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情深緣淺
岑允風趕到霍敬堯辦公室的時候,他二哥已經跟霍敬堯好像談了好一會兒了,兩個人雖然面色有些凝重但是還不算太差,霍敬堯要從他二哥的手裡頭要人,他原本估計並不容易的,沒有想到好像已經達成了一致了,這樣也好省得他夾在中間非常的爲難。
“都談好了?這麼快就達成了共識,那晚上我們真該出去喝一杯了,霍總自從你不要夜店玩,夜店老闆收入銳減呀,怎麼樣晚上好好去放鬆手鬆一起喝兩杯?”岑允風一看問題解決了,整個人輕鬆無比,最近讓張昀的事情給他鬧得煩心了好久,現在張昀結不成婚了是件好事,他看着別人不能結婚也就放心了。
“你們去吧……”對於這種提議霍敬堯顯然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他的事情很多,非常多,就算有空下來的時間也對去夜店沒興趣,如果有時間他可以一個人慢慢的黑暗裡品味過去跟她有過的點點滴滴。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過錯,纔會讓自己陷到今天這樣的境地,怪不得別人,還有機會在黑暗裡懷念與等待其實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怎麼?現在成了情聖了嗎?我今天還聽到了你前妻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她幹什麼去了?”岑允風賣起了關子,事實上當他在張昀那裡聽到蘇淺正在籤房屋合同時還是有點吃驚的。
蘇淺是誰?她是霍敬堯的前妻呀,她竟然跟着人家去買房子,而且還在計較着一次性繳交的物業費用,離婚協議上霍敬堯跟蘇淺隻字沒有提錢的事情,難道私下真的是一毛錢都沒有給?完全說不過去,霍敬堯是什麼人,不至於讓自己的前妻去買那麼小的房子,更何況這個前妻到現在還是他心尖上的人。
“一百八十七平方的房子,放在老百姓身上或許就頂了天了,可是你是誰?你讓你前妻跟人排隊卻買樓,還爲了零點二的折扣跟人討價不還價,在你身上也就算個洗手間吧?”岑允風看着霍敬堯,調侃的說着,看不出來現在霍敬堯連喝杯酒都不去,又沒有說有什麼餘興節目,他真的想當修道士嗎?
霍敬堯沒有說什麼,只是站在窗戶旁看着遠方。
說好了各自生活,說好了給她足夠的時候考慮,所以她的生活他不能輕易闖入,如果他失信那她也可以反悔的,但是聽到岑允風的話之後,他的心裡有多不好受沒有人能體會。
想給她再多再好的東西,可是她不喜歡或者她不接受那都沒有用,以她現在的性子送她一層樓她都不會接受也不會開心,讓她不高興的事情他肯定不能去做,不過總該是會有點辦法的吧?
他不想她過得辛苦,可是她覺得的幸福是能過她的辛苦創造的,可以理解她但是他還是要讓她過得舒服一些。
蘇淺接到售樓部打來的電話時正在準備行李回劇組,明天開始重新拍攝了,好像一切的事情都變得無比的美好,竟然她買樓的合同編號中了售樓處舉行的抽獎活動裡的特等獎,包括了所有的傢俱裝修以及電器,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要等全部弄好之後拍幾張照片在地產公司的網站上做一個宣傳,這個她當然答應了,她覺得既然是要裝修來做宣傳的,肯定得弄得很好,這下全省了心了。
收拾衣服的時候整個人覺得都快要飛起來似的,她想她應該開始要走好運了吧,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她從美國給導演打電話之後導演就已經面試好了在電影之中一些場景韓夕的替身,一切都很順利,她想這一年應該很快會過去吧,她不知道這一年之後她的想法會是怎樣的,但是至少現在她覺得開心踏實,一年之後或許一切都在改變,或許她面對他的時候心跳得更快,或許一年之後他會就得風輕雲淡呢?
