婚,你以爲他就會放過我們嗎?不可能的,他只是試探你而已,說說罷了。”
冷天澈暗暗思忖,鹿死誰手還有待商榷,聞人臻是很強勢,但自己手中也有籌碼,寧可兩敗俱傷,自己也不想讓聞人臻有那麼一絲餘地贏自己。
“澈兒,媽都知道,可是媽過去真對不起他,他如今若是想要,媽真想彌補的,可是……”
“媽,他現在是在強人所難。”
“我知道,”嚴可欣眸中傷感又增多,“澈兒,媽想好了,一個月後要跟你爸離婚,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試一試,不是嗎?”
一個月,一個月,讓自己再擁有最後一個月吧,好好珍惜這一個月的時光,以後可以當成刻骨銘心的回憶。
“媽,你怎麼還是冥頑不顧呢?你更年期呢,說啥傻話。我就當自己沒聽見你的胡言亂語好了。”
冷天澈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母親,覺得她真瘋了,是聞人臻給逼的。
他到底想要怎樣?
自從他的出現,很多事情都脫離預先的軌道。
父親不明所以,所以說小昕的出現,家裡開始不得安寧起來了,事實則不然,而是聞人臻的復仇之手向他們冷家伸出之後,一切都開始不同了。
“澈兒,媽沒犯傻,媽思前想後,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不管怎樣,媽都該求得臻兒的原諒,臻兒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媽也有責任,媽不想看到你們兄弟相殘,媽不想看到雄哥白手起家的冷氏因爲我當初的錯毀於一旦。我不是個好女人,也不是個好母親,更不是一個好妻子。”
嚴可欣不由哽咽起來。
“媽,我絕不同意你這麼做。”
冷天澈也堅持。他的家,不能因爲聞人臻而毀了,那個男人,對自己何來兄弟之情,那麼反之,自己對他,又豈會生出兄弟之情來?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開門後,發現是自家父親冷振雄,冷天澈眼角一抽,視線不由跟母親對上,兩個人面面相覷,神色都是一僵,不自在這樣的情形,出現沒有臆想到的人來。
“爸,你怎麼來了?”
母親眼角的眼淚還未拭去,他不想母親因爲面對父親,徒生尷尬,朝着父親扯了下嘴角。
“你媽不在主臥室,我想她是到你這來了,看來是真的,她身子孱弱,醫生說晚上一定要早點歇息,不能太過勞累,免得舊疾復發。”
冷振雄掩去了自己眸中的精銳,以一個慈父良夫的口吻道。
“媽過來跟我說小宋的事呢?說到小宋的悽楚身世,覺得她很可憐,我們說的渾然忘我,耽擱時間也沒注意。媽,是該回去休息了。”
冷天澈朝着父親莞爾道。
當父親扶着母親走出自己的房間後,冷天澈躺在牀上,雙手疊叉於腦後,暗暗發誓,絕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出手,奪得先機,父母是一對人人豔羨的伉儷,絕不能允許第三人破壞自己美滿的家庭。
聞人臻開着銀色的奔馳,馳騁在夜幕之下,可惜暢意沒有持續幾分鐘,前頭就開始堵車了。
他眉宇染上一層薄怒,該死的高峰期。
本來十來分鐘車程,自己挪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方纔到達。
當將車鑰匙交給泊車的小弟後,他踏進了斐然西餐廳這棟大樓,一入大廳,就立刻有人贏了上來,“三少,沈先生已經在頂樓的VIP9898包廂恭候您的大駕。”
聞人臻蹙眉,凌厲的眼神落在這個服務生打扮的年輕男孩身上,這男孩可謂是沈童的忠僕,叫沈狐。
原先叫什麼,自己倒是不清楚,沈狐是他跟了沈童後改的名。
這個沈狐據說是沈童有一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撿來的,原先是個不成器的小混混,雙親早亡,寄人籬下,受盡嫂子的欺凌,走投無路才做的混混,想要靠自己的一己之力牛逼閃閃下,可惜還是被沈童給收服了,改邪歸正後,對沈童死心塌地。
