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寶寶生下來。而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寶寶。我想,他知道後,一定會很開心。”
程然真想掰開賈佳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些什麼豆渣,怎麼可以蠢得這樣讓人心疼?
那個男人會開心纔怪!他正忙着和老婆生孩子,怎麼可能允許賈佳的孩子更先來世上報道?況且,說不準他就要回歸到自己的家庭了,到時好友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佳佳,聽我說,這個孩子不能要!”
“我不要聽!”程然剛說話,即被對方厲聲打斷,“然,我視你爲最好的朋友,生死閨蜜我才把我的所有事都告訴你。我是希望你能陪我開心,替我高興。絕不是三翻四次聽你阻撓我的愛情,我不想再從你嘴裡說出任何要我和峻凡分開的話!是朋友,你就祝福我,若你覺得我無恥,認爲我下賤,要與我絕交,我也不會多說一句。畢竟我這樣的人,我現在的角色在世人眼裡,就是不被認可的小三。可是就算遭到所有人唾棄,對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我在意的,僅僅是峻凡,只要他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
她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只有代峻凡才是能醫治她的藥。
情到深處人孤獨!
也是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裡,好友會更敏感,更空虛,人也會更脆弱。這些程然都能理解!
她緩了緩氣息,才輕聲細語道,“佳佳,如果我剛纔說了什麼惹你生氣的話,請原諒。這並非我的初心。我只是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快樂,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幸福。我着急纔會衝動地說了些讓你聽了不開心的話,請不要介意。這樣吧,你好好休息,你肚子裡還有寶寶,千萬不可激動。我這個乾媽還等着送寶貝大禮包呢!等過些天,大家都有時間了,我們再出來聚一聚。”
“嗯。”賈佳的聲音聽上去似是平穩了許多。
程然也知道身爲好友的自己應該及時提醒她掐斷這場不應該的愛戀,然而好友把話說得那麼重,與賈佳的情誼是這輩子她都要珍惜,要維護的事,所以她不可貿然說些不中聽的話將好友越推越遠。
看來只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結束通話,程然將手機丟在沙發裡。
她雙膝彎曲,抓起抱枕死死捂在懷裡。
屋子裡只燃着一盞坐地燈,與外面燈火通明形成鮮明對比。而此刻家裡的清冷彷彿也與這個歡騰的世間格格不入。
嚓--,從大門的方向傳來一聲響。
程然立即丟開抱枕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從門口進來的沈季珞。
他頎長的身影越來越近,站在坐燈前,光影爲他帥氣的容顏平添了幾許朦朧。也將他臉上的神色籠罩在陰影中,叫人難辨。
程然看着他,他亦然。
幽迷的光線裡兩人目光纏繞,卻誰都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依舊深邃的,有力的直擊心臟,程然感覺胸口的位置微微泛疼。
這樣的沉默,她不喜歡。
“爺爺情況如何了?”她首先開口。
明昧的光影裡,沈季珞不着情緒,沉聲道,“醒了。”
不過情況不太好,爺爺甚
至連自己的面也不見。
就算他不吃不喝站在病房外足足十五個鍾,往日對他心慈手軟的爺爺這一回也是沒有絲毫動容。
最終,等爺爺入睡後,他纔有機會偷偷看爺爺一眼。
他老了,不復記憶中那般高大威猛,足以爲偌大的沈家撐起一片繁華的天。
“珞少,回吧。等老爺子醒來,我再勸勸他!”王權幾翻勸說,沈季珞不得已只有回來。
他像是累極了,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坐進柔軟的沙發中。
程然心疼得要命,問,“吃過飯了嗎?”
“不想吃。”
“不吃怎麼行,身子會垮掉的。”
沈季珞,“……”
見他不說話,只骨節分明的指輕輕揉按眉心。
程然又說,“我給你把飯熱熱吧,冰霜裡還有些剩菜,雖然不豐富,不過只有將就一下。”
沈季珞,“……”
程然期待他能給予自己迴應,然而一次又一次,她失望了。
不過程然不放棄,又說,“你等會兒,我馬上就來。”
說着,她小碎步跑往廚房的方向。
“不吃了,我想靜靜。”
略帶沙啞的嗓聲喚住了程然的步伐。
她身子僵僵地頓在原地,望着廚房的門,腿間雙手成拳,指甲深深掐着掌心,幾乎都要嵌入肉裡,疼!
慢慢的,程然轉身看他。
往日氣場強大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是那麼地無助,他背靠着柔軟的沙發,完美的俊面輪廓在燈光的打照下透着一絲拒人於千理的冷漠。
“季珞,你沒有話想問我麼?”程然不想和他就這樣無言下去,她想多會這個男人說說話。
就在剛纔,她甚至感覺到一股錐心的痛,就好像被遺棄。
不要,她不想和沈季珞分開!
