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的這些年，我很滿足，也很開心。和你分開，也不是因爲不愛你。正是因爲我太愛你，我習慣了你對我的寵，習慣了你對我的好，所以只要你有任何傷害我的事，哪怕只是一丁點，那都會要了我的命。我不想整天面對一個仇人，我不想整天生活在痛苦和絕望中，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最後體貼我，縱容我一次。可好？”
程然問得小心翼翼。
一句含了期盼的“可好”，就像重錘狠狠的砸在沈季珞的心口。
他依舊不說話，嘴角緊繃，面色難看像是七月裡的暴雨天。
慕恩站地二樓，夜深人靜的時候，即使餐廳里程然和沈季珞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真的要分開麼？雖然這是慕恩希望的，但想到那一幕真的會發生，他又難受。而且這又與舅舅有什麼關係？
慕恩不動聲色繼續站在二樓，偷聽。
程然說完，憂傷的眼睛看向他，“你說話。”
她要聽聽他的意思。
心底期盼他能拒絕，可程然又想，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兩人還能過得下去？
她好矛盾！
“你想怎樣我都依你，不過你如何告訴慕恩和悠然我們分開的事實？”沈季珞還是希望程然看在兒女的面上再考慮一下。
可他也清楚，機會渺茫。
程然說，“他們現在還小，對大人的事都不懂。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先把婚離了，暫時住在一起。時間久了，再慢慢分開。”
“看來你早就把接下來的事考慮清楚了。”沈季珞這話有淡淡的諷刺。
“在你說你不會放過我哥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想到我們會走到哪種地步。是，雖然我哥的結局不是死在你手上，我不會恨你。但他死在沈家尉手上，每當想到我哥的死與你們沈家有關，你認爲我還能做到平心靜氣和你一起生活嗎？”
“沒有第二條路？”沈季珞依舊用他強勢的態度在挽留。
程然擺出談判的籌碼，“除非你救我哥。”
“我請你看在我們的情分上，把我哥交給警察，讓法律來公正地裁決他！”程然想，如果哥哥被抓，按法律判是罪不至死的。這樣一來，或許他會失去自由，總好過失去生命。
沈季珞沒說話，依舊凜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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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深深看他，許久，她才絕望一笑，“我怎麼那麼傻還期待你救我哥？你已經把他的命交到沈家尉手上，就算我要求，也是去求沈家尉，而不是求你。”
程然認清了事實。
她累極了嘆息，“我好恨自己！如果不是我，哥哥也不會亡命天涯。是我害了他，是我……”
程然一直覺得，她纔是害了哥哥的劊子手。
“季珞，既然你不出手相救，那麼在婚姻期間我最後求你一件事。”
沈季珞牙關緊咬，銳利的眸色之下似乎又蘊了許多難言的苦楚。
桔色燈光籠罩在兩人周身，明明那麼的明亮，卻令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暖。
這個時候，程然也不指望他迴應自己了，她自顧自繼續說，“既然你說我哥的
命與你無關，那麼請你真就這麼不聞不問下去。我會自己想辦法救我哥，你不準插手。”
“你要做什麼？”程然的話令沈季珞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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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她的性情，真怕程然會爲了救顧青不顧一切。
“總之請你遵守你說過的話，我哥的事你不要再管！”程然緩慢而又清晰地又說了一遍。
沈季珞搞不懂程然究竟要做什麼，但眼下，他也不能拿程然怎麼辦。可顧青必死！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季珞站起身，離開餐廳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吃完丟在這裡，我來弄。”
程然看着他在燈光下搖曳的背影，她已經想好明天應該做什麼了。
慕恩看見爸爸上樓，小身影在樓梯間一閃而逝。
慕恩飛快跑回房間，帶好門，趕緊爬到牀上假裝睡覺。
不一會兒，咔——
他聽見房音的門被打開。
慕恩的臉偏向牆內側，他猜得出是爸爸進來了。
沈季珞來到牀前，悠然抱着玩偶大熊睡得香甜，被子也蓋得很好，沒有亂踢。沈季珞又走到兒子牀前，慕恩的被子滑下去只遮在胸口。
沈季珞輕輕拉起來，被子蓋在兒子的脖子之下，再替他掖了掖被角，離開。
