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燁唯簽下他的名字,手裡緊攥離婚協議書,拉她到沙發上坐下,把離婚協議平放在茶几上,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晴晴,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是特別特別恨我,特別特別想報復我。……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得到報應了,從這刻開始,我已經是一個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的窮光蛋,而且馬上會被趕出閻家了。你高興嗎?”
她沒有任何反應,卻把手裡的骨灰盒抱得越發緊了。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了,來,你也籤個字。”
於雨晴眼神空洞,一動不動。
閻燁唯把筆放到她右手裡,然後握住她的手,一筆一畫,緩慢地寫下她的名字。
“我們從此沒有任何關係,你已經自由了。”
閻燁唯看着彼此簽上名的離婚協議,眼角有一滴淚落在紙上。
於雨晴怔怔地看着這滴淚,身體輕輕一顫,但她依舊沒有擡頭看他。
“在我離開之前,我想做一件事,送你回家鄉,好好地把你爸給安葬下去,讓他可以瞑目安息。你說,好不好?”
這次,她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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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小姐的頭七過後,那天的天氣,很是晴朗,微風習習地吹着,預示着一切陰霾都隨着陽光,煙消雲散。
可是,有些事,讓人永遠也不會忘記。
閻燁唯把昂貴筆挺的西裝換下,穿着一身簡單又樸素的休閒衣服,多了一份超凡脫俗的淡定與俊美。
從此,他即將從一個高貴的“富家少爺”變成再也普通不過的“平民”。
他牽着於雨晴的手,昂首挺胸,一前一後,走出閻家公館。
一路上,保鏢與傭人不停地駐足觀看,有些人歡喜,有些人悲痛。
礙於閻天坤與閻天霖的勢力,沒有人敢去送他們一程。
於雨晴手裡抱着用白布蓋住的骨灰盒,神情木然,眸子怔怔地看着前方,任閻燁唯牽着她走。
也好,遠離這個鬼地方。
爸,女兒要帶你回家了,將來一定要投個好胎,過着沒有人背叛,沒有痛苦與病痛折磨的幸福生活。
他們穿過閻家美麗而寬大的花園,繞過屬於閻家的高爾夫球場,再經過一幢又一幢的獨棟別墅。
曾經,他們出入總有豪華的轎車代步,亦從來不覺得,通往外面的這條路有那麼遠。
花了一些時間,轉轉折折,他們才走到閻家的大門。
大門口的保安替他們把門打開,神情愴然。
“閻少爺,希望你還會回來。”幾名保安低聲說。
閻燁唯掛着迷人而淡定的微笑,並不言語。
可是,當他牽着於雨晴走出大門,看到前面站着一排閻家的保鏢,曾經經常與他一起的保鏢……
他們站成一條直線,身體挺得筆直,在他走出大門那刻,他們齊刷刷地,莊重地朝他敬了一個禮。
雖沒有任何話語,卻令閻燁唯無比的感動。
至少,這裡沒有讓他完全失望。
他腳步變得沉重起來,一步一步地在他們面前走過。
他要記住這些面孔,將來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這裡,定不會忘記他們。
閻天坤與閻天霖等人,在他踏出閻家大門時,他們準備好的香檳,歡雀地打開,他們臉上掛着勝利地笑……
閻歆歆想衝出去送送閻燁唯,卻被閻天坤喝住。
“你想出去丟人現臉嗎?還是想出去看他的笑話?這個時候,他不見得想看到你。”
“如果不是我們,他會變成這樣嗎?”閻歆歆質問着,轉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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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大少爺……”身後傳來女人的急呼聲。
閻燁唯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是追出來的阿姨與小花。
“我不再是閻家的大少爺了。”閻燁唯淡然地說。
小花急切地向前一步。
“在我心裡,你就是我敬重又善良的大少爺。我要跟着你走,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
“是的,我也一樣。從你十幾歲起,我就一直照顧你,我希望能一直照顧下去。”
閻燁唯着實有些意外,心裡很是動容,不過,今非昔比。
“我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將四處流浪,我沒有能力再讓你們跟着我。”
“我們不怕。”小花激動地說。
不過,閻燁唯比她們要冷靜得多。
“回去吧,聽話。”
阿姨稍微平靜了一下,以她對閻燁唯性格的了角,他做下的決定,不會改變,說不定她們兩個會變成他的負擔也說不定。
“小花,說不定大少爺他還會回來這裡。我們就在這裡等着,終會有這麼一天的。”
閻燁唯感激地看了阿姨一眼,阿姨她也老了,她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
他擡起頭,看着氣勢磅礴,首城標誌性的圓柱建築,那金碧輝煌的閻公館三個大字。
突然之間,他心裡竟沒有一絲的留戀與不捨。
“晴晴,我們走。”他牽起於雨晴的手,慢慢走去。
看着他們慢慢走遠的背影,小花嗚嗚地哭了。
“大少爺,大少爺……”她哭着想出去,卻被阿姨緊緊地拉住她。
“聽話,不要再給他添亂了。”
小花蹲在地上,掩面大哭起來。
跑出來的閻歆歆,只看到閻燁唯的背影……
不遠處,坐在轎車裡的穆冷,面無表情。
——————————————————女人,乖乖投降!———————————————————————
閻公館的最高處,拄着柺杖的老先生孤獨地站在上面,怔怔地望着樓下閻燁唯與於雨晴的背影。
陽光折射在他身上,將他蒼老的影子拉得很長,很是悽迷。
看着閻燁唯走遠,他老淚縱橫,蒼桑的老臉盡是悲痛與不捨之情。
其實,他很想很想去送送閻燁唯,或者可以把他留下來……但是……他沒有更好的藉口把他留下來。
“我的孫子啊……”
他哀嘆着,“燁唯……他從小就聰明……如今,他卻要永遠離開我身邊。”
回想着閻燁唯那天與他所說的話,老先生蒼老的身體在搖搖晃晃的,他寧願什麼都不要知道。
老管家上前緊緊攙扶着他,那刻,老先生他就只是一個疼愛子孫的普通老人而已。
“也許這對燁唯少爺來說,是個解脫。”老管家安慰着,“你還有歆歆,還有燁銘呢。”
“他們現在在哪?”老先生問。
“在……”
“在慶功吧?”
老管家不敢多言。
老先生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
“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兒子”!燁唯這一走,我的大限也就到了。”
“別胡說。”老管家聽得心驚肉跳的。
“人總有一死……我也累了……我都看到天帆在向我招手……”
“老先生……”老管家預感不好。
老先生手裡的柺杖掉在地上,他身體重重地靠在老管家身上,暈倒了……
“老先生,老先生……”老管家臉色嚇得蒼白,這些天老先生已經能下*活動,原以爲一切會平安無事,如今這狀況,難道是迴光返照?……
無論他怎麼喊,可是老先生他動也不動的,就像睡着了一樣。
“唯少爺,唯少爺……快回來,你爺爺他不行了……”
老管家朝樓下大聲喊着,卻是徒勞無功。
閻燁唯與於雨晴已鑽進一輛出租車,很快,消失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他們對樓頂上所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一向嚴謹不動聲色的老管家,哭了,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