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殷切無比地看着他,希冀的目光,讓人不忍拒絕。
車輛不斷地從他們身邊行駛而過,也不斷地有喇叭聲傳來,可此時,方司墨的眼裡,卻只看得到陸璨一個人,就連身側樹梢發出的沙沙聲,他都已經注意不到。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就要答應了,甚至於“好”字,都已經來到他的脣齒間,可,就在他要說出口時,被他給及時咽回去了。
轉而代之的是:“之前的話,我不是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聽不懂我的話,還是喜歡作踐你自己?”
“是你在作踐你自己吧?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爲什麼不敢承認?就因爲你媽媽嗎?我只知道,你是你,你媽媽是你媽媽,我喜歡的人也是你,爲什麼你要活在你媽媽的陰影之下?難道你要放逐自己一輩子嗎?”
“你什麼意思?”方司墨動怒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就這樣被陸璨拉出來,稀稀拉拉地甩落一地,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既震驚,又憤怒。
他恨不得一下子甩開陸璨,然後大步離開,可陸璨卻先他一步,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如果他要走,勢必甩不掉她。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方司墨,我去見過你媽媽,我知道自己自作主張不對,可是你總是莫名其妙就不理我,我也很難過。方司墨,你的出身由不得你啊,爲什麼你要用出身困住你自己?你明明那麼好,你值得擁有所有好的東西。你不要放棄你自己,也不要放棄我。”
“我知道,你也許會覺得,和我在一起,未來沒有希望,我也不知道未來有沒有希望,可我知道,我現在愛了,那就是愛了,我不想將就,也不想後退。如果你的出身是錯的,那所有愛你的人,就都是錯的嗎?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她越說就將他抱得越緊,眼淚更是簌簌地往下掉,蹭在他的胸膛上,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那股溼意。
他向來不喜歡說話,此時更是如此,他惱怒陸璨,惱怒她怎麼就看不清楚現實!
可他卻是心平氣和地反問道:“就算我現在答應和你談戀愛了,又怎麼樣?你的家人呢?他們會同意嗎?先不說你父母了,光是說你的堂哥陸時桀,他和左少關係那麼好,他肯定第一個不同意吧?”
陸璨愣了一瞬,原來他都知道的啊……
她抹掉淚水,嘆了口氣,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到那個時候再說吧,連我一個小姑娘都知道,你是你,你媽是你媽,我的家人年齡比我大,他們更會知道這一點的,不然他們豈不是枉爲長輩了嗎?”
“你對長輩有着盲目的信心,可他們因爲是長輩,就自認爲自己的想法纔是正確的,很難更改呢。”
陸璨繼續抱着他的腰身,仰頭看着他,“方司墨,爲了我,你試試吧?現在你二十歲,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你都沒有勇氣去嘗試,那麼以後呢?你要一輩子都蜷縮在這個殼裡面嗎?你連交朋友都不敢,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你敢去做的呢?”
“而且,還有我啊,無論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啊。如果我家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那你就表現得好一點啊,比如對我很好很好,他們就同意了,他們都是愛我的,自然也希望我找的男朋友是愛我的,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方司墨,你這麼努力地學習,不就是因爲你有凌雲志嗎?可是,你連自己的出身你都不接受,畢業以後進入社會,哪個公司會接受你呢?很多事情,其實只是我們自己看重而已,外人未必在乎的。但凡在乎這些外在的人,都不是可以結交之輩,我們又何必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呢?”
方司墨盯着她,笑了一下,“你去參加過辯論賽嗎?”
“啊?沒有啊,我在跟你嚴肅地說事情,你別扯開話題。”
“我只是覺得,你口才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好,下次可以去試試參加辯論賽。”
“那你是被我說動了嗎?”
“沒有,你之所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是因爲你是陸家的小公主。”他拍拍了她的頭頂,苦笑一聲。
“啊!你這個態度!”陸璨急得跺了跺腳,但她又擡着她的小下巴道:“那,陸家的小公主,陪你面對一切,這樣也不行嗎?公主的權利可是非常大的,能量也不小。”
“那你知道和我面對一切,會遭遇怎樣的境況嗎?”方司墨低頭看着她,“比如說,你和我在一起,以後你們陸家娶回去的媳婦兒,都會嘲笑你的,此外,你們陸家還有別的千金吧?她嫁了更好的人家,也肯定會嘲笑你的。”
“現在他們要嘲笑,就讓他們嘲笑吧,你還只是個學生啊,我能要求你什麼呢,但是我相信,以後你絕對不會讓我被嘲笑的。”陸璨笑了起來,滿眼都是對他的信心。
方司墨的手指動了動,遲疑半晌,終究還是擡起來,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着,“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傻?”
“有啊,你不就是嗎?你看,我現在傻傻地站在你身邊,你可千萬不要讓我輸,好不好?”
方司墨沒忍住,輕輕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她直接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樹影搖曳,幾縷光線灑過來,他看到了她紅彤彤的耳朵。
他的嘴角彎起來,吵着喊着要做他女朋友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害羞啊。
他張開雙臂,將她摟住,心中卻是一聲又一聲的嘆息,有些事情,說出來容易,可做起來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陸璨在他懷中蹭了好久,就好像怎麼也蹭不夠似的,方司墨也不喊她,兩個人就在路邊樹下這樣站着,周圍已經不知道來往多少人了。
蹭了大概有十幾分鍾了,陸璨才從他懷中退出來,一張臉還是紅紅的。
“所以,方司墨,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了,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
陸璨彎起嘴角笑了起來,眼睛跟月牙似的,方司墨忽然生出一股要親親她眼睛的衝動,可他忍住了。
“那麼,身爲男朋友,你是不是應該肩負起送我回家的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