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宮御走後,沒多久丹尼爾來了醫院。
走廊上,他和醫生在談話,魏小純聽得很清楚,他們聊的是她頭上的傷口。
大致意思是說,沒什麼大礙了就能回去休養。
宮御不在身邊,對於魏小純來說是從未有過的自由。
她渴望這份自由太久了。
身邊少去了囂張狂拽的變態王,魏小純覺得整個人倍感輕鬆。
離開了宮御的視線範圍,她像是一根得到了鬆懈的彈簧,不再是緊繃的狀態。
病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丹尼爾。
他的俊臉透着淡淡地疲憊。
放下拎在手上的書和一籃水果,長腿勾住椅子,緊接着一屁股坐下。
丹尼爾那張陰柔美的俊臉上閃過些許微怒,“我的學術報告還沒完成,就被何凱連夜從倫敦揪了回來。”
是連夜回來的?
魏小純露出同情的目光看着丹尼爾。
宮御做事一向霸道慣了,哪會理別人的感受,這不連他最親近的朋友也沒能逃過慘遭“毒手”的命運。
她動了動有些麻痹的雙腿,“其實你要太累大可以不必親自跑一趟,這裡有專業的醫生在,我沒事的。”
小小的一道傷口,只要不碰水,一旦傷口癒合,很快就能拆線。
何況,宮御的醫療團隊有多強大,她不用問也想的到。
他的身邊從不留蠢貨。
倘若是沒有作爲的團隊恐怕早就被宮御開除了。
丹尼爾坐在椅子上,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深深地凝視着魏小純。
她被看的心裡發毛,伸出小手摸了摸臉龐。
“我有什麼不妥當嗎?”
難得眼前的自戀狂不自戀了,她有些不太習慣。
“御離開了,你難道一點也不難過?”
丹尼爾輕聲道。
難過,爲什麼要難過,她能吃能睡,日子過的好端端的,難過個球。
魏小純做了個翻身的動作,身子側躺背抵着牀頭,儘量避免碰到後腦勺的傷口。
“他是個成年男子,想去哪裡是他的自由,誰都沒權干涉,至於你說我難過,很抱歉,我認爲與他沒有到密不可分的狀態。”
他們只是合約的關係,隨時都會有變故發生,她是不可以愛上宮御的。
他漂亮的桃花眼緊了緊,眸光幽冷,好看的薄脣微微抿着。
“不錯不錯,你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
前言不搭後語,這人腦袋一定有問題。
想到好友不被眼前的魏小純重視,丹尼爾感到一陣痛快,那個男人一向霸道狂傲慣了,吃點苦頭受點教訓也好。
見丹尼爾沉思,魏小純岔開話題道,“要是累了你先回城堡,醫院裡有醫生,我不想有閒雜人等在這裡妨礙我休息。”
她一開口就是不客氣的逐客令。
他不提宮御還好,一提魏小純整個人都不好了。
畢竟昨晚的他們是不歡而散,臨走前宮御還不忘記在她身上留下點什麼。
想想就覺得一陣氣悶。
丹尼爾雅痞一笑,耳鬢邊垂落的金色碎髮倍添了幾分柔美。
要不是知道他是個男人,魏小純真有可能會把他誤當成女人來看待。
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活該被宮御嘲笑死基佬。
“終於發現我的好了,御不在你終於能夠光明正大的關心我了對嗎?”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道。
自戀的臭毛病又發作了,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
魏小純用力的抽回被丹尼爾握住的小手,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她不說話,冷着臉全程用眼睛瞪着丹尼爾。
感覺吃力不討好,他伸出手摸了摸鼻頭,表情透着受傷。
“看來有人嫌我礙眼,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看望你。”
丹尼爾很識相的起身。
魏小純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送。”
轉身,他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她。
“和御相處久了,你說話的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和他一樣了。”
有嗎?
胡編亂造的傢伙。
“滾你。”魏小純這次學了宮御平常發怒時的語氣。
丹尼爾笑的一臉瞭然,慢悠悠地走出了病房。
他離開後,小小的病房恢復了安靜。
蒼白的病房裡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魏小純躺下後,閉着眼,枕頭上被子上還殘留着宮御身上的氣息。
他現在和“芽小姐”在一起了吧!
多日不見,一見面還不得乾柴烈火?
想着想着,魏小純的胸口有些酸酸的,澀澀的。
“切!你想他幹什麼?”她自嘲的笑道。
放在枕頭下面的手機突兀的響起了鈴聲,魏小純被嚇得差點從病牀上滾下來。
小手往枕頭下面掏了掏抓出了手機,漂亮圓潤的手指尖劃拉着屏幕。
“喂!我是魏小純。”
“是我,我要見你。”
電話那端是於素心的聲音。
握着手機的魏小純不由怔了怔,她繼而道,“請問您有什麼事兒嗎?”
那一聲媽媽哽咽在喉嚨口,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15年了吧!
這15年來,她沒有見過家人,甚至在同一個地點相遇,他們通常當着她的面行色匆匆的離去,日子久了魏小純已經忘記了這天下之大,有個地方叫做“家”。
只可惜那個“家”沒有人歡迎她。
於素心淡淡地道,“電話裡說不清楚,我想與你當面談。”
談?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他們只養她到18歲,往後那幾年的學費是學校出的,學校有心想培養魏小純,想着她從英國留學回去後,能直接留校當大學教授。
與魏家人她無話可談。
是爲了魏晴曦纔給她打的電話嗎?
“我現在不方便出門,您有什麼話不妨在電話裡說。”她還在住院。
宮御是離開了,可是他的人不可能會離開。
魏小純相信只要她拉開這道病房的門,保鏢就會阻攔,除非醫生說能夠回家休養。
“15年了,我們有15年沒有好好說說話,聊聊天,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媽媽嗎?”
握着手機魏小純陷入了沉默。
“媽媽”,這兩個字曾經是她最不願意說出口的稱呼。
然而,從於素心的口裡聽到,魏小純的心頭沉甸甸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似的,難受極了,連喘息都困難。
“那您不妨來仁愛醫院,我在花園裡等你。”她能夠做的讓步只有這些。
掛了電話,魏小純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她無法想象於素心會在15年之後說出“媽媽”兩個字。
幸福她還有機會擁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