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從前的我對家尉死心塌地，因爲愛過，所以怎麼能輕易忘記 ？說不再往來，那也不過是因爲不想再被傷害。恨也是一種羈絆，是思念，不是麼？”
“所以你現在是再給他一次機會？”
“對，是成全你，也是成全我自己。”李曼溫柔地說着，目光卻堅毅。
只要李曼說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爲她自己在考慮，程然心中的負疚就會減少一些。
李曼知道程然一心一意全爲哥哥着想，若不是因爲他，程然又怎會低聲下氣求人？
她說，“小然，家尉答應我，他會去爺爺面前說話，請他老人家把你哥哥交給警察處理。所以你別太擔心了，只要有了你哥哥的下落，你就勸他自首吧。”
“嗯，小曼，謝謝你。”程然真心實意道謝。
沈家尉已經答應不要哥哥的命了，程然相信只要沈季珞也在爺爺面前替哥哥說幾句話，哥哥的下場不會太糟。
現在，就看自己老公的態度了！
和李曼分開後，程然回公司。
“啊啾……”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內，程然一個勁打噴嚏。
她下意識地偏頭看一側敞開的窗戶，徐徐清風涌入，室內空氣流動。
又不冷啊，怎麼一直打噴嚏？是有人在念叨自己麼？
同一時間，同一片天空下
慕恩給爸爸打電話，把他約出來。此刻父子兩坐在社區公園的長椅上。
“我知道你一直想揪出我背後的那個人，也就是我的媽媽。”慕恩開門見山的說。
沈季珞側眸，此時此刻他不知道應該拿什麼心情面對兒子。他一直是自己的驕傲，這一刻的沉穩老練，令沈季珞欣慰。但想着兒子把他教的那些招術用來對付自己，沈季珞又對兒子讚歎不起來。
“你只有一個媽媽——程然。”在這一點上，沈季珞不作任何讓步。
父子倆在這個問題上產生嚴重分歧。
慕恩深呼吸，絲毫不退步，“不管你承不承認，我身體裡並沒流着程然媽媽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呢？”沈季珞內心是拒絕這個事實的，但必須接受。
“我要和你做一個交易。”小小的人兒說出的話實在老派。對沈季珞來說，很不禮貌，顯得狂妄。
但兒子是這樣的出色，沈季珞是自豪的。可是他又反感。
“說！”他要聽聽兒子會開怎樣的條件。
“程媽媽不是我的親生媽媽，這件事，我可以隱瞞！但作爲交換，你不可以對我媽媽動手。否則我會叫程媽媽傷心一輩子！”
“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教你？”沈季珞臉色漸沉，聲音也厲了幾分。
“剛纔我所說的話，全是我自己的決定，與旁人無關。”慕恩故意忽略爸爸的怒氣，帶有挑釁的意味逼問，“我的話，如何？”
“你該知道，我從不受人威脅。”此刻沈季珞已經不把眼前的小孩當作兒子，而是敵人，“曾經我說過，如果你不是你媽所生，我不會喜歡你。這句話，我想你現在應該好好體會。”
慕恩心頭一震，失望地看着父親。
小
小的人兒心靈受到沉重的打擊。
但他不能倒下，他若倒下，媽媽就死定了！
“好，就算你不喜歡我，我的心情感受與你無關。那麼程然媽媽呢？你認爲你可以眼睜睜看她痛苦一輩子？她早就把我和悠然當成親生的兒女，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所以如果你真要對我媽媽下手，你就準備看程然媽媽痛苦吧！但我要提醒你，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程然媽媽接下來是繼續幸福的擁有一雙兒女，還是傷心流淚，全由你決定!”