終於,沈季珞偏過頭,視線複雜看她良久,“我有些累,先休息了。”
他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撐着一副疲憊的軀體走上樓梯。
程然眼也未眨看着他在燈光裡搖曳的背影,總覺得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子疏離,難以接近。
突然,他停下來,沒有回頭,只說,“今晚我去書房,你自己睡。”
儘管他說得不算大聲,但在靜若墳場的客廳,他的聲音還是像重捶狠狠砸在程然心上。
除了痛,還是痛,沒有其它!
誰都無法接受自己的老婆和其它男人走得那麼近,更何況還是與他有着血緣關係的親人!
程然理解他此刻的痛楚,也能體會他的難處。這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這次怕是臉都被自己丟光了。
程然啊程然,難道你真要他爲了你,變得一無所有麼?
程然頹然地坐回沙發裡,本來是想和他解釋的。但想了想,還是不要說了。如果離開是自己唯一能爲他做的事,那就做吧!
這一夜,兩個房間兩張牀上的兩個人,徹夜難眠。
團圓夜,並不團圓。
翌日,沈季珞根本沒有給程然見他的機會,他一早就去了醫院。
屋子裡聞不到獨屬於
他的氣味,新年伊始睜開眼,並沒有在他懷裡醒來。程然失落,心頭劃出深深的痛……
程然簡單洗漱完畢,來嬰兒室看兩個小傢伙。
他們睡得很香,臉蛋紅撲撲的,肉乎乎的小拳頭也握得很緊,睡覺時還會淺淺的打呼。軟萌的模樣令人不愛都不行。
“太太,這麼早你就起牀了?”保姆坐在牀上揉着泛困的眼睛看嬰兒牀前的程然。
晚上寶寶們醒了三四次,現在七點不到,保姆們都還很泛困,打不起精神。
“睡不着,過來看看孩子。沒事,你們休息,不用管我。”程然平時從不對她們頤指氣使,待人隨和,保姆們都喜歡這位主子。
聽她這麼說,兩個保姆也繼續躺回牀上,闔眼睡覺。
寶貝啊,如果可以,媽媽怎麼捨得離開你們?但是這一次,媽媽必須離開。你們跟着爸爸會有更好的生活,一定可以成爲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往後,如果你們從別人嘴裡知道還有媽媽的存在,想來看媽媽的時候,就來。如果你們怨恨媽媽,再也不理媽媽了,媽媽也不會怪你們。畢竟是媽媽欠你們太多太多。還有,媽媽欠你們爸爸的,這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離開,是媽媽必須要做的事。因爲這裡面承載了媽媽滿滿的愛。對你們,對爸爸……
程然自認爲並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但這一刻無法抑制的灼熱液體漫上眼眶。就算她如何努力地揚起頭來不要分離的淚水滑落,卻都是徒勞。
不應該哭的,畢竟離去是爲了成全,是爲了讓生命裡最重要的家人過得更好!
然而她還是一個水做的女人,無法不爲骨肉分離、至愛生別而痛徹心肺。
程然回到房間,拿起半夜就收拾好的行李,戀戀不捨地離去。
兩個保姆醒來,找了一圈沒有看到程然的影子。
“奇怪了,太太去了哪兒?”
“再等等吧,興許是去外面買菜了。你知道的,冰箱裡已經沒什麼存糧了。”
“可是早上我見太太怪怪的,隱隱約約我好像聽見哭聲。難道你沒發覺?”
“那個時候剛七點,正是最好睡的時候,我睡得都要打呼了,怎麼聽得見其它?哎喲你別瞎想,就算真有什麼事,先生那麼在意太太,凡事他會擺平的。”
這麼想着,兩個保姆一如往常那樣悉心地照料兩個小寶貝。可是到了正午還沒看見程然的影子,兩個保姆這才慌了神。給程然打電話過去,對方關機。驚覺不對勁,馬上打給沈季珞。
響過幾聲,對方接起,“說。”
微厲的語氣,聽得電話這頭的人身體止不住就一記哆嗦。
保姆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咬了咬嘴角,壯起膽子問,“先生,太太有沒有和你一起?”
沈季珞眉微蹙,正要說話,就見病房的門被人從內拉開,白潔走出來。
“待會兒我打回來。”沈季珞此刻所有心思都飄進了病房內的老爺子身上,沒有多餘精力應付其它人。
保姆還要說什麼,就聽電話傳來斷線的聲音。
“也許……他們是在一起的。”保姆如此乞求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