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夕聽他這麼說,不禁想起了和表姐在一起渡過的冬天,於是有些失神的說:“纔不是,我每年冬天都要出來打工,有一年下大雪,我在酒店裡面洗盤子,洗了一千多個盤子,後來手不能動了。”
如果不洗盤子,明年就沒有錢交學費,她就要面臨輟學的厄運,自從爸爸媽媽去世,乾爹出國,每一年冬天她都在外面打拼,大冬天的把手浸泡在冷水裡,所以留下了一到冬天雙手就長滿凍瘡的病根。
她神情有些落寞,但卻不是故意說出往事,只是很簡單的提起,戚淵聽罷不由更緊的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懷裡帶了帶,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說:“以後每年冬天你都不用受苦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她說起自己的往事,戚淵有些同情,分不出是心疼還是什麼。
蘇夕用力點了點頭,說:“嗯,今年冬天我過的最舒服了。”有你在身邊,就算再讓我去洗盤子,我也願意。
她昂着頭,眼睛閃爍着明亮的光輝,純潔無暇,戚淵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突然拉着她快步往前跑,聲音全由冬風送到天上去,“前面不遠處一定開了很多的梅花,我們去賞梅。”
梅花!蘇夕眼睛立即就瞪大了,忽然有了幹勁,撒開腿狂奔,跑着跑着兩人竟然是在你追我趕,幸好這裡沒有外人,不然看到某女人懷着五個月的大肚子健步如飛,一定以爲見了鬼。
等到了戚淵說的梅花林,蘇寧已經累的倒在地上了,並且汗都流在身體裡,她扯掉手套和帽子,又想把衣服脫掉一件,戚淵及時阻止她,“你現在脫掉回去之後就要感冒了,乖,穿上。”
他眼神溫柔,表情也不像平常冷冰冰,蘇夕越看越覺得自己老公英俊,忍不住害羞,伸手把脫了一半的外套起來,剛一穿上,手就被戚淵握住。
“你的手長滿了凍瘡。”戚淵握着她的雙手輕輕覆蓋在掌心,似乎可以通過這雙慘不忍睹的手看到她以前受的苦。
蘇夕卻已經習慣了,只是不忍心打擾這一幕,她覺得被包圍的掌心暖暖的,一直暖到心口,沒發覺自己聲音都軟了,“沒事,我早就習慣了。”
其實很疼很癢,她只是不想說,她怕戚淵舉得她嬌弱矯情,她要讓他知道她很堅強。
梅花開的鮮豔,紅的像染了血一樣,果真是很美的,恢復些體力的蘇夕站起來,踮起腳抓住一枝梅花湊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後咧開嘴笑:“戚淵,很香也,這裡怎麼會開那麼多的梅花?不是沒人住嘛?”難不成是野生的呀?
戚淵擡手摺了一朵花放在鼻尖下面,淡淡道:“四年前我讓人移植過來的。”
蘇夕聽後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爲像戚淵這樣的大忙人不會有這種兒女情長的時候,沒想到會對這些花花草草有興趣,她的表情像吞了蒼蠅,戚淵笑了笑,把梅花插在她的針織線帽上,說:“我喜歡梅花,唯有它能在寒冬裡盛放生命,獨領風騷,不畏嚴寒。”
蘇夕眨了眨眼睛,緩緩笑了,冬天裡的梅花傲然獨放,就像一個倔強的人堅韌不屈,不畏艱辛,確實是很美的寓意,戚淵就像冬天裡的梅花一樣堅強!所以在爾虞我詐的商業界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懼。
兩人賞了兩個多小時的梅花,最後蘇夕喊着肚子餓,臨走前海不忘折了一把大梅花回去,把它插在花瓶裡面放在牀頭。
等她弄好之後,兩人駕車出去吃飯,到了酒店之後,戚淵接了一個電話,聽對話內容應該是有關公司的事,於是蘇夕自己下了車,說:“你去忙吧,我吃過飯就自己回家。”
戚江下車攏了攏她的衣服,又把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耳朵,“早點回去。”
蘇夕點了點頭,目送戚淵駕車離開,等他開遠了些,蘇夕才轉身走,她一個人可無法在這種酒店裡面消費,當然是隨便吃點什麼就好了。
只是這個地方她沒來過,好像偏僻了些,打的也不是很好打,於是只要徒步走,剛走出一步,後面就有人叫她。
“大嫂。”
不是吧,這樣都能碰上!蘇夕磨牙了好一會,轉身燦爛的笑了笑,等看清眼前的人,臉上的笑立即就掛不住了,怎麼戚母也在?
她表情變化很大,如果說大白天不怕戚江亂來,所以無所畏懼,但一看到戚母,她就有些害怕,還記得上次戚母笑着威脅說讓她注意人生安全。
雖然她一直只當這句是笑話,但乍一看戚母,還是心底打顫。
“大嫂原來還有這種表情啊,平時不是很囂張嗎?怎麼?你這隻刺蝟被拔掉刺了嗎?”戚江從車裡大步走下來,親暱的挽住蘇夕的胳膊,皮笑肉不笑說:“我們真是有緣啊大嫂,這都能碰上,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吃頓飯吧?”
