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廳內,一片沉寂。
韓佳人說完後,很是傷心地擡高衣袖拭了拭眼角,餘光卻是含怨帶羨地看了旁聽席上的顧西甌和裴成佑一眼。
對前者,她是恨,對後者,她是又愛慕又害怕。
其實,這次,她也收到了匿名電話,叫她拒不承認名單的事,可她思來想去,卻怎麼也不敢說假話。
這個裴少,既然敢監視她們,說不定,那天的話是錄了音的,她若撒謊,到時被拆穿,還得承受作僞證的代價,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還年輕,她還有大把的機會,爸爸的事,不管受賄金額到底是多少,已經是成了定局了,她可不想,把自己也給搭進去,那樣的話,她就徹底完了。
哼,算你識趣!
旁聽席上,裴成佑頂着一張佈滿抓痕的臉,有些陰測測地往韓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底閃過一絲冷笑。
那日在校園,他之所以沒修理她,就是留着做備胎的,他有預感,開庭的時候會有波折,果然,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這事,不知是該說韓英俊太過悲哀還是這社會太現實,父親和女兒,大難來臨時,也終究只是各自飛。
等下,不知輪到莫靜妍時,又會和丫頭,上演怎樣的戲碼?
一念至此,裴成佑回眸看了身後的權慕陽一眼,與他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丫頭的精神,還能維持多久?
應該差不多吧?
權慕陽不動聲色地觀察了顧西甌一眼,微皺的眉梢在腦中計算過時間後,不太擔憂地對裴成佑點了點頭。
昨晚,她第二次發作的時間,距離第一次差不多有十個小時,按照保守估計,怎麼也可以撐到下午!
裴成佑見得他的眼色,心底放心了不少,這纔看向審判席的中央,對着向東,不經意地用手撫了一下頭髮。
“審判長,證人韓佳人所說的耳釘,要經過檢驗才能證實真僞,但她已承認受賄名單之事,韓英俊等人的受賄數目和時間,我方均已調查清楚,辯護方若有異議……”
向東接受到旨意,心底明白應該儘快把問題導回正軌,讓佑子帶來的丫頭早點離開不說,還要讓這些貪官們,承受他們該有的懲罰。
他的話,沒有說完,其中的意味,卻是明瞭。
這裡,是神聖嚴明的法院,代表着正義和法律尊嚴的地方,若是出爾反爾,拒不承認,可是都會作爲量刑的依據,若不想把牢底坐穿,還是乖乖的,認罪態度好一點爲妙。
聞言,韓英俊等人面面相覷,心底不約而同地打起了小鼓,看着被帶下去的韓佳人,各色眸底皆爲動容。
可以說,他們的背後,各有各的關係網,可這次證據太過確鑿,若不是與自己的利益息息相關,是誰也不會伸手相救的。
這些人裡面,算起來,應該屬韓英俊最終的後臺最大,他的連襟,一個叫姐夫的人,是北京的某位重量級人物,若他也沒有辦法,那他們,還不如乖乖認罪!
接下來的辯護,很是順利,在韓佳人怎麼也交不出那副耳釘的啞口無言中,裴成佑非司法人員安裝監控的問題,也變得無疾而終,而關於打擊報復,純粹就是搬不上臺面的東西,法庭上,自然無人敢提出這樣的問題。
隨着一個個的人伏法,安城十二隻蛀蟲的問題,除了韓英俊拒不承認過多的數目外,其他大體得到了落實,就只坐等最後的宣判。
“下面,帶莫氏公司的莫靜妍和顧一鳴上庭。”
很快,由於韓英俊的負隅頑抗,迎來了新一輪的相關人員的審判,莫靜妍和顧一鳴,被法警押着,帶上了審判席。
“莫靜妍,據你的證詞,在韓英俊受賄案中,你曾參與的事實如下……請問,最後那筆失蹤的莫氏尾款,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向東照例根據材料照本宣科了一通,而後依照慣例,進行着最後的詢問。
“那筆錢,我不知道,是顧副總最後保管的……”
莫靜妍條件反射地擡頭看了一眼顧一鳴,滿是落寞和失望的臉上,殘存着最後的希冀。
她當然知道,如今不是能說假話的時候,若不想多坐個幾年,模糊不清的答案,纔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
“顧一鳴,那筆尾款,你知道它去哪裡了嗎?”
向東眸底噙笑,嘴角卻是一本正經地詢問着顧一鳴,心底的樂意,快要笑翻了天。
這年頭,癡情的男人還真夠可悲的,不僅接收她的女兒,還得爲她的罪行承擔,就看這個顧一鳴,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幡然醒悟了。
不過,沒牽扯出顧西甌來,這倒是件好事,佑子的錢,若是省了,他得好好地敲他一槓子!
向東想得愜意,旁聽席上的裴成佑也是邪肆地眨了眨鳳眸,只是,一絲微冷的嘲諷,幾不可見地閃過。
他奶奶的,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們竟又要推翻了供詞不成?
他如今,可是等着他們說錢不見了的!
“這筆錢,我交給了莫總……”
顧一鳴深深地看了莫靜妍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失望的冷嘲,這個女人,原來,在關鍵的時候,還只想着,給自己捅上一刀!
多少年了,他只求她愛他,可到頭來,他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放棄掉自己後半生的人生,有爺爺在,就算蹲個幾年,他也會很快出獄,況且,他又不是主犯,量起刑來,怎麼也會比他們輕!
嗯,狗咬狗了?
旁聽席上,顧西甌滿臉的面無表情,眸底卻是閃過冰冷的譏笑,那雙靈秀的貓眼裡,泛過深沉的流光。
“審判長,我的當事人並沒有拿這筆尾款……我請求第二證人顧一鳴的女兒顧西甌出席……”
正在這時,莫靜妍的辯護律師卻又再次站了出來,將指控的矛頭,直接指向了顧西甌。
靠!終於來了!
話落,旁聽席上的權慕陽興奮地捏了一下拳,眸底盡是邪惡而玩味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