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漣漪擡頭,正對上男人促狹的目光,剛纔護士給她檢查時,說她捂得太厚,想要幫她把被子掀開,呼吸點新鮮空氣。
“不用了……我這個人天生體寒,非常怕冷,還是算了。”
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就慘了!
護士覺得奇怪,感覺病人的反應太過了,不過整天在醫院裡工作,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也算不上稀奇古怪的事兒。
“那好,溫小姐,一會兒我把房間的暖氣打開,你就不必……”她邊檢查溫漣漪是否還在發燒,邊貼心的說着:“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我怕你這樣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
“沒……沒關係。”溫漣漪邊否定邊道歉:“我沒事的話,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在這種地方呆着,她遲早是要精神崩潰,男人的舉動,總是那樣冒險,不顧一切,溫漣漪自認爲她的小心臟承受不住如此的折磨,而快點逃離這裡,似乎成爲了唯一的,能夠解救她的方法。
護士一愣,道:“嗯,你也沒什麼大病,要是出院,應該也是可以的。”
褚東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聽着兩人的對話,目光卻是在窗外。
從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見對面的學校,那是一座小學,一到早上,成羣結隊的小學生走在一起,或三兩個人,在最純淨,最美好的年齡裡,嬉笑着,打鬧着,在清晨溫潤陽光滋潤下,在蕭瑟秋風吹拂下,有說有笑的開始一天的生活。
沒有煩惱和憂慮,只有享受,在純真中度過美好的一天。
見此情景,他忽然一聲冷笑,褚熙妍的模樣在腦海裡逐漸清晰起來。
那時,她也和那衆多孩子一樣,臉上帶着笑容,純潔的不像話,回到家時,總是問些連他這樣的高材生也回答不出的問題,她喜歡鑽在他的懷裡,小小的人兒的柔軟的身子緊緊挨着她,不管受了委屈,還是有不高興的事,總能尋求到溫暖。
褚熙妍是上帝送給他的寶貝,是褚東弦在孤苦無依,衆叛親離時的唯一希望,是他活下去的動力,是……
……
“東弦,怎麼了?”
護士已經走了很遠,溫漣漪也已經收拾整齊,那套病服她是不能穿了,只能穿上自己來時的那身衣服。
慶幸的是衣服沒問題,可以接着穿下去,讓溫漣漪不至於太過尷尬。
“沒事。”從思緒中拉回來,褚東弦看着面前的女人,溫漣漪的疑惑的看着他,正好和褚熙妍的小臉相互重疊,他苦笑着,嘴角的苦澀不斷蔓延。
他是個懦夫,連親妹妹都無法保護。
“噢……”溫漣漪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只覺得男人的表情太過於感傷,憂慮中夾雜着說不上來的情緒,直生生的戳中她的內心。
他難受,她的感覺其實也並好不到哪裡去,像一隻無頭亂轉的蒼蠅,不知應該去哪裡。
“唉!”溫漣漪忍不住感嘆,最近她好像變的越來越情緒化,多愁善感起來,總是被一點小事吸引了注意力。
“走。”
兩分鐘後,在溫漣漪沉默着不知應該說什麼的時候,男人驀然開
口,清冷的音調劃破空氣,在四周靜謐的時刻,驟然開口,自是嚇了溫漣漪一跳,條件反射的從牀上站起來,不安的看着男人,似乎在確定他說話的真實性。
“回酒店,沒事的話,不要呆在醫院。”褚東弦面無表情,神色從對面的小學流轉回來,說道:“晦氣!”
“噢!”溫漣漪聞言,如獲大赦,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浮現,儘管在努力的僞裝,還是能被人一眼看穿她心情的愉悅:“我去收拾下東西。”
“給你兩分鐘。”褚東弦瞥了眼腕上的百達翡麗表:“一會兒我出去有點事,你一個人呆在酒店裡。”
“好!”溫漣漪回答的很乾脆。
這……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有了好向往的東西,之前不好的記憶完全被她利落的拋之腦後。
若是之後能夠比之前過的好一點,又何必緊緊的揪住之前的事情不放?
溫漣漪不是想得開,是無可奈何,倘若沒有懷揣這樣的想法,恐怕早就已經又累又什麼也得不到。
“這麼高興?”