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時間來安排,那就是最好的選擇。
回劇組也不會太長的時間,夏天到了衣服都單薄,所以只是收拾了一個小旅行袋輕快的出了門。
一切都好像按步就班的在進行着,但是有些無法預料的事情總是會出現在轉角處,就好一條道路又長又直,前面就會有一個轉彎,你一直以爲轉彎就只是在改變了一點方向,你依舊還是會往原來的軌跡繼續到達終點,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拐彎之處竟然有一個意外,讓她措手不及無法防備……
因爲她對自己身體的某一項功能突然之間有了一些疑問,類似於在沒有離婚前她跟他也有過幾次親密接觸,離婚之後也有過幾次,還有在美國的那一次也是在危險期,他故意在她的身體內瘋狂撒野,當時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根本就推不開,在那種事情上他絕對是最高手而且讓人無法抗拒,蘇淺甚至做好了自己可能會懷孕的準備,可是她的生理期如約至時,她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的生理機能出現了某種問題?
並不是她多急於爲這個男人生一個孩子,她甚至覺得爲這個男人生孩子好像還有點爲時過早,但是不想爲他生孩子跟她做爲一個女人在正常的生理狀態下無法受孕是兩碼事,所以她做了一項詳細的檢查。
她向來身體都還不錯,但是從來沒有留意到這一樣,只是那天霍敬堯抱着她說很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她纔有一點意識到,自己這樣似乎不太正常,她以爲這只是自己的猜測,她以爲自己不太生病身體肯定是強健的,可是她還是想錯了,不生病不代表着所有的生理機能都是健全的。
霍敬堯曾經說過,造物主在製造她時是偏心的,花了特別多的時間創造出了她的美麗,可是他不懂造物主一點也不偏,上天給了她最美麗的容顏可是卻沒有給她做爲女人最應該具備的最驕傲的功能,所有的人類不管是低賤的卑微的,或者是高貴的善良的,但是所有的人類都是從女人的子宮裡孕育出來的,上天沒有把這項功能全部賜予她。
“蘇小姐,其實這也不是絕對,只是說你懷孕的機率比較低而已……”醫生看着面前坐的漂亮女孩,心裡也不免嘆息,如果這樣的女子生出的孩子該會有多美麗呢?但是機會真的不是很大。
報告上有一些非常專業的名詞她看不太懂,但是機率這種東西她還是會懂得的,長睫脆弱的眨了一下,輕聲問道:“那到底多低,百分幾?”
“照這種情況看來……恕我直言大概是在百分之五左右,但是醫學的發展是難以猜測的,或許這個問題在一兩年之後便可解開,事實上像你這樣的狀況甚至比你更差的都有過成功懷孕的先例,所以不必太在意了。”醫生看着女孩益漸慘白的臉,小聲安慰着,也並不全是安慰有過先例的,有的夫婦已經放棄了要孩子的想法時,突然之間就懷孕了。”我知道了,謝謝你王醫生……“蘇淺點了點頭,整個人如同遊魂般的飄了出去。
跟他分開多久了,好像已經有快要一個月了吧?
或許他的樣子在她的心裡種得太深了,所以在拍攝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她甚至曾經想過未來,雖然那種想法只是模糊不清的滑過,但是他確實出現在她的心裡過,她不敢想像如果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會是怎樣的。
在年輕的時候,男女或者是不需要一個孩子來維繫情感,因爲生活有足夠的激情,他們在精神上共同成長着,但是到了一定的年紀之後呢?特別是霍敬堯親口告訴過她,他非常想要一個孩子,她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孩子,雖然這不是她的錯,但是如果是別人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霍家這樣的家族怎麼可能會不要一個繼續者呢?無論男女至少要有一個吧?