沈童有意將他培養成他自己的左右手,沈狐便開始了漫漫長路的訓練。
沈狐身手如今已是一流,對外的身份是個金融分析師,在那個領域還頗有知名度的。
好久沒見過他了,沒想到他今晚都出現了,看來是被沈童給抓來一同看熱鬧的。
聞人臻聞言,徑自入了沈童的專用電梯,這電梯只有自己跟沈童的指紋。
電梯順利上了頂樓,停了下來,他沒有按沈狐的吩咐直接入頂樓的VIP包廂,而是推開了那一扇半掩未掩的磨砂玻璃門上,一盞暗藍的燈光斜斜照來,他便看到了那礙人的一對——季璃昕與莫浩楠。
斐然的頂樓,就整整一個T形的廳堂,全封閉的設計,牆壁都是特質的強效玻璃堆砌而成的,一桌桌也是用玻璃隔出來的,雖然是用磨砂玻璃隔的,但是他不知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灝灝竟然待在莫浩楠的懷中,季璃昕在吃牛排,然後跟莫浩楠談笑風生,莫浩楠雙手託着灝灝,沒動食物,大概是已經吃好了,幫忙照顧灝灝,紳士風度盡顯。
偏偏身邊有一對情侶經過,是要往外走的,還在小聲議論,他聽到那個男的對女的說,“那對夫妻感情真好,那個寶寶真可愛,親愛的,要不我們也生個玩玩。”
聞人臻瞳仁驟然一縮,眯起眼再望去,季璃昕今日將長髮都給挽了起來,別了個髮髻,上頭有幾縷亂髮落了下來,倒是有了點與衆不同的古典風情,配上她今日一身的嫩黃風衣,周遭的所有人,相形見絀之下,都乍然失了顏色。
影影綽綽罩到季璃昕的臉上,流動着光影,一時間,彷彿一幕停止不動的電影畫面。
她是跟自己所站的位置相對的,所以他不太看得清莫浩楠的神色。
不知道莫浩楠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高興的話,她抿脣笑了出來,整張臉水潤盈盈,
聞人臻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霾,深邃烏黑的瞳眸裡有隱忍壓抑的怒火。
身後傳來的聲音輕柔得近乎蠱惑,“聞人,怎麼不過去打個招呼?”
轉身,看到的是意料中的人,沈童微微揚起眉,英俊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聞人臻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竟然有些失控,不禁微微閉了閉眼睛,將胸口的怒火強行壓抑下去。
眼神斜斜睨過去,眼底墨色流動,聲音略微的低啞,“童,別多事。”
聞人臻知道沈童眼下很想看熱鬧,但是自己又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上前呢?
呼吸未定,他有些許的恍然,剛纔那一瞬而過的,仿若是嫉妒。
他嫉妒莫浩楠,嫉妒她跟莫浩楠談笑自若,跟自己相處時,小心翼翼恨不得自己離她遠遠的,全然當自己是病毒細菌。
“聞人,你嫉妒,在嫉妒莫浩楠,別否認了。”
沈童脣邊的似笑非笑依舊存在,他的聲音,帶着可疑的嘲諷和揶揄。
他在逼迫聞人臻認清他的心,都看不過去了,爲何要否認,嫉妒就嫉妒,沒啥好可恥的,不是嗎?
聞人這個男人,對感情總是不承認,也許害怕他會束手無策,畢竟這是一種陌生的全新的體驗,感情是人無法掌控的,不是嗎?
聞人向來習慣令他自己處於主導地位,精心佈置陷阱,引誘敵人一步一步中招,入網也猶未知之。
“童,你想試試我的拳頭嗎?”
聞人臻身側的拳頭蠢蠢欲動,宛若沈童下一刻再出令他不快的言辭,就襲擊過去了。
沈童鄙夷地瞪着聞人,終究是一言不發地走了,懶得理會這死人,以後哭死也別找自己。
不過,他轉身,還是竊笑不已,剛纔自己那三言兩語,還是在聞人的身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是自己跟聞人相熟已久,這一點,他還是能夠覺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