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一個人傻坐到黃昏,保姆多次把小孩抱過來,她看都不看一眼就讓帶出去。
戚淵回來時,她還是這樣,一個人坐在牀邊出神,渾然不覺旁邊多了一個人。
“夕夕。”
忽然戚淵出聲,蘇夕嚇了一大跳,撫摸着胸口瞪了他一眼,“你嚇死我了。”
戚淵笑着把她摟到懷裡,一貫深黑的眼睛竟然難得的有笑意,他說:“乾爹很喜歡楠楠,不如明天帶去幹爹那坐會吧?”
戚楠,也就是戚淵的兒子,蘇夕想也沒想就點頭,雖然孩子不是她生的,但至少也接受了,乾爹不知情,一直很寵孩子,她當然不能讓乾爹失望難過。
只是沒想到,這一去,徹底改變了平靜的生活。
第二天到王震家時,王震見到戚楠立即抱着不鬆手,這倒替蘇夕省了不少力氣,她微笑着陪在一旁,時不時還逗逗孩子,外人看上去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知道蘇夕知道自己的笑裝的有多辛苦。
一直到吃了午飯,三人依然帶着戚楠聊的很開心,只是戚楠在王震家裡似乎有點不習慣,哭個不停,因爲這裡有很多保鏢,個個表情嚴肅,小孩子看了難免害怕。
蘇夕只能抱起戚楠,也快被這孩子給哭煩了,爲了保持住最後一點耐心,她說:“乾爹,孩子可能不大習慣,不然我們先帶他回去吧,下次再抱來給你看。”
王震聽孩子哭的這麼響也心疼的很,只得答應了,眼看着戚淵摟着蘇夕的腰要走了,他突然叫住戚淵,說:“夕夕,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吧,乾爹和戚淵還有些公事要說。”
戚江不在中國,戚母也變相的被戚爸給軟禁在戚家,沒人會對蘇夕母子不利,所以王震比較大膽。
蘇夕被孩子哭煩了,只想趕緊走,免得被幹爹看出破綻,於是滿口答應就走了,戚淵送她上車,嘴角一直牽着別人很難看到的弧度,他知道,等了這麼久,終於要來了。
蘇夕帶着戚楠獨自回家,一進家門就把戚楠交給保姆,可這孩子今天不知道是怎麼着了,哭個不停不給別人抱,雖然這不是她親生的,但也是個可愛的寶寶,她當然是不忍心的。
於是抱着哄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把這小祖宗哄睡着了,蘇夕累趴在牀上,用力錘了錘牀,“我這是何苦!替哪個女人養的兒子都不知道!窩囊死我了!”
罵歸罵,可爲了戚淵她願意忍,於是又去看看孩子睡的安穩不安穩,直到天黑的差不多了,還不見戚淵回來,她打了電話給王震,王震說戚淵一個小時前就走了。
一個小時?那也差不多該回來了,蘇夕掛斷電話洗了個澡,可等到凌晨還是不見戚淵回來,有些擔心的她立即撥打戚淵電話,那邊卻只傳來忙音。
奇怪,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蘇夕坐立難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又不敢打電話問乾爹戚淵去了哪,她怕乾爹瞎擔心。
於是這麼一夜就過去了,最後她自己都困的撐不住,趴在牀邊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醒來聽到樓下很大一聲響,她整個人都彈了起來,以爲戚楠有什麼意外,立即衝下樓,不想卻看見了醉醺醺的戚淵,滿身都是酒味!
“你昨晚去哪了?怎麼喝這麼多?”蘇夕扶着走路不穩的戚淵,但戚淵很不老實,她扛不住,被他給拽到地上去了。
蘇夕奮力的駕着戚淵的手把他拖到沙發上,看着他俊臉微紅,全身上下都是酒氣,還有一縷縷女人的香水味,由此可見昨晚一定是和女人在一起。
戚淵已經足足有八個多月沒有在外留宿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蘇夕難以置信,問了一會戚淵還是迷迷糊糊的答非所問,最後甚至睡着了,她沒辦法,覺得事情越來越古怪,只好撥通了王震的電話。
那邊一接通,蘇夕就迫不及待問:“乾爹,昨天你和戚淵都聊了些什麼?”
電話那邊王震應該還沒睡醒,但聲音很清楚,“怎麼了?”
