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開!”伴隨着蘭多的一聲大喊,張澄澄被猛地拉開,一個球擦着她的耳朵飛過去,火辣辣的。
蘭多自己還沒站穩,焦急的湊上前看她的耳朵:“沒事吧,我看看。”
張澄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習慣性的說道:“沒事,就是擦到了一點,沒破皮。”
蘭多不放心還是要看看,張澄澄的目光卻停在了隔她四五米遠的一個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大概五六歲,此時正僵硬的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盯着張澄澄……的腳下。
張澄澄擡腳,一個小玉佩似的東西正被她踩在腳底下,陷進乾燥的泥土幾分。
她疑惑的撿起那塊半月形的玉佩,到手意外的輕,應該是塑料做的,看起來像是外面小店一塊錢一個的產物,饒是如此,張澄澄還是擦乾淨上面的泥土,走到那個小孩的面前,微微彎下腰問他:“這個東西是你的嗎?”
小男孩盯着她不說話,張澄澄頭一次看到眼神這麼滲人的小孩,跟陰森時的蔣東昇有的一比了。
她默默的打了個寒顫,這小孩太能唬人了。
手上的玉佩突然被人拿走,蘭多彎下腰拉起那小孩的手把玉佩放到他的手裡,柔聲說道:“下次記得保管好了。”
那小孩竟然沒有反抗,默默的攥緊了手中的玉佩,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多少波動。
蘭多握了握他的手,繼續循循善誘:“這個姐姐是無意踩到你的玉佩的,你剛剛扔球砸她很容易讓她受傷,這樣是不對的行爲,答應我下次不要做了好嗎?”
小孩抿起自己的嘴,眼睛看着攥着玉佩的那隻手不說話,蘭多卻放心的拍了拍他的手,彷彿已經知道這小孩要表達什麼似的。
張澄澄在旁邊仔細的觀察了半天,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孩子不太對勁,正常五六歲的孩子遇到剛剛那種事情應該都是表現憤怒或者傷心的情緒吧,這個孩子除了面無表情還是面無表情,面無表情到讓她覺得有點……木訥?
“啊呀剛剛沒傷到你吧……”一個爽朗的女人聲音傳來,人未到聲先至,張澄澄順着聲源看過去,看到一個體積略顯龐大的中年婦女跑過來,胸前的兩團肉隨着動作一甩一甩的,可謂波濤洶涌,張澄澄眼皮跳了跳,躲過了這個女人熱情的擁抱。
誰知這個中年婦女反手就抱上了蘭多,抱得那叫一個兇狠,那叫一個用力,蘭多雙手舉過頭頂,無奈的笑道:“好了好了麗麗姐,知道您想我,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那個被叫做麗麗姐的女人這才鬆開蘭多,開玩笑的說道:“那還不是今天帶了女朋友來了,我得趁着機會多抱抱我們院裡出來的大明星,以後有媳婦了就不讓我抱咯。”
說完還似笑非笑的看了張澄澄一眼,看得張澄澄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哪能呢……”蘭多挽住麗麗姐的手,順從的說道:“就算有了女朋友也
不能改變麗麗姐在我心裡的地位。”
說完向麗麗姐介紹道:“麗麗姐,這是澄澄。”
又轉頭對張澄澄介紹:“這是麗麗姐,孤兒院裡的院長。”
張澄澄朝她微笑着點了點頭,隨着蘭多叫了聲麗麗姐。
麗麗姐的眼睛卻一直看着她,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不一會兒,她拉過蘭多,湊在他耳邊說道:“這個姑娘我怎麼越看越像筱容那丫頭?”
蘭多眉毛揚了起來,敷衍麗麗姐道:“長得像啦,那麼多年了你肯定記不太清了,好了好了,還不帶我們去坐會兒……”說着就把麗麗姐往裡面推,麗麗姐一邊走一邊說:“好了好了我不多問行了吧你這小子小時候就對筱容特別好大了還念念不忘……”
張澄澄彎腰看着攥着那塊玉佩蹲下身用一根小樹枝不知道在刨什麼的小孩,柔聲說道:“他們都進去了,我們要不要也進去?”
