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曉窗在浴室裡磨蹭了很久,直至聽到杜嘉文揚起的聲音“曉窗?”,才匆忙答應了一聲,仍然穿着t恤和長褲走了出來。
陳思嘉的眼睛微微紅腫,想來是用足的所有的功夫,卻並沒有達到目的。
“項曉窗,你出來做什麼,我的笑話還不是你能看得起的!”陳思嘉在看到項曉窗露面的一瞬,下巴又擡得高高的,倒真有幾分像是臨朝稱制的女王。
可是她紅腫的眼睛,未免丟了幾分氣勢,讓項曉窗看得好笑。兩張沙發已經被杜嘉文和陳思嘉各佔了一張,項曉窗有些猶豫,卻被杜嘉文拉到了自己的身側。
“太擠了……”她尷尬地低語。
“我喜歡和你擠。”杜嘉文到底還多少顧忌陳思嘉在面前,並沒有做過多的動作。饒是這樣,陳思嘉也已經雙目冒火。
有一瞬間,項曉窗這樣想,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陳思嘉已經把自己凌遲過了一萬遍。
“不管怎麼說,我不會和你解除婚約!”陳思嘉恨恨地瞪着他們,尤其是對着項曉窗的時候,那點恨意,根本不及掩藏,像要生生把她的心也挖下一塊來才肯罷休似的。
項曉窗如坐鍼氈,暗暗懊惱自己聽了杜嘉文的話,跑到外面來,無非是自取其辱。不露聲色地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大,她不覺得在今時今日惹惱陳思嘉,是一個明智之舉。
“我真不明白你還堅持什麼……難道不怕我把證據交給法庭嗎?”杜嘉文朝着陳思嘉皺眉。
“只是爲了自己的婚約,你不會交的。”陳思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在你的眼裡,婚姻只是一種手段。”
項曉窗明知道她在挑撥,心裡還是抽了一下。垂着眉,只當沒有聽到他們的你來我往,努力向入定的老僧學習。
“陳家徹底退出杜氏,我可以既往不咎。至於你未婚妻的身份……”
“我不答應!”陳思嘉搶白了一句,“這一點,我絕對不答應!”
杜嘉文大約已經和她談妥了最重要的部分,這時候沉吟着,想來是不願意節外生枝。而陳思嘉也就是憑持着這一點,要和杜嘉文較勁到底。
“隨你吧,不具法律效果的身份,不知道你堅持什麼。”杜嘉文聳了聳肩,“我希望你從明天開始部署,否則……”
“你又要用法律手段來唬我,你當我不知道嗎?你父親絕對不允許你這麼做,那樣一來你們杜氏的名聲也毀了。”
杜嘉文從容地笑:“是麼?要不我們試試……”
陳思嘉到底色厲內荏,不敢再強下去。畢竟,杜氏只不過是聲譽上的損失,有的是機會去挽回。而自己如果和他對簿公堂,陳氏的事,就牽一髮而動全身。
不情不願地終於繳械投降,陳思嘉悻悻地說:“好吧,算你贏了!”
項曉窗注意到杜嘉文的身體有一個略略放鬆的輕微動作,恍然明白他不會願意讓杜氏陷入那種境內,否則早就可以請會計師事務所詳盡審計。
“曉窗,我們下去吃晚飯,天偉應該也回來了。”
陳思嘉忽然仰起頭:“我有一個要求,不要帶任何別的女人出席任何公開的場合。這一點面子,如果你還駁回的話,我只能和你拼一個魚死網破了。”
“好。”杜嘉文沒有任何猶豫,“但只限於紐約。”
“公司裡的任何活動,你不能帶她參加。”
杜嘉文頓時沉下了臉:“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喜歡跟別人講條件,但不表示我喜歡別人跟我講條件。”
“我堅持!”
項曉窗看到杜嘉文的手陡然一緊,連忙朝着他搖了搖頭。
“好。”
“明天我會把公司的所有事務都交代清楚,董事局不會再有陳家的人,你可滿意?”她咬牙切齒地說着,恨恨地瞪了杜嘉文和項曉窗一眼。
“可以了。”杜嘉文說了一句,站了起來。
項曉窗連忙也站了起來,陳思嘉卻沒有動,恨恨地說了一句:“如果唐翔天不搞鬼,你未必就能勝利。”
杜嘉文脣畔含笑:“那麼,你當初就不應該威脅他。如今他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你去這樣惹他……不是自尋死路麼?”
陳思嘉仍然默默地坐着,杜嘉文拉過了項曉窗:“思嘉,你可以離開了,我和曉窗下去吃晚飯。”
“那我……”陳思嘉匆匆地說出了兩個字,“算了,我現在就走吧。不過,請你記住,在紐約唯一可以和你公開出席活動的,只有我這個準未婚妻。”
杜嘉文淡笑:“放心吧,我不會過多久就會回國。”
陳思嘉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頭又看了兩人一眼,才踩着高跟鞋往電梯方向走。
杜嘉文這才真正舒了口氣,他的手心有了一點微汗。項曉窗笑睇着他:“原來你也會緊張害怕啊,我當你成竹在胸。”
“我知道自己會贏的。”杜嘉文淡淡地說着,“陳家損失不起,而我損失得起。”
“哦。”項曉窗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杜嘉文看了她兩眼,看她沒有什麼情緒,連忙笑着安慰:“一切都很順利,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啊。我之所以同意陳思嘉不取消訂婚的原因,是不想把一下午的成果都報銷掉。她本質上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有時候爲了自己置整個家族不顧的衝動,也很難說。”
“嗯,我明白。”項曉窗答應了一聲,和他並着肩走出了房門。
可是她到底明白了什麼,卻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聽出了她聲音裡的茫然,杜嘉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放心,只是未婚妻而已。”
“嗯。”項曉窗仍然答應了一聲,知道他的意思,是說不會娶陳思嘉,心裡有什麼塵埃落定了似的,語調的尾部帶上了一絲輕快。
剛走出電梯,就看到方天偉一臉匆匆地從大廳走過來,看到杜嘉文才鬆了口氣:“那隻狐狸,恐怕還要費一番手腳!”
“陳思威……走,去餐廳,我們一邊吃一邊談。”杜嘉文皺着眉,招呼了一聲。項曉窗倒現出了隱隱的不安,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