蘇淺總是覺得上天是公平的,讓她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她總覺得最近一切都順利,連導演都誇她說越來越入紅,而且情緒飽滿,表演也很有張力,然後新房她看過一眼,竟然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在裝修,漂簡直比雜誌上的樣板屋還要漂亮,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就給了她當頭一擊。
或許是她經歷過的事情太多了,遇上這樣的事情她竟然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是那種痛漫天卷地的如同一場最可怕的龍捲風般,將她的一點希望通通都捲走了。
陽光太過刺眼,刺眼得令她走不動了,遠遠的沈永安看到她時便覺得蘇淺已經快要消失了似的,雖然是在陽光下雖然她依舊是那身漂亮的衣裙,可是她的人就好像已經變成了透明的,透明的再被曬一下就會化成水汽消失蒸發在空氣之中。
他趕緊快步衝了上去,伸手挽住了蘇淺,不多問什麼便把她扶上了汽車。
保鏢的本份就是看到的不問,聽到的不說,這是最基本的一點,也是底限,他們並沒有別的義務,他們要的只是顧主的人身安全而已。
蘇淺上了車,沒由來的在這樣高溫的天氣裡竟然覺得絲絲的冷意鑽進了骨頭縫裡太難受了。
慢慢的蜷了起來,長髮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滿是傷痕的心,或許她真的是個受到詛咒的女孩,所以一出生就被母親遺棄,然後長大了結了婚被丈夫遺棄,最了到後好像一切都開始變好的時候,她竟然被幸福遺棄了……
回到了劇組時,她變得沉默無比,所有人都以爲她真正的進入了角色,因爲最後角色的最後深深相愛的男女主角因爲時空產生的距離所以分開了,而且那是一道永遠不可以跨越的鴻溝,女主角明明知道歸期將至可是依舊每日佯裝歡笑,直到男主角離開時,發現整個世界都消失了,就一躍進入海洋,故事結束了,並沒有說明這個女主角是死是活,蘇淺每天拍完了戲之後都會對着海面發呆,一直在發呆,連導演都覺得她入戲太深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導演請來了心理醫生進入劇組想要對她進行心理疏導,本來拍這種悲情的文藝片就很容易讓人的情緒失控的,特別蘇淺是第一次拍戲,太進入角色的話對她是件好事但是也有可能是件壞事,演藝圈裡因爲演戲最後精神出現問題的女明星並不是沒有過。
蘇淺拒絕了,她知道這不是心理病症,她根本就沒有入戲太深,她只不過是對生活有一點點失望而已,但是這一點點失望幾乎就會讓她縱身想往海里一跳,如同那個女主角般的,消失在一片深海中,也消失在他的眼裡……
如瘋如魔的拍了三個月,這是最後的一個組鏡頭了,她都無法想像這三個月裡,除了臺詞,她說的話竟然都不超過十句,一時之間她成了劇組所有人都欽佩的賞演員,確實不止是這部戲的顏值擔當,更是整部戲的演技擔當了,第一個人都對這部文藝片充滿了希望,甚至在猜測蘇淺極有可能憑藉着這麼優異的表現而得到今年電影節的最佳女演員,或者是最佳新人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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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初秋的海邊,陽光很美,鏡頭在慢慢推進着,推到了蘇淺的臉上,清瘦的小臉在鏡頭裡有種淒涼卻又與世隔絕的美,海水捲起白色的浪開,掀動了她的黑色裙,她走在了海水裡,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臉上迎着陽光長睫毛上沾溼了淚好像是整掛滿了細碎的鑽石般,一個浪打過來她幾乎就沒有意識的被捲走了,嬌弱的身體好像一朵盛開在海面的黑色玫瑰花般的……
“太美了,太美了……”導演看着鏡頭,這真的是堪稱完美,蘇淺的表現出乎人的意料,她本色出演了這個苦情又悽豔的女人。
“不對勁,快點,快點把蘇淺姐拉起來……”王可艾是第一個發現蘇淺有些不對勁的人,她發瘋似的衝到了海邊,還好拍攝的只是在最淺的海面上,劇組的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急忙衝進海里,把她拉了起來才發現她已經昏倒在海水裡了。
身體與靈魂短暫的分開是怎樣的?她飄浮在了半空之中,看着自己被人拉了起來,看到那些人非常專業的爲她進行了急救措施,她冰冷的笑了一下,想就這樣繼續看着,她的身體卻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一般的,在一瞬間將她再一次的吸了回去。
“嗯……”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從嘴裡吐出了兩口又苦又鹽的海水,掀動了沉重的眼皮蘇淺悠悠的醒了過來。
“蘇淺姐你可醒了,嚇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跟韓總交代呢?”王可艾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被嚇壞了,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眼淚淌滿了整張小臉。
“沒什麼,可艾先跟我回酒店吧。”這一身溼衣服,長長的頭髮上沾滿了海砂,還有臉上泡過了海水有些刺痛起來,她要好好的洗個澡才行,在有一刻她好像是想要放棄自己的,爲什麼沒有放棄她不知道,但是既然沒有放棄那就繼續吧,反正最糟糕的就已經是這樣了,還有更糟糕的嗎?