“不用了,我不餓。”蘇夕剛違心說不這句話,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她低下頭閉上眼睛,恨不得錘兩下。
戚淵大笑着把她半拉半推進酒店,譏笑道:“餓着你不要緊,可別餓着大哥的孩子啊,作爲弟弟,我應當替大哥照顧好他的孩子,你放心,不會叫你付賬的,把你賣了也付不起這裡一頓飯。”
他說話夾着棍子似的,每一個字都敲在蘇夕身上,但礙於戚母,蘇夕又不能像平時一樣還嘴,只得忍氣吞聲跟他們進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心裡問題,戚江把她帶到包廂時,她立即就害怕了,雙手有意無意捂住肚子,坐的遠遠的。
她一坐下,戚江就坐到她身邊,大膽的摟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本來我只是出來吃頓飯,湊巧看到大哥的車就跟過來了,我是派人把大哥調走的,看你今天往哪逃。”
蘇夕被他摟着完全動彈不得,再加上對面坐着神情淡定的戚母,她愈加害怕,但表面還是很穩定,笑道:“二弟這種話說出來也不慚愧?你大哥前不久剛幫你擺平了你的醜聞,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戚母聽了之後笑了一聲,笑的蘇夕整顆心都涼了,戚江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冷笑道:“你以爲他在幫我呢?他幫的是他自己!你知不知道那件事之後爸對他會更信任?再加上你肚子裡的孩子,這份財產還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夕聽罷臉都青了,她沒有那麼深的城府,從來沒想到那裡去,戚江拍了拍她僵硬的臉,“大哥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取你這麼蠢的女人?蠢貨!”
蠢貨?被拍了臉的蘇夕本來就有點按耐不住,現在又被侮辱成蠢貨,怎麼忍?她猛的推開戚江的手,站起身眯着眼睛,不客氣說:“我蠢?你聰明到哪裡去?明目張膽當着你哥哥的面對他老婆欲行不軌,又數次派人毆打我,今天你們要是對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利,你以爲他會不知道是你們乾的嗎?”
既然這對母子擺明了要欺負人?她有何必再管什麼表面上的一家人?
喲?火了?戚江也站了起來,高出她一個頭,眼神就立即有些鄙視了,“你也說了是明目張膽,你以爲我會怕嗎?就算大哥知道是我打掉你的孩子那又怎麼樣呢?你認爲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會因爲一個已經流掉了對他構不成任何幫助的孩子而在爸面前和我翻臉嗎?如果他要和我鬧,山頂那一次就已經鬧了,你還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對大哥而言,你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蘇夕被他戳到痛處,這個肚子本身就是交易,這幾個月來在戚淵的溫柔之下她都快忘記這檔事了,現在被重新提起來難免火大,“在這裡你還想動粗不成?等我滿身是血走出去,你也立即就到牢飯裡過年了。”
戚江哼了哼,還要再說話,戚母就擡了擡手,笑着招來了一個服務員,在他耳旁耳語了兩句,又拿了一張卡給他。
那服務員眼睛都亮了,看看蘇夕又看看手裡的卡,最終拿着卡出去了,他的眼神讓蘇夕感到很不舒服,說:“你們想幹嘛?”
“兒媳怎麼說這樣的話?雖然戚淵不是去親生的,但你既然叫我一聲媽,我請你吃頓飯總應該吧?”戚母取下手套和脖子上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毛,一派優雅的點了一根女士的煙,輕輕吐着菸圈,對戚江說:“怎麼讓你大嫂站着說話,還不快扶你大嫂坐下。”
兩母子假惺惺人面獸性,蘇夕被戚江扯着坐下,按着一動也不能動,但她知道如果再不自救的話就遭殃了,於是伸手悄悄摸進口袋裡,剛按下一個鍵,就被戚江發現。
“還給我!”蘇夕惱怒去搶,戚江看也沒看手一甩,手機就被甩到了地上去,“怎麼?想給大哥打電話啊?大哥現在忙着公務呢,趕過來也來不及,今天非要把你肚子裡的孩子打掉!不想吃苦就給我老實點!”
“你這畜生!”蘇夕氣急破口大罵,也不管什麼戚母了,惡狠狠瞪過去,一併罵:“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子,什麼樣的女人養出什麼樣的怪胎,一樣變態!”
“罵我媽!存心討打。”戚江一巴掌過來,蘇夕差點摔在地上,這時剛纔那個服務員進來了,手裡端着一杯茶,蘇夕大叫:“快去報警!你去報警,多少錢我都給你!”
那服務員像是沒看到沒聽到一樣,關上門就走了,蘇夕眼看着戚母端起那杯茶,才明白那服務員一定拿了錢在茶裡動了手腳。
“過來,喝了就放你走。”戚母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一臉的慈愛,蘇夕提起包包就要走,這時戚江上來一把拽住她,居然用力抓了一把她的肚子,好在冬天衣服穿的多,抓一把也不會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