爲了不讓他擔心,蘇夕隨口就扯了慌,“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而已,想知道乾爹和戚淵生意上有什麼來往,反正都是自家人。”
她很緊張的聽着,電話那邊王震卻一點防備也沒有,就把昨天的談話告訴她了,說:“夕夕,乾爹觀察了這麼久,雖然還是不清楚你們兩個爲什麼結婚,但看你懷孕的這段時間,包括你出意外,戚淵都像一個大丈夫一樣照顧你,疼愛你,緊張你,乾爹知道如果這些不是處於愛,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蘇夕耐心的聽,王震也很耐心的說,聲音隔着電話傳來有些低沉,到底還是老了,他說:“你的童年比別人短,承受的也比別人多,離開你的這十年裡,乾爹每天都在自責,都在想你,夕夕,十年光陰乾爹彌補不了,一直希望有個人能陪你過完下半生,對你不離不棄,只要戚淵好,也就是你好。”
蘇夕嗯了一聲,心裡卻越來越緊張,她隱約覺得有事情發生了,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事,電話那邊王震像是觸動了些情緒,過了那麼半分鐘才說:“乾爹知道戚家財產繼承的規矩,但戚江深受戚老爺疼愛,即使你生了兒子,即使戚江毆打你的事情被曝光,戚老爺還是沒有放棄戚江,只過了百分十七十的財產給戚淵,這些乾爹都知道。”
聽到這裡,蘇夕已經有些明白了,她不安道:“乾爹……”
“戚江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險些害你一屍兩命,你是乾爹從小疼在掌心的寶貝,乾爹都不捨得罵你一句,他算什麼東西!”提起戚江王震很顯然情緒被波動,聲音隨之大了很多,“他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沒被抓緊去吃牢飯算他戚家有本事,但他還想在社會上立足卻是完全不可能!乾爹要戚老爺死了最後的心,把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財產全交給戚淵,戚淵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乾爹把戚江沒有生育能力的事告訴他了。”
啪,蘇夕瞪大了眼睛,手機脫手掉到地上去,終於還是說了嗎?沒了最後的籌碼了。
她愣愣的看着醉倒在沙發上的戚淵,儘管無數次告訴自己戚淵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對她有所改變,但昨晚的夜不歸宿就像夢魘一樣,每分每秒提醒她,一切正在開始改變。
她不願意相信兩人之間還存在這些算計,但她卻實實在在以戚江不能生育爲籌碼,想着就算戚淵不愛自己,也會因爲自己知道戚江的把柄而一直待自己好。
既然她一開始就沒有徹底相信他 ,又憑什麼要求他毫無保留的愛她?
蘇夕捂住臉,眼淚一點點奪眶而出,她猛的擦掉,努力擠出微笑,自己告訴自己,“不會的,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一定不會的,戚淵,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戚淵,我相信你,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她費力把戚淵半抱半拉的弄到牀上去,替他擦了擦臉,又親自煮了醒酒湯,一直到當天黃昏戚淵才醒,卻是因爲被戚楠給哭醒了。
蘇夕從保姆手裡接過戚楠抱在懷裡哄,可孩子就是怎麼也哭不停,終於把戚淵給哭醒了。
“給我。”戚淵眼睛半睜着,窗外夕陽灑進來,把他沐浴在嫣紅之中,別有一番慵懶的魅力。
蘇夕考慮到他渾身酒氣,怕刺激到孩子,便準備自己哄哄,但戚淵伸手接了過去,只不過抱了一會,戚楠就不哭了,還賴在戚淵懷裡蹭了蹭,嘟嘟嘴,沒多久就睡着了。
這孩子……到底還是認親的,自己不是他親媽媽,蘇夕低下頭,她想從今往後對戚楠好一點,只有這樣,戚淵纔會放心把孩子交給她這個後媽。
“餓了嗎?”
憋了許久,本來想問他昨晚去哪裡的蘇夕硬是改了口,她怕問出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戚淵抱着孩子交給保姆,伸手摸了摸額頭,端起蘇夕放在旁邊的醒酒湯喝了下去,他看着蘇夕,蘇夕也看着他,眼神對峙中,蘇夕半點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過來。”
戚淵勾了勾手指,神情還跟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蘇夕走過去還沒站穩就被他翻身壓到在牀上。
“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戚淵挑了挑嘴角玩弄,也不看她緊張怪異的神色,一手隨意玩弄她的長髮,雖然是笑着的,但卻令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蘇夕不敢露出慌張,她擡眸直視他的眼睛,強壓心底的惶惶不安,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什麼事?”
裝傻?呵呵,戚淵俯下身咬住她的耳垂,舌尖輕輕巧弄,卻不似愛撫,而死玩弄,“夕夕,不要在我面前裝傻,那不明智。”
蘇夕笑了笑,把腦袋偏了偏躲開他的輕咬,手輕輕一推就把戚淵推開了,她坐起身子,眼睛平視前方,心裡忽然有一種釋然的感覺,既然已經瞞不住了,何不如攤開了說,是死是活都有個結果,好過終日惶惶不安,就好像心裡藏着什麼,面對面時無法放鬆自己。
她相信,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兩人之間的感情。
“戚淵,戚江不能生育的事我確實早就知道,也因爲這樣她才那麼恨的又怕我,恨我知道他不能啓齒的秘密,怕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蘇夕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不敢轉身看戚淵,只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其實,說的明白點,我一個人舉行婚禮,一個人獨守洞房夜,成了全中國的笑話,作爲一個女人,我的自尊心深深受到了無法癒合的傷害,我想過報復,想過從你那裡奪回我受過的一切屈辱,卻從沒想過離開你,因爲……我很沒用的愛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