王可艾哭着把早就準備好的大毛巾披到了蘇淺的身上,蘇淺站起來時嚮導演鞠了個躬,低聲說了一句:“這些日子,謝謝您的關照了。”這是她的最後一組鏡頭,也就是說她的戲份已經殺青了,她從現在起是直到影片製作完成上映之前,有一段時間是相當自由的。
“蘇淺,你是第一個令我刮目相看的演員,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繼教合作……”導演伸出了手與蘇淺握了握手,目送着蘇淺離開,心裡讚歎着這個女孩真的是倔強到無話可說,她明明有心事的,因爲他最擅長的就是用鏡頭來刻畫人心,第一次鏡頭推進捕捉到她的眼神時,都是寫滿了憂傷與哀愁,甚至帶着一股子不與世爭的淡淡絕望,看着都教人心疼,拋開所有的一切情緒,她是個好演員,敬業拼命,值得再一次合作的。
王可艾扶着蘇淺進了保姆車裡,興奮的說着:“蘇淺姐,我們導演是出了名的大牌了,脾氣也不好可是他竟然點名要跟你再次合作,真的是太棒了!“畢竟還是小孩子,剛剛纔哭成了個淚人兒,現在倒是興高采烈了起來,跟變了臉似的,蘇淺裹着一條毛巾看着車窗外,突然淡淡的笑了一下,她竟然稱王可艾爲小孩子,其實她也並不大,雖然長着一年年輕的面容,可是心境卻已經如同老嫗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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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要生孩子,跟她不能生孩子是兩種概念,不能生對她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她甚至要不起一個孩子,這該有多可笑呀。
“蘇淺姐,你總算是笑了,我已經快有三個月沒有看到你笑了,還好這樣悲情的戲總算是結束了。”王可艾看到了蘇淺的嘴角勾起時,卻看不到她的整顆心都被荊棘給劃傷了,再也不是一顆完整的心了。
回到酒店裡,把水開到最大,站在水柱下,任由溫熱的水一遍一遍的沖洗着她的身體,這個時候她纔敢嚎啕大哭,她纔敢這樣的肆無忌憚的哭出來,衝到整個人都發白,手腳的皮膚都皺起來了才關上了水,披着浴巾走出了浴室,電視里正在播出新聞。
“這是羅斯家族的首位繼承人第一次來到中國,據悉這次艾倫.羅斯先生是來中國進行一個國際級大項目的投資的,合作方極有可能正是霍氏集團,不知道此次到中國是不是跟會霍敬堯先生約見呢……?”記者正在機場報道着,遠遠的拍到了幾個畫面,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人正是在美國餐廳與她見過面的那個艾倫.羅斯。
爲什麼他來中國這麼大張旗鼓呢?這些人的腦子都繞了幾百道,高深莫測的不好揣摩,她不想去多想了。
當電視裡說出了他的名字時,整顆心好像是被長滿了刺的苦藤給纏住了,而且那根藤好像有生命力似的開始慢慢縮了起來,緊緊的的收縮着,勒得她的心好像疼得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關了電視,生怕再聽到什麼,再看到什麼,有時候沒有緣分的終歸是強求不來,她已經不敢再多想了。
“爲什麼艾倫.羅斯要把行程透露出去?”經過了三個多朋多次的談判,他們終於約定好了所有的規矩,準備在中國見面了,岑遠風不理解爲什麼艾倫一向都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媒體前面,但是這次中國之行竟然被曝光了?