沈季珞對兒子的要求歷來嚴苛，他認爲這對兒子有好處。卻沒料到，他對兒子的硬式教育現在反倒成了扳倒他的力量。
這個小子，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慕恩毫不畏懼地看着爸爸，眉宇間的堅持與強硬令沈季珞微微心悸。他日自己該如何掌控這個傢伙？
父子兩目光絞在一起，對視良久……
“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最終，沈季珞做出退讓。
他還是沒辦法對自己的兒子拿出絕對的強勢。而且就如兒子所言，這場交易的背後有他輸不起的東西。
當了五年的媽媽，到頭來被自己視如珍寶的兒女並不是自己的。這叫程然如何接受？
慕恩見爸爸妥協，心頭有一絲竊喜。這可是他第一次贏了爸爸！然而慕恩來不及開心，因爲他不能放鬆。
只聽他說，“當然，我會記得。但這要在爸爸言而有信的前提下！”
臭、小、子~
談判進行到最後，這小子還在威脅他。沈季珞心頭很不爽，面色難堪。但想到這樣一個態度強硬、思緒清晰、手段強勢的小鬼就是自己的兒子。他又打從內心裡，騰起一絲滿足。
可如果慕恩以爲他這麼容易就被打敗？那真是太不瞭解他這個爸爸了。
沈季珞和兒子分開後，發佈出去的指令沒有哪一道是收回來的。
找到尹蘇和顧青，對他來說是最迫切的事。其餘之後再說。
可是就像商量好的，這兩人同時消失。找了許多天，依舊毫無所獲。
沈家老宅
“滾，統統給我滾！”
沈季珞的步子還在走廊上，遠遠就聽爺爺暴怒的吼聲從客廳傳來。
緊接着就看下人們三三兩兩小跑出來，樣子就像在逃難。
“珞少~”看見他來，衆人恭敬地問候。
沈季珞不着表情，只是完美的脣角淺淺勾着。
他往大廳去。
“叫你們滾！”聽見有腳步聲進來，高位上面色通紅的沈老爺怒氣衝衝揮手將面前的蓋碗茶往廳內一掃。
咣噹——
青花瓷的茶盞落在堅硬的地面上，碎成了好幾片。茶水如潑如灑的地上漫開很大一團，順着爺爺揮落的方向，地上的茶水呈飛噴狀濺在沈季珞腳邊，幾點茶葉粘在他私人定製的高級西褲上。
“是你？”沒料到來人是嫡孫，沈老爺斂了斂怒氣，不過卻也是重重哼了一聲，掌心戳着柺杖，扭過頭不看他。
沈季珞的目光從地上那團狼籍中移開。
“爺爺，告訴過你，這上了年紀不能輕易動怒，否則對身體不好。”沈季珞
轉過身，在右側的黃花梨椅裡坐下。
“我能不動怒麼？小潔的事你們一天沒給我個準信，我一天睡不踏實！”說來說去，老爺子還爲白潔的事傷心不已。
每當想到那個孩子遭受那麼大的罪，沈老爺就心疼，整夜整夜沒辦法閤眼。
“今天你來，最好是給我帶來好消息。否則你也滾！”沈老爺對眼前的孫兒不是沒有怨恨。
若不是他當初執意要娶那個姓程的丫頭，潔兒就不會吃那麼多苦。再來，若不是程然的大哥幹出那些缺德事兒，潔兒就不會走上極端。那男人爲什麼要把潔兒往死路上逼？不就是替他那個好妹妹清除情敵麼？
這麼想着，沈老爺就對程然一萬個恨。
“你家裡那個娘們兒，就是個禍害。要我說，趁這機會，把她一併清理掉！”
知道老爺子會因爲顧青的事怒及程然，沈季珞沒有直接在爺爺面前替程然求情。他只說，“爺爺，今天我來，還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那男人找着了？”對老爺子來說，最好的消息莫過於替白潔報仇雪恨。
爺爺每句話都圍繞着白潔身邊的人和事打轉，可見白潔在爺爺心裡分量有多重！自然，沈季珞是不會叫爺爺失望的。
顧青這個男人必須除！
不僅僅是爲白潔報仇，更是泄自己心頭之恨。
沈季珞順了順遊離的思緒，他看着爺爺，說，“恭喜你，又要多一個曾孫了。”
沈家再添新丁，這對老爺子來說確實是近來最好的消息了。
“誰家丫頭有了？”爺爺緩和了神色，語氣也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小然。”
當沈季珞的話一出，爺爺剛還晴空萬里的臉驟然變得萬里烏雲。
老爺子沒作聲，下頜處垂落的雪色鬍鬚微微抖動。
沈季珞默默觀察爺爺的反應，雖然爺爺沒有動怒，但沈季珞可以肯定此刻爺爺的心裡一定是恨喜交加的。
“每次一有事，她肚子就鼓起來。她的孩子可真會挑時間！”沈老爺想起這些年，若不是看在程然肚子裡孩子的份上，早就把她逐出沈家的門了。
可就算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手下留情，到頭來，孩子依舊留不住，她到是好好活到現在。
沈老爺覺得她的孩子就是來替她擋熬的！
“她是不是拿孩子作要挾，要你放過她哥？”沈老爺問。
爺爺精明睿智，渾濁的雙眼卻依舊有洞察一切的精銳。沈季珞不敢隱瞞，“她確實提過。”
“哼……”沈老爺冷哼，“我就知道她會玩這樣的把戲！上次用她肚子裡的孩子換她自己的命，這次又想拿孩子換他哥的命？你回去告訴她，要生就生，不生就給我立刻滾出沈家！！”
沈老爺憤怒地說着，掌心裡的龍頭柺杖還在地上猛地戳了幾下。
爺爺此刻正在氣頭上，沈季珞不能多替程然辯解什麼。他只能噤音不語，默默聽完爺爺一股腦把心頭的煩悶和不滿發泄出來。沈老爺一口氣說了很多，其中大多數是罵程然出身卑微，玷污了沈家尊貴的嫡孫。連帶也罵了沈季珞好幾句。說他眼光差，負心漢，無情無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