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沒有回答沈幕風,掙開了他的手,開門離開了辦公室,擡眼,對上了郝溫雅惡毒的目光,她再一次的無視,繞過她,大步離開。
沈幕風無數次的問她爲什麼,她從不回答,因爲她知道被背叛的滋味,沈幕恩來學校找她的麻煩,她雖然委屈,但她不怪她,更不恨她,而是憐惜她,因爲她和沈幕恩一樣都受過這樣的傷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不會做那個傷害別人的人,她更不想提起那塵封多年的痛.......
可是,平靜了沒幾天的心,被韓世鐸的再次出現攪的紛亂,她控制自己,一直不理他,想着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放棄,可誰知他沒完沒了……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工作,因爲他的舉動更是覆上一層寒霜,他不停送花,沈幕風不停的糾纏她,郝溫雅不停的給她穿小鞋,就連裴玲萱也對她冷眼相待,還有張科,天天在她耳邊說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煩她。
韓世鐸的一個小舉動直接給她搞了一個惡性循環的生態系統,要多亂有多亂,真是夠夠的了!
邵敏也奇怪,他那小花園裡的玫瑰花還沒有薅禿了……有時候她壞壞的想,耗着唄,看他把花園裡的玫瑰花都薅完了怎麼辦?難不成他還會把樹屋啦、假山啦、蘑菇亭啦都拆了給她送過來......然後在學校裡再給她搞個童話王國?
但以他那種乖張又決不妥協的性格,如果一直不理他,真不好說他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
實在忍不下去,更重要的是,也不敢和他耗下去,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撥通了韓世鐸的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難道他一直守在電話旁等着?
“韓世鐸,你還有完沒完,你究竟想幹什麼?”她粗聲粗氣的在電話裡吼他。
“小魔女,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準備在你們學校建一座圖書館,名字叫愛敏閣,這幾天正在辦理手續.....再過幾天就開工…..”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邵敏仍能感覺到他笑的一臉燦爛。
“韓世鐸,你別發瘋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聊?”邵敏簡直快抓狂了,韓世鐸在學校裡建一座愛敏閣?那她就一條路,捲鋪蓋滾蛋……
“哪裡無聊?我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業…..”
聽見他吊兒郎當的聲音,邵敏又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打斷他的話,“韓世鐸,你到底想幹什麼?”
“寶貝,我想請你拉我一把,我已經徘徊在懸崖了......”韓世鐸的聲音很輕,很好聽。
“我恨不得推你一把......”邵敏賭氣說道。
“狠心的小魔女…….敏敏……別生氣了,”韓世鐸的語氣認真起來,“敏敏,對不起,爲我以前做的,一切傷害你的事情道歉,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好,我原諒你了……”邵敏幾乎脫口而出。
韓世鐸瞬間怔住,他沒想到邵敏回覆的這麼快,他以爲就算邵敏不愛他,那多少也有些恨他的,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他沉默着,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韓世鐸,原不原諒有什麼意義?你不要再做這些無用的事情了,你忘記你的婚約了嗎?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們互相忘記,不要再彼此打擾了,好嗎?”邵敏決絕的說道。
良久的沉默之後,韓世鐸沉聲說道:“敏敏,我不要忘記,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韓世鐸,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告訴你,我什麼都不要,包括你的狗屁名分,留着給別的女人吧,你別再來招惹我,我只要你永遠消失!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邵敏真的生氣了,她沒想到韓世鐸能說出那樣的話,他要求別人按照他希望的方式生活,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邵敏果斷的掛了電話。
“敏敏,這個世界,有幾個人可以活出真正的自我來。哪怕,我這樣自私的人。活出自己,就意味着不在乎別人,可我,都很在乎,尤其,對你......”韓世鐸對着黑屏的手機喃喃低語,心底一片冰涼。
晚上回家,邵敏心煩意亂,無論她怎樣否認,怎樣自欺欺人,在她再一次見到他的剎那,她就知道了,她愛他,而且是深愛他!這種情愫比四年前更洶涌更猛烈!可是他們沒有結果,所以她不斷的逃避,不斷的麻醉自己……
可是愛情這種事情,比罌粟還要毒千倍萬倍,一直逃避,一直不碰也沒什麼,可沾染一次就會上癮,就像那個電話,沒打之前她雖然想他,可對他的思念在可控範圍,然而打了以後......
晚飯幾乎沒吃,她腦子裡一直回想着韓世鐸的話,除了名份,什麼都可以給你……
他是愛她的,他那樣的身份和地位,豪門婚姻,參雜着太多的商業因素,自古以來婚姻不由自主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並不是在乎什麼名份,但是她不能做任人唾她的臉剝她的皮抽她的筋,甚至置她於死地而後快的人!不管有多愛,這是做人的底線。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一幀幀的回憶與他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還有這秋風悲畫扇般的結局!這場短暫的遇見,也許要漫漫一生才能忘記。
邵敏閉上眼,卻合不上心,人生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韓世鐸有身不由己的婚約,而她,身不由己的愛他......
她突然想起了唐婉寫給陸游的《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陸游和唐婉被封建禮教拆散,她與他也因爲各自的身份不得不各分東西,滿腔的淒冷與思念只能在暗夜中化作兩行殘淚,愁苦的心境就像那動盪不寧的鞦韆......
又是一夜無眠,又流了一夜的淚,天剛破曉,邵敏擦乾眼淚起牀洗漱,眼睛又紅又腫,怕人看出來,她用溫毛巾敷了好一會兒才趕往學校。
萬卓遠這學期經常請假,他的妹妹查出了腦癌,是原發性的惡性腫瘤,他辭去了在這裡的工作,準備帶着妹妹去外省一家知名度很高的醫院治病,可以讓妹妹的生命多維持一段時間,同時他應聘進那裡的一所二本大學,那所大學和他們這所211工程院校沒法比,但方便他照顧妹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自從上次拒絕他之後,邵敏就沒有見過他,既然不會有結果,那最好不要去打擾。直到聽說他辭職,邵敏才知道他妹妹的病情,她心中一陣自責,朋友一場,她愧對這份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