“他帶太多人來顯得沒有誠意,但是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他要如何自保?乾脆就讓公衆來監督我們,至少他在中國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不會去輕舉妄動不是嗎?”霍敬堯端起桌子上放着的那杯紅茶喝了一口,看着電腦上報道的新聞,其實這並不難猜的。
“我也不想橫生枝節,但是前提是隻能跟貝兒見面,別的都不用談了。”這次艾倫來只是爲了確定一下岑遠風的貝兒是不是黑家的女兒黑夜瞳。
霍敬堯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則新聞上,清楚的寫着本年度最讓人期待的電影《時光戀人》已經拍攝完所有的戲份,開始進入後期製作了,心裡猛的疼了一下,好像是好好的一片天空被斯開了一道口子,陽光照了進來,有些刺痛,卻又充滿了希望……
他在想她,無時不刻不在想她,甚至有一種近情則怯的感覺。
不敢刻意的去看她的新聞因爲怕看了就會忍不住想去找她,怕去打擾了她會令她不自在,她說給她時間去發現一切去治癒一切,自己既然答應了,那就應該像個男人似的放手讓她自由,只是這一年而已,他可以捱過的,並不覺得有多難。
事實上才發現是渡日如年,真的是渡日如年。
每一天都與她生活在相同的城市裡,離得這樣近可是卻永遠飛奔到她的面前,無法給她一個深深的擁抱,值得欣慰的是現在至少她正在完成自己的心願,她滿足了自己也該滿足不是嗎?
只是過得太慢了,他以爲已經過了一輩子了,事實上纔過去四個月不到。
回到了自己的家裡,蘇淺一動也不想卻的把自己扔到了沙發裡,現在這裡是她最愛的地方。
有時候她覺得真的該請這個房間的設計師好好的吃頓飯的,她非常喜歡光線充足的房間,沒有想到這個設計師竟然就真的敲掉了一整面的牆,然後爲她做了半個玻璃房,當時還送了許多名貴卻又容易種植的室內植物,配上了用手工編制的藤傢俱,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她就喜歡得不行,好像這個設計師是按照她的心意來設計似的。
地上鋪着米白色帶着暗紋的長毛地毯一看也知道造價不菲,這個開發商爲是拍照宣傳也真是十足十的下了本錢了,小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看着小陶陶從裡面的房間爬了起來,穿着紙尿褲的屁股一扭一扭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陶陶,過來……”蘇淺衝着小陶陶招了招手,小傢伙爬得更快了,一下子就爬到了蘇淺的腳邊,順着她的小腿就想往上爬去,現在她的樂趣就是各種的攀爬,無論高的低的她都想爬上去,有時候她甚至可以爬上矮矮的茶几自己找東西吃,幸好地毯夠厚夠軟所以她極少受傷。
把小陶陶抱在懷裡,看着越來越可愛的小陶陶心都快要化了,有的時候生活會讓人走到一種絕境裡,在那裡似乎所有的聰明智慧,所有可以想到的方法,所有的謀劃與計算都沒有用,一無是處,無法與天意抗衡的時候,只能走好腳下的路,在知道自己那微乎其微的懷孕機率之後,她勸告自己只能適應環境,只能低頭看着腳下的路前行,但是抱着這樣鮮活的小生命時她的心還是顫了顫,那麼明顯與難受。
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她一直這樣以爲的,但是這種傷痛好像會伴隨她一生,她怎麼可以再跟霍敬堯在一起呢?或許年輕的時候兩個人熱情似火,或許他做了太多傷害自己的事情,現在心有愧疚想要補償,但是多年後當生活的所有激情一一褪去時,當他們步入中年時,當他需要一個繼承人時,她該如何是好?
她是不是要任由他在外面生一個孩子,然後等別人女人生完了孩子之後,帶着孩子找上門來請她讓出她的位置,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承認這種畸形的身份呢?