耳畔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慕恩這才睜開眼。他轉過頭，藉着一盞明月的光看已經關閉的房間門。
他想起剛纔偷聽到的話。
媽媽說程然根本不待見自己和妹妹，她之所以容忍他們住在這個家裡是因爲對爸爸有所忌憚。可如果真的如此，爲何她和爸爸分開之後要把自己和妹妹帶在身邊？而且這些年她對自己和妹妹好，根本不是假裝，完完全全是真心使然。這一點慕恩深有體會。
若不是媽媽回來，他是真的把程然當成媽媽來愛的。因爲她也把自己當成兒子來愛！
所以媽媽嘴裡那個狠毒的女人，真是程然？
這一刻，慕恩糊塗了。
隱隱約約，慕恩覺得這裡面不簡單，另有隱情。真實版本應該和媽媽說的有差別！
也許他不應該再瞞着，必須找爸爸問個清楚。
……
清晨，程然感覺身體不適的感覺好多了。吃完沈季珞做的早餐，她送兩個寶貝去學校。
“在學校要乖乖的，下午媽媽來接你們。”
車外，程然親了親悠然的臉蛋。溫柔地對孩子們說話。
“知道了媽媽~”悠然好乖，她嫣紅的小嘴也在程然臉上嘬。
太好了，從今天開始又是媽媽接送，放學後是回自己的家家了。雖然在奶奶那裡住着也很好，但畢竟她還是想和媽媽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
程然愛憐地用指尖梳了梳女兒額間黑色的齊劉海，再看一側的兒子，只見慕恩耷着腦袋，眼睛看着地上，不知道小傢伙正想着什麼。
“慕恩，媽媽說的話，聽見了嗎？”程然的指尖輕輕揉捏着兒子嫩胚一樣的耳朵，要慕恩看着自己。
慕恩擡起頭，視線與程然的纏在一起。小小的人兒皺起雙眉，額心一縷難掩的尊貴。
“怎麼了？”見兒子神色有異，程然柔聲問。
慕恩凝着程然一雙墨璃似的眼，裡面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就彷彿他是深深地住在程然的心尖上。
這個女人對自己好了整整四年，愛了整整四年，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所以她真的如媽媽所說那麼殘忍？
慕恩的心，動搖了。
他甩甩頭，對程然說，“沒事。”
這個小傢伙心事沉得很，他不想說的事，沒人逼得了他。
程然對自己兒子的性情瞭若指掌，她笑笑，“好好照顧妹妹，媽媽下午再來。有事給媽媽打電話。”
慕恩點頭。
“好了，進去吧。”程然將兩個小傢伙的手放到一起。
慕恩很自然地牽着妹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要領着妹妹進幼稚園。
“媽媽再見~”悠然和程然揮手。
程然點頭，她如水的眼睛看向慕恩。
慕恩心中苦澀難言，他默了默，在程然期待的注視下，他還是說，“媽媽再見。”
程然微笑，對兩個寶貝揮手，“再見。”
看着他們走進幼稚園，程然臉上的笑痕悉數斂去。
她坐回車上，一個人在偌大的城市兜兜轉轉，不知不覺車子開到音樂噴泉這裡。
那一次與他手牽手在噴泉裡嬉笑的場景歷歷在目。
衆目睽睽之下，彩燈映照，噴泉圍繞。
他們擁抱着，親吻着，拋開世間所有，全然沉浸在愛的滋潤裡。
現在再想，明明過去好幾年，卻覺得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事。
程然靠坐在駕駛椅上，她有些累，一動不動地癱着。
她的心思又飄到顧青那裡。
忽然間，程然想起那晚顧青接電話時手機裡傳出來的女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程然是熟悉的，但她不敢確定。程然摸出電話，很快翻到簡小澄的號。
通訊連接，響了好幾聲，直到程然都快要沮喪地掛電話時，對面的人才接起。
“然~”簡小澄正在睡覺，聽見鈴聲響，她拿起來。很意外屏幕顯示程然的名字。她猶豫是不是要接？最終，她還是打算聽聽程然會說什麼。
“小澄，你現在在哪裡？”程然問。
“我在家啊！”簡小澄坐起來，用被子將半.裸的身體包住，以免受涼。
她指尖撥弄着垂在肩頭的凌亂髮尖，滿意地看着眼前的房子。
她用顧青給的一百萬在三環外的一個小區買了一套不錯的兩居室。她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這些天她都待在家裡睡覺。
“哥哥的公司垮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地方去。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可以開口。”程然從沈季珞嘴裡聽說了，簡小澄的母親和女兒一起被撞身亡。
程然同情她，這也是個苦命卻不甘心於命運的女人，她想着能幫就多幫一把。
聽完程然的話，簡小澄撩撥發尖的手指僵硬的卡住。她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有些動容。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更先關心顧青是死是活？怎麼還有閒心拉扯自己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