誰知小男孩一揚手甩了她一頭一臉的灰土,飛快的跑遠了。
“啊呸呸……”張澄澄一邊走一邊拍着身上的灰,嘴裡不停的吐着吃進去的土。
“哈哈哈你這是怎麼了一會兒的功夫是在地上滾了一圈嗎哈哈哈……”剛一進門看到她這個造型的蘭多嘴裡忍不住笑出來,卻立刻站起來給她拍灰,張澄澄瞪了他一眼,示意下次再笑她要他好看。
拍完灰之後蘭多拉着她按在椅子上,給她端過一杯水,憋不住笑意的說道:“來,漱漱口。”
張澄澄擺了擺手,還有長輩在,自己像個老太爺似的被人伺候着不太合適,她張嘴說道:“反正都吃下去了,算了。”
蘭多把茶杯放下,自己也坐了下來,笑意盈盈的說道:“摔了一跤嗎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張澄澄懊惱的說道:“就是剛剛那個小孩子,我問他要不要和我一起進來,他就揚了我一身土……”
坐在對面的麗麗姐用果然如此的語氣說道:“你說的是舟舟吧,他有點自閉傾向,你和他相處的時候注意點,不要隨便和他搭話,他不喜歡陌生人靠近的。”
“是這樣啊。”張澄澄點點頭,扭頭看向那個舟舟蹲在牆角不知道又在刨什麼,心頭忽然劃過異樣的感覺,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的面前,也總有這樣一個小背影蹲在地上不停的刨什麼。
“多多你在刨什麼?”
“把它種下去把它種下去把它種下去……”
腦海中一閃而過這樣的對話,但等張澄澄再去捕捉時,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蘭多那時候和舟舟一個樣子,什麼也不搭理的,誰搭理就咬誰,像個兇狠的小豹子。”麗麗姐笑着提起了蘭多的往事。
張澄澄驚訝的看過去,在她的印象裡,蘭多永遠都是張揚肆意的大明星,就像此刻,斜斜的倚在椅子上,脣角永遠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吊着一雙桃花眼看着她,脫了漆露出原木色的椅子愣是給他坐出
了VIP貴賓椅的感覺,這樣的人,居然有人說他小時候是個自閉兒童?
“不像啊,不是說自閉兒童是治不好的嗎?”張澄澄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麼看怎麼都像一個從小被捧大的貴公子,說他是孤兒已經很讓人吃驚了,居然還是個自閉症孤兒?
“可不是……”麗麗姐一拍大腿,像是終於找到了聊天的對象,說道:“剛送過來那會兒可不就是逮着誰就咬誰,筱容都被她咬過無數次,小胳膊上一天一個牙印,不帶重樣的,可也奇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小子就只黏着筱容了,說起來筱容那姑娘也是可憐……”
“麗麗姐。”蘭多急忙打斷了說得興起的麗麗姐,但是張澄澄已經無數次的聽身邊的人提起這個人,蔣東昇念念不忘的人不就叫筱容嗎,她抿抿嘴,心裡突然有點不太高興。
“您說的筱容是im總裁蔣東昇的妻子筱容嗎?”看蘭多的表情雖然猜到十有八九就是,但是張澄澄還是問了出來,說不清什麼心態,就好像自己跟自己較勁一樣。
“就是她!”麗麗姐沒有注意到蘭多的暗示,唏噓的說道:“她和蘭多這小子算是我們院裡出去的最有出息的人了,她被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七歲多了,正是記事的年紀,乖得不得了,什麼都自己做,這麼高的時候就捧着這麼厚的書在看……”麗麗姐比了個長度,臉上也是一片心疼之色。
“十一二歲就跑出去給人家書店裡的老闆搬書,只要能閒下來讓她看書就行,那會兒她就把才六歲多一點的蘭多帶在身邊,蘭多不讓我們碰,她一邊打工一邊照顧蘭多,那小姑娘也是倔,特別拼,後來考上h大的時候我們全鎮都放了鞭炮慶祝,後來上大學還經常回來看我和孩子們,再後來突然就嫁給了那個聽說很有錢的老闆,再後來就聽說她出車禍了……”
麗麗姐說到這抹了抹眼睛,也是有些傷感:“大家都以爲她能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
說到這麗麗姐竟然有些哽咽,他清了清嗓子:“嗨……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做什麼,今天你們來本來是件高興的事情,你看我掃興了吧……我去給你們再端點瓜子去。”說完抹着眼淚走了。
失去了麗麗姐,這間不大的辦公室突然就安靜下來,許久,還是張澄澄率先打破沉默:“要是難受……”
“不。”蘭多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轉頭定定的看着張澄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被領養走後,在法國拼了命的學習就是爲了能早一點回國見她,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張澄澄的心忽然就空落落的,她的身邊,永遠都充斥着筱容的名字,蔣東昇因爲筱容和她結婚,團團因爲筱容認定她就是麻麻,就連蘭多,現在看來,也多半是因爲她和筱容相似的相貌而接近她對她好的吧。
那一刻,她突然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他們接近她對她好,到底是因爲是她張澄澄還是筱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