她的驕傲與自尊怎麼允許自己走到那樣的境地,她怎麼可以允許自己去乞求一個男人的可憐呢?這樣的感情她要不起,這種險她也不敢冒,因爲太害怕了,害怕得到了最好的愛情還要失去,那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陶陶依舊沒心沒肺的扯住了她的一小縷頭髮,放到了嘴裡就想在咬起來,她才緩過神來從陶陶的嘴裡解救下她的頭髮,卻已經沾溼了口水,蘇魚一看就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像是誰,這麼喜歡吃東西,那天我放桌子上的準備做果茶的菠蘿,她竟然抱着就想要啃一下,結果把嘴都給扎破了,鬧了好幾天纔好的。”
“姑姑,你跟老張什麼時候辦婚禮呢?其實我覺得也不用辦了,好麻煩的,不過老張可能不樂意。”他那麼喜歡姑姑,生了陶陶就已經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更不用提如果姑姑願意跟他結婚了。
蘇魚的眼神暗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他最近好像很忙……”
真的很忙,忙得來去匆匆的只顧得上看他的女兒了,本來他的話就不多,現在兩個人更是說不上什麼話,好像陌生得讓她都覺得有些尷尬了,當然家裡頭吃的用的所有的一切他依舊讓人定時的送來最好的最新鮮的,但是蘇魚總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他在跟她發脾氣,或者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說,他在跟她賭氣而且是最幼稚的那種,經過了這麼多她相信張衍霖心裡有她,有女兒,而且佔了最大的一部分,只是他到底想要鬧什麼?真的是比陶陶還要幼稚呢。
這種事情她纔不慣着他呢,她都已經說了不介意他臉上有傷疤,也不在意他腿在短時間內不能完全復原,她在意的是他全心全意的對她好,可是這個張衍霖好像鑽進牛角尖似的,一鑽進去就不想出來了,還越來越深。
她就想要憋着他,看時間久了他難不難受。
“淺淺,你戲都拍完了,接下來幹什麼呢?最近這幾天是休息嗎?”蘇魚一把捉過了張陶陶,把她放到了地毯上任她爬來爬去的。
“過兩天我就去美國了,我會去看一看後期的製作,在那裡跟韓夕匯合。”自從兩個月前韓夕的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以後,他就揹着個包獨自出行了,這一切都在蘇淺的預料之中,雖然他的血樣並沒有檢查出帶着艾滋病毒,但是韓夕的心裡還依舊是有陰影的,只要拿到了那個丹尼斯的體檢報告應該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隻是唬人而已了,希望一切都好,希望愛她的人都平安,希望她愛的人都順遂。
“哎,我就是擔心韓夕,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家就剩下他一個人,現在又自己出去那麼長的時間,連個助理都不帶的,真讓人心疼。”蘇魚輕輕的嘆了口氣,韓夕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竟然遇上了這些事情最主要的還是爲以保護淺淺才遇上的,這才叫她心難安呀。
“挺好的……”就是因爲表面看起來挺好的,所以她才安心的拍着這部戲,也因爲看到了挺好的背後,眼神裡的孤獨所以她更是要拍好這部戲,還好現在已經過了一大半了就剩下後期的製作,連她自己都很期待奇蹟數碼如何把韓夕還原到屏幕前。”那你跟霍敬堯呢?淺淺,說真的我並不太喜歡這個人,但是隻要是你喜歡的,只要他不再傷害你,我並不反對,其實你真的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個人的問題,事情已經過了幾年了……“悠長的嘆息飄在了午後的暖暖的空氣中,蘇淺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掩住了所有的心事。
她怎麼告訴姑姑說自己這輩子幾乎沒有當母親的可能,她也沒有勇氣告訴姑姑自己不敢去賭,拿幾年的青春貌美來賭霍敬堯真的可以愛她愛到不要孩子也無所謂,他說他非常想要一個孩子的,有的事情已經不是勇不勇敢可以解決的了,那是被傷了的自尊碎在地上撿不起來,粘不完整,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獨自舐舔着傷口的可憐模樣,她不要別人的同情與可憐……
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知道沒人會真正的感同身受到自己的痛楚,也沒人會真正的去在意她一路走來所遇過的坎與負過的傷,所以她不可能用不能生育這種事情別來尋求安慰或者是四處找人訴說這種痛苦,因爲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只能關心,並不能改變結果,成長本來就是一個漫長而又孤立無援的過程,她必須學會獨自面對。”我跟他,不可能的……“一句話裡有多少心酸,有多少難堪,也有多少無奈都止於脣齒,掩於歲月,蘇淺無奈的笑了一下,趴在了蘇魚的肩膀上看着小陶陶在那裡快樂的爬着,悄無聲息的把眼眶裡凝着的淚慢慢的收回。
“其實也無所謂的,生活自在就好,我不是這樣過來了嗎?現在我們還有了張陶陶,會更熱鬧的。”蘇魚明顯的感到了蘇淺的變化,哪怕是呼吸的節奏不一樣都讓人猜得出她有心事,今天是她問得太多了,她知道蘇淺是一個有分寸的孩子,由她去吧,不嫁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蘇家飯店還是要開起來了,總不能坐吃山空吧。
或許是從小便沒有人可以依靠,所以蘇魚還是挺有危機意識的,雖然看着表面她像個平淡無波的女人,心裡卻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而且這一門手藝是傳承,即便張陶陶以後不用辛苦的做一個女廚師,但這是必須要傳承下來的。
“你去美國以後,我也要找個合適的地方,現在陶陶大了好帶多了,我準備重新開一間店。”以前蘇淺也是從小就在店裡滾來滾去的,一轉眼這麼大這麼優秀了,她不想由着張衍霖把張陶陶給慣壞掉,因爲她發現張陶陶就是個標準的兩面派,還這麼小呢,遇上張衍霖就像是吃定了他似的,都可以騎到他頭上去了,整個抱着現在都好沉了還是抱着,好像都不帶長着腿的,可是跟着她的時候就老實多了,自己爬來爬去四處玩她都挺開心的,所以還是要她多帶一點,張衍霖肯那種沒底線的,定會慣壞她女兒的,看他一見到張陶陶骨頭都軟掉了的樣子,哪裡可能管教她呢?
