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blue酒吧來來往往的客人卻還是很多。
莫之棠坐在吧檯一角,凝視着手機屏幕,背影不同往常,望起來有絲落寞。
他已經坐了很久,本就心煩意亂,剛剛堂弟打電話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更加無法平靜。
終於,他撥出了那個人的電話。
過了大概五秒鐘,那邊電話接通了,女人嬌嗔的嗓音旋即傳來。
“之棠,怎麼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啊,想我了?”
“幽晨,你已經回國了?”
莫之棠卻不理會她,面色不改,開門見山。
“……你怎麼知道?”範幽晨似是沒想到他忽然這麼問,愣了一下,口吻中的嬌嗔斂去了幾分。
“我打的是你國內的號碼。”
目光一沉,莫之棠淡淡地回答。
那邊再次愣住,重又拾起目光,莫之棠望着空中某一點,又道:“方便麼,出來一趟吧,我在別墅區附近的blue酒吧。”
“好,等我噢。”
大概二十分鐘後,範幽晨的身影出現在酒吧門口。她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吧檯一角那張慵懶的身影,一邊整理了下衣襟,一邊微笑着走了過去。
“之棠。”
他身旁正好有個空位,她坐上去,甜甜喚道。
“嗯。”
莫之棠卻頭也不回,口吻淡漠。
“這麼晚叫我出來,什麼事啊?”
“爲什麼你回國了不告訴我?”終於,莫之棠回過頭去,凝視着範幽晨的面孔,目光有絲凌厲。他很少嚴肅,這便是其中一次。
“我……”
被問及敏感問題,範幽晨有些慌張。
“因爲有事要忙?”
不等她說什麼,莫之棠一把打斷了她。
一怔,範幽晨更加慌張,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想休息幾日再告訴你。”然而她很快回過了神,一邊故作鎮定,一邊搖搖頭否認,找了個藉口。
“休息?那你還去找她?”
目光一沉,莫之棠緊緊凝視着範幽晨,幾乎一字一頓。
他向來不喜歡繞彎,有話便直說,尤其是肅然的時候。
“她?”範幽晨顯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看他肅然而凌厲的眼神,又隱隱猜測到了,音量不自覺降低:“她是誰?”
“邵安喬。”
莫之棠毫不猶豫,一字一頓回答道。
“……”
終於,範幽晨錯愕而驚恐地睜大了眸子,“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話音未落,一絲恍然浮上眸底,難道是?!
“邵安喬那個賤女人,竟然惡人先告狀了!”
一想起那個女人,她的錯愕與慌張一掃而光,被憤怒所取代。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件事並不是安喬告訴我的,你那麼囂張地跑到她公司鬧事,你以爲事後我會不知道?”
眸子一眯,莫之棠更加的凌厲,這女人竟敢揹着他做出這種事。
“之棠,都是邵安喬那個女人太過分了,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你知道麼,她對我出言不遜,她還打了我一個耳光!”
見事情瞞不住了,範幽晨索性做出委屈狀,率先訴苦。
說着,還指了指自己的側臉。
早知道白天就不消腫了,應該留下證據給他看看!
“……”
這次換做莫之棠怔住,目光旋即朝她的側臉望去,肅然而專注。雖然已經消腫,但仔細看看,的確還有些淡淡的痕跡。
然而他很快恢復了淡漠,對上那雙含淚的眸,竟冷冷一笑。
“是你先動手的吧?”
望着故作委屈的範幽晨,他如此問道。
一怔,範幽晨微微錯愕地睜大了眸子,很快錯愕又變爲憤怒,“沒錯!我實在忍無可忍了,邵安喬那個賤女人該打!”
終於,莫之棠微蹙了下眉頭,回過頭來不再望她。
安喬根本不認識她,能對她說什麼,做什麼呢。她的脾氣他不是不瞭解,八成是她二話不說就動手了,最後反倒賴在安喬身上。
這女人,對安喬積怨不小啊。
“她從不隨便打人,一定是你激怒了她。還有,她只打她認爲該打的人,幽晨,好像是你該打呢。”
淡淡一笑,莫之棠不疼不癢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你竟然爲了她這樣說我?!”
範幽晨倒被氣得不輕,喘息已經劇烈不穩。
“是不是在你眼裡,她做什麼都是對的?!”不等男人再說什麼,她深呼吸一口,又大聲吼道。
又一笑,莫之棠重又轉過頭去,凝視着她。
“這件事,她本來就沒錯。你打了她,她只是正當防衛。換做是我,也許下手會更狠。”他慵懶而漫不經心,這樣說道。
“你——”
範幽晨渾身哆嗦着,委屈得說不出話。
她沒想到,她曾經的未婚夫自始至終都向着別的女人說話!