很明顯,褚東弦被她的情緒沾染到了。
有研究表明,情緒會被拆分成分子,在空氣中傳播,這也就是爲什麼有時候明明沒發生好事,卻興奮極了,明明沒發生什麼壞事,心裡卻是無限哀傷的原因了。
“溫漣漪,看不見我,你就這麼高興?”見溫漣漪正在屁顛屁顛的收拾東西,情緒十分高昂,甚至恨不得哼歌,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我……我只是覺得醫院的空氣太沉悶了,能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應該是不錯的……”她笑嘻嘻的說着:“護士不是說我病好了嗎,我……”
“阿東,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她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嬌柔的女聲打斷。
溫漣漪下意識的擡眼望過去。
果然,是尹洛冰。
幾天不見,她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狀態看起來更糟糕,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臉上兩個暗沉的黑眼圈展示着她的疲憊。
“你怎麼在這裡?”
褚東弦問,眸子裡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和少有的厭惡,擊中着尹洛冰最柔軟的地方,那地方被撞的生疼,憋悶着的難受,像要把她逼瘋,嫉妒的看着站在男人身邊,一臉錯愕的溫漣漪,決定還是保持風度:“我……我聽說你生病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阿東,我……”
“誰告訴你的?”
明顯,男人並不關心她關心與否的問題,只是投過去鋒利的雙眸,眸底裡全是冰冷的,正在融化中的寒冰,比起來剛形成的冰棱柱,更是冷的要命,直中人的心臟。
“這個……沒人告訴我,是我跟着爹地去見了柏秋哥,他無意中提到的。”尹洛冰小心翼翼的解釋,生怕一不小心,便戳中男人鋒利的觸角,繼而被傷害的體無完膚。
“柏秋?”褚東弦挑眉,溫漣漪下意識哆嗦了身子。
她覺得,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因爲柏秋的“好心”,給她帶來了……
“是柏秋哥隨便提到的,我……我沒有特意去問他
。”尹洛冰強調:“之後我打聽了你就在這邊,所以……所以想來看看你。”
“嗯。”褚東弦邊說邊把溫漣漪摟在懷裡,她纖細的腰身被他緊緊禁錮在懷裡,絲毫不關注尹洛冰變的慘白的臉蛋,嘴臉勾勒出笑容:“我的確在這裡度過了一夜,不過,生病的人不是我,是漣漪。”
“溫漣漪?”尹洛冰反問:“是她生病?”
“我……”
“對,不是我。”他盯着她,眸子裡全然柔情:“我怕她夜裡發高燒,乾脆在這裡陪了她一夜。”
他說着,選擇性忽略,或者說故意不顧及她的感受:“她現在要出院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
“尹小姐……”
看着尹洛冰眸中的受傷和不甘心,溫漣漪氣的滿頭大汗,試圖對她解釋,卻被生生打斷:“洛冰,沒什麼事的話,我們要走了。”
他再次瞥了眼百達翡麗:“一會地我還需要開會,主持工地上的事,很抱歉沒能陪你說兩句,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
“阿東,我……”
見兩人大步流星的朝着門口過去,尹洛冰跟在身後,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褚東弦毫不留情的關上了門。
“砰!”
隨着一聲聲響,門板阻隔了她和褚東弦之間的距離。
“溫漣漪,你這個賤女人,別得意!”尹洛冰氣的原地跺腳,後又神色頹然的蹲在了地上,靠在牆角,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任憑這無端的空虛埋葬在心頭。
爲什麼?
先前褚東弦對她做過的一切,該不會都是僞裝,或是出於場面上的必須。
換句話說,男人對她,從未產生過……
“不會的,尹洛冰,這都是那個賤女人的錯!”她搖晃着腦袋,努力吧把最後的長大拋之腦後。
……
醫院外。
褚東弦走在前邊,溫漣漪跟在後邊,佔着腿長的優勢,他走的很快,她在後邊,和他之間的距離很遠。
就像兩人身上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樣。
她漸漸的追不上了,小腿痠軟無力,本剛好的身子就有點虛弱,更是經不起反覆的折騰。
“呼呼……”
她蹲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喉管裡傳來陣陣舒服的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準備追上男人,卻赫然發現了他早已不見了蹤跡,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東弦,東弦?”
溫漣漪按着剛纔男人走過的方向走過去,卻發現越走越遠,越來越陌生的景緻,讓她開始心慌起來,她是個路癡,也是因爲從前在桃花鎮,那個巴掌大小的地方,根本沒有迷路的可能,頭一次來到繁華的都市,迷路也是在情理之中。
“東弦,你在哪裡?先生?”
溫漣漪一個晃神中,已經走的離開醫院老遠,她看着周圍完全陌生的地方,有陣陣秋風吹過,吹亂她的頭髮,更亂了她的心神。
該怎麼辦!
她尋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難不成就這樣在外邊度過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