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訂婚戒指,足有三克拉,在酒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白晃晃地耀人眼目。彷彿是黑色天幕下,最亮的那一顆星辰。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戴着戒指的手指,總是朝着項曉窗的方向不經意地晃過。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這句經典的廣告臺詞,就這樣出現在項曉窗的腦海裡。心裡漸漸地泛起了苦澀,光滑修長的十指,在餐桌底下緊緊相扣,指節都隱隱發酸。
好容易收回了目光,侍者已經託着他們點的菜色走了過來。
“咦,這個不是我點的。”項曉窗看着侍者上了一道又一道菜,很疑惑地看向方天偉。
“我也沒點。”方天偉聳了聳肩。
“是杜先生特別爲小姐加點的。”侍者禮貌地微微欠身解釋,“這一道是阿拉斯加鱈魚柳,這一道是夏威夷沙律。請小姐慢慢享用。”
項曉窗呆了一呆,很有些哭笑不得。方天偉暗自好笑,這位杜大總裁做事,越來越脫離了常規。
“我是大胃王麼?”項曉窗喃喃低語,回頭看去的時候,連那隻戒指,也不再那麼刺眼了。
“總裁想把你喂成一隻豬……”方天偉失笑,“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心意,你就吃吧,不用再和他客氣了。”
“我當然不客氣,只不過覺得吃不下,浪費罷了。”項曉窗果然不客氣,動手開始吃她點的主餐,一份意大利麪。
方天偉切好了牛排:“其實意麪不是這家酒店的特色,你該吃牛排,在全紐約市都是有名的。”
“不要,全是帶着血絲的,我不吃。”項曉窗本能地拒絕。
“不帶血絲,就老了,那還有什麼味道!”方天偉瞪視着她,看着她挑起了面,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我的胃不好。”項曉窗拿出了最最實用的一招。
“哦,對。”方天偉立刻同意,“你胃不好,這些帶生的東西也就不要吃了。不過,可以讓侍者煎老一點,雖然他會拿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你。”
項曉窗聳了聳肩:“你也說的,不帶血絲就沒什麼吃頭,我還吃它做什麼!這個意麪,其實也不好吃,哪裡有我們中國的那種雲絲細面好?就算是五塊錢一碗的牛肉拉麪,也比這個香濃美味。”
方天偉剛喝了一口紅酒,還沒聽她說完,就差點“撲”一口噴出來。急忙用餐巾捂住了嘴,卻憋得一陣急咳。
項藍窗皺眉:“怎麼了?難道是被我傳染了嗎?”
他咳得似乎比自己還厲害。
方天偉拿起一旁的冰水,灌了一口下去,才嘆了口氣:“曉窗,你說的話,實在讓人很難生氣。拿這種紐約最高檔次的酒店和拉麪館來比,不是活活地要把人嗌死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除了龍蝦做得不錯,其他的菜色,我並不覺得比我們中國的家常菜更好。比如這個沙律,除了原料特殊一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中國菜本來就是世界知名的,所以在紐約的中國餐館,生意都相當不錯。不過,如果你去吃的話,會很失望。”
“爲什麼?因爲不地道嗎?”
“根本是徹底改良過的,什麼飯什麼炸串,根本不是那個味兒。除了中國城那裡色香味都還好,不過價錢特別貴,一般的老美還真吃不起呢!”
項曉窗吐了吐舌頭:“連老美都吃不起,我還是回中國吃吧。”
方天偉失笑,看着項曉窗慢條斯理地吃着,還時不時地用餘光瞟向杜嘉文的那一桌。
“放心吧,總裁不會對陳思嘉動心的。”
項曉窗臉色一紅:“誰不放心啦!不是,他對誰動不動心,關我什麼事!”
那個陳思嘉,好像坐得離杜嘉文越來越近,幾乎要擠到他的身體裡去似的。怎麼看,這間酒店都是頂尖的高級,她的作派……真丟中國人的臉。
項曉窗一邊腹誹着,一邊似乎把沙律當成了陳思嘉,狠狠地嚼着。
方天偉停下了刀叉,看着她的目光十分複雜。項曉窗擡起頭,愣了一愣,才用手抹了一下:“怎麼啦?我的臉上是不是弄到了沙律?”
自從那一夜醉酒表白之後,項曉窗覺得對方天偉總帶着幾分戒備。
“沒有,我只是……”方天偉遲疑了一下,“沒有什麼,快吃吧。”
項曉窗把鱈魚柳吃了一半:“吃不下了,雖然我一向不主張浪費,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反正某人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
聽着她不屑一顧似的口氣,方天偉只是笑笑:“要不要等他們談完了,我們再一起上去?我幫你叫杯咖啡……哦,不,你只能喝果汁。”
項曉窗聳了聳肩:“好吧,反正回去也沒有什麼事,我們就在這裡,替大總裁保駕護航吧,免得他被那兩個夾攻,吃不到好果子。”
兩個人於是不着邊際地談了起來,方天偉談到了他在美國留學的經歷,原來他還是哥倫比亞大學的高才生。
“那你可以去應聘ceo啊,爲什麼在翊鑫做一個總裁助理?”項曉窗好奇地問。
方天偉用小匙攪着咖啡杯:“因爲翊鑫的待遇很好。”
“只是因爲這樣?”項曉窗不滿足地追問。
“曉窗,你在總裁身邊做久了就會知道,其實他很重視人才,雖然我分擔了一部分首席秘書的工作,但我的收入比別家的ceo還要高。何況,我相信總裁會給我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
“看來,你倒是對總裁寄予了厚望……”項曉窗扁了扁嘴,目光又悄悄地朝着那邊的桌子瞟了過去。杜嘉文似乎在凝神聽着什麼,隔着遙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覺得有一種凝重的氣氛。
“放心吧,總裁和我什麼風浪都經歷過了,這點小事,不用擔心。”方天偉輕鬆地笑着說,“別看陳思嘉比狐狸還狡猾,遇到了總裁,也只有吃敗仗的份。”
項曉窗咕噥了一句:“那當然,他比狐狸還狡猾!”忽然覺得背心隱隱發寒,側目一掃,杜嘉文的目光正好和她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