“我勸你以後別再找她麻煩。”
冷冷望她一眼,丟下一句話,莫之棠回過頭來。
“怎麼?你會教訓我?”
“何止是我。”
“什麼意思?”終於,範幽晨一怔,肅然起來。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莫之棠淡淡道:“行動前你應該做好充足的準備,當你確定了你有與那個人爲敵的實力,再去與之爲敵。”
範幽晨望着他不說話,這男人究竟什麼意思。
“安喬曾是莫氏的人,也是莫總的人。”
他再次淡淡一句話,這次,範幽晨卻滿是震驚地睜大了眸子。
“你是說,莫塵軒?!”
“嗯。”
範幽晨不再說話,睜大着眸子似是陷入了沉思。這麼說,她是惹了莫氏集團總裁的女人?也就是說,她惹了莫氏集團總裁,莫塵軒?
因他與身旁這個男人是堂兄弟,她對他是有些瞭解的。
但那些瞭解僅僅停留在表面,或許正因如此,她纔會覺得他格外神秘,格外恐怖。他在家族中,商場中那些雷厲風行,她是見識過的,所以此刻纔會如此恐懼。
如果動了他的女人,他會作何反應?
“既然是這樣,之棠,你爲什麼還會喜歡她?”
不知過了多久,範幽晨終於鎮定下來,話鋒一轉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目光緊緊凝視着身旁男人的側臉,似要一探究竟。
男人卻默不作聲,只漫不經心地望着空中某
一點。
“她不是莫總的女人麼?”
驀地,範幽晨補充道。
“沒錯,可這不妨礙我喜歡她,保護她。”終於,莫之棠目光一沉,回過頭來望向範幽晨。
“那我也會繼續和她作對。”
誰知,範幽晨緊接着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那麼多書白讀了?你怎麼如此幼稚?”莫之棠雙眸一眯,說得毫不留情,“不過,你大可以試試看,背後保護安喬的人太多了。”
“總有一天,我會叫邵安喬付出代價。”
範幽晨也不再委屈,反而出奇地淡定,一句話令人不寒而慄。
莫之棠回過頭來,又從容地招手點了一杯加冰威士忌,不再說話。只是女人臨走前,他叫住女人,淡淡地丟下一句話。
“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煩。”
——
牀上,衛錦輾轉反側。
不知第多少次翻身,終於,他索性爬起來下了牀。寫字檯前,他深呼吸一口,終於決定打開那臺靜置許久的電腦,緊接着又打開了某些文件夾,出神良久。
這是他父親的電腦,其中都是一些絕密資料。
有衛氏的,有莫氏的。
不得不承認,莫氏集團年輕的現任總裁雖殘酷無情,卻雷厲風行,在商場上譜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整個亞洲商場早已是莫氏的天下。
而他的父親作爲衛氏集團總裁,卻執意與之抗衡。
而爲人,他比莫塵軒陰險得多。
也許是因爲要擊垮莫氏,正常的辦法行不通,所以只能搞些陰謀詭計。也許,是這麼多年來他習慣了用陰謀求生,所以對付莫氏時,使上了慣用的伎倆。
而他的陰謀,自然激怒了那個年輕的總裁。
一怒之下,莫總派出得力手下邵安喬殺了他。
他最終還是輸了,並且爲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爸,你的陰險害死了母親,又害死了自己。如果我當初沒有執意做一名律師,而是聽你的接管公司,恐怕現在也早已被你害死。
電腦前,衛錦發了良久的呆,眼眶有些泛紅。
他還記得,接到父親死訊從國外趕回國內時,他整個大腦都是空白的。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撕心裂肺的痛是事實。
他縱然恨他,恨他害死了母親,恨他毀了他的人生。
可是,作爲他的兒子,他的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望着他的屍體,他發誓報仇。不僅要除掉那個女殺手邵安喬,還要除掉莫氏集團總裁,最終剷除莫氏,就像衛氏當初被剷除一樣!
然而,事情發展得並不盡人意。
他在與那個女殺手一次一次的較量後,下手的決心卻一次一次動搖。
他記得有一次她對他說過,她這輩子做過的最痛心的一件事就是,利用一個男人的真心將之殺掉。可是她別無選擇,作爲女殺手,那是她的使命。
他知道,她口中的那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
作爲莫氏殺手,當莫氏受到威脅,她必須站出來捍衛莫氏的強勢。更何況,敵人也的確太陰險,這樣的敵人,必須要除。
她說,如果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仍舊會這麼做。
而如果換做是他,或許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