“姑姑,不用那麼辛苦的,電影上映了後我還有兩個廣告,雖然錢不是非常多的,但是足夠我們用一陣子了。”她手頭上也還有一些積蓄的,姑姑這才生完孩子多久,應該多休息一下的。
“不會太累,因爲我不會做太多,蘇家祖上世代都是做這個的,總不能到了我們這裡就斷了。”蘇魚盤算了一下,她也不用做太多,中午接待兩桌客人,晚上也是兩桌,本來蘇家做的就不是隨便的小館子,能來吃的都是有錢的主,價格上怎麼加也沒太大關係,只要是材料足夠好,手藝足夠精就行了。
“那張大哥能同意嗎?”蘇淺忍不住問了出來,怎麼姑姑不到張家住,老張也沒到蘇家來,這樣顯得有些開尷尬的感覺。
“他是我什麼人?我還需要他同意嗎?”不說還好,一說蘇魚的火氣就有點大,什麼男人還是什麼老大呢,就那個慫樣子,連要求都不敢跟她提,她都已經讓陶陶姓張了,她的心他不明白嗎?自己在那裡矯情,那就讓他矯情個夠,等他想通了自己來找她說,總不能她一個女人跟他說請他娶她,一起生活吧?
她纔不再慣着他那個性子呢,父女倆一個得性,蘇魚想起來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的。
“其實老張他人很好的。”蘇淺忍不住爲張衍霖求情,雖然這次老張是有點彆扭,但是不影響他的整體呀,絕對是一個好男人。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的。”蘇魚拍了拍蘇淺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張陶陶好像已經餓了,這個時候她該吃點心了,蘇魚站了起來往廚房走去,“你看着張陶陶,我去給她弄一點土豆泥,對了淺淺你抽中的這個獎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這個廚房連我都挑不出什麼問題來。”
蘇淺也站了起來,抱起了在地上撿到一片掉落的花瓣就準備塞到嘴裡的小陶陶,從她手上把那片花瓣使勁摳了出來:“陶陶,這個你現在不能吃,等以後你能吃的時候,我給你用鮮花作好吃的,明白嗎?”
張陶陶似懂非懂的看着蘇淺,紅撲撲的臉蛋讓她忍不住的親了一口,真的是太漂亮的孩子了,以後肯定比她或者是姑姑都要好看。
幾天的時候,真的好短,她不想去看電視,不想去看新聞,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實是不想知道他最近怎樣了,因爲聽說霍氏在跟羅斯集團進行一次跨國的合作,所以現在他的新聞滿天飛,即使沒有他的照片她依舊讓她的整顆心都塞得死死的。
是情深,她是情深,她是沒有辦法抗拒他,她是沒有辦法忘記他,不用一年就開始想念,只是奈何緣淺呢?
她的父親爲她取這個淺字,其實也是因爲情深緣淺的緣故,所以當時就用了這個淺字,難道她被這樣的名字,被她的親生父母所詛咒嗎?
空氣中飄着的是黑咖啡濃郁迷人的香氣,可是卻苦澀得令她覺得連天都是灰的,那種灰介於黑與白之間,不會死但是生也不痛快,她不知道這種感覺要多久纔會消失,真的是快要把她逼瘋了。
上一次去美國,去奇蹟公司談電影后期的還是夏天,但是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滿地金黃的落葉如同畫卷般勾出了秋意正濃時的美麗,卻帶着一絲蕭瑣,看着滿地落葉如同鋪滿了黃金,但是擡頭一看,卻都是光光的枝丫了,蘇淺收拾好了行李,走出了家門,沈永安已經在電梯口等她了。
其實她一直覺得現在好像已經天下太平了,不用沈永安這麼辛苦的跟着,但是他說這是他的工作,只要他家大少把他換下來他就走了,要不然就會一直跟着,蘇淺也沒有再拒絕,其實有個人打理好這些事情真的很方便,沈永安比王可艾更加勝任私人助理這個角色了。
霍敬堯站在辦公室的落一玻璃窗旁看着天空,他知道這裡看不到飛機的起飛,但是依舊是朝着那個方向默默的守望着。
才過了四個月又十一天,他好像覺得都已經過了好幾輩子了,他數着每一天在過着,覺得好難捱,他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但是沒有一次像這麼難捱的,但是不能去找她,他要爲以後相聚攢點印象分。
“今天晚上已經都安排好了,艾倫沒帶什麼人來,我們也不好搞得太明顯,四處都有派人守着,應該是萬無一失的。”談了那麼久了,所有的條件在明面上都已經談攏了,但是總是要防着艾倫私下動手腳,因爲黑夜瞳關係着黑家跟羅斯家族的巨大財富,而黑家又跟霍家岑家有那麼深的宿怨,這些麻煩的事情他要在與蘇淺重逢之前都處理掉,不留下任何的危險。
“今天晚上就在琉璃宮,七點鐘讓岑二帶着他的女人準時出現,你要看好岑二不要讓他臨時變褂。”霍敬堯對着電話那頭的岑允風冷冷的說着,岑二有逃跑的先例,所以他不得不再交代一次,艾倫已經到了中國了,不可能讓他人都沒有見上一面就空手而回的,他要的是艾倫帶來的那份體檢報告,他要給蘇淺吃下一顆定心丸,不然這個女人整天在擔心韓夕,一想到這裡他的整個胸腔都快要炸開了,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容許自己的女人掛念別的男人的,揉了揉眉頭這幾個月來他的睡眠少得可憐,太過忙碌了,如果可以早點休息時也是會想着她想到睡不着,他真的是瘋了……
琉璃宮是這城裡早最奢侈的飯店,他記得蘇淺說過這裡圖有其表,根本就不能跟她家的漢朝比,那時的她小臉一臉的驕傲,真的是可愛極了,一想到她全身就好像有暖流緩緩的移動着,從每一根細小的血管到每一個毛孔都是那麼的舒暢,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這麼長的時間了,甚至沒有給過他一條短信或者是一個慰問,真的就這樣狠心的準備考慮一年。
她的心裡肯定是有他的,這一點他很自信,在美國的那一晚她也動情不已,霍敬堯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不能想到她,一想到她就什麼事情也不用幹,光發呆就成了。
“老闆,你剛剛想到什麼了,一臉的……下流……”方正遞上了那杯泡好的玫瑰花茶,試探的問着。
“滾……”聲音冷冷的,散在了空氣之中,化成了一團的寒氣,讓這還帶着些許燥熱的秋天瞬時降溫了不少。
看來是說中了,看着大boss一臉的冷竣,方正趕緊就溜了,這幾天辦正經事弄得神經有點緊,沒想到艾倫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的玩了大半個中國才轉回來要見面的,弄得他最先的安排全部都推翻了。
就今天晚上了,那個黑家小姑娘是不是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展示她的六根腳趾頭呢?方正不免有些好奇了。
手上捧着那杯玫瑰花茶,帶着一股玫瑰花的香氣緩緩的散開來,以前他也見她喝過好幾次,所以她的身上偶爾會有這種香氣是極淡的,霍敬堯蓋上了文件,閉上眼睛慢慢的回味着,回味着她那些動了情的瞬間,辦公室裡散開着強烈的男性氣息與這甜美的花香混在了一起,奇特而又迷人……-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