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南只感覺一個恍惚, 身上一重,雙手被扣到腦袋兩邊,成了一幅任人欺凌的模樣。
他眉頭微微皺起, 不悅地掙扎起來, 發覺不僅沒有解開被困的局面, 還被譚之懷更加用力地壓制住, 緊張得瞬間就不敢動了。
然而秉着輸人不輸陣的精神, 周喬你嘴上一點都不示弱:“你要想用這個姿勢說話,信不信我把你下的套一個個全剿了?”
譚之懷似笑非笑,手上力道卻不鬆懈。周喬南露出小尖爪子威脅他的模樣, 一如既往迷人,他當年可不就是被這股小狠勁勾住了心, 一點點淪陷進去的麼?
“反正我在你面前, 什麼秘密都沒有了, 只要你肯對我負責,你愛剿什麼剿什麼, 你要是不嫌累,我全副身家都給你慢慢清剿。”
甜言蜜語來得猝不及防,周喬南臉上漸漸發燙,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脣, 半是撒嬌半是委屈地說:“你既然鐵了心要霸王硬上弓, 什麼都賴到我身上, 我自認倒黴就是了。”
說着, 他閉上眼扭過頭, 好似豁出命去準備承認什麼天大的屈辱似的。
譚之懷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不過一時興起, 逗弄一下週喬南。
明知他的“認命”不過是以退爲進的手段,可看着他這副任人採擷的模樣,譚之懷的心就跟被小貓爪子撓了似的,突然躁動不安起來,惡向膽邊生,低頭湊到周喬南露出的耳根處,輕啄一下,然後含住圓潤耳垂……
周喬南在耳垂感受到溫暖溼潤時,驀一下睜開眼睛,不再假裝勢弱,弓起腿認真抗拒起來。
譚之懷感受到他的牴觸,倏然從他身上起來,翻身與周喬南並排躺平,投降求饒:“好了好了,我認輸,不鬧你了。”
周喬南不出聲,故意背對譚之懷,還特意往外邊挪了兩下,以示自己小小的不滿。
譚之懷平復下心情和身上的熱度,轉身貼上週喬南的後背,長臂一伸,輕柔地把人圈進懷裡,再次道歉:“我錯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回行不行?”
周喬南哼了一聲,甕聲甕氣地說:“饒你一次,下不爲例。”
譚之懷知道他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一時不適應兩人突來的親密,他們像此時此刻一般,歲月靜好地摟在一起說話,都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這三年裡再多的肌膚相親,都因爲關係的改變,心裡像隔着山一樣,遙不可及。
周喬南的小情緒下去,轉動身體,仰面朝天躺着,一扭頭就和譚之懷對上了眼。他的視線在譚之懷英俊的臉上梭巡,纏綿又溫柔。
譚之懷幾乎要溺死在這雙深邃的眼眸裡,收緊手臂,看着周喬南的眼睛,誠心懇求他:“喬喬,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周喬南緩緩收回視線,搖頭拒絕。只是這次沒再敷衍,而是給了一個明確的理由:“太快了,我不想這樣。我們……再相處一段時間好不好?
我想再多瞭解一點三年後的譚之懷,想知道現在的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想聽你在電話裡跟我抱怨工作,也想和你一起計劃放假出行,我……”害怕……
害怕貼得太近,最後剩下的又只是公式化的一日三問。
譚之懷感受到他的不安,微微撐起身體,撫上週喬南的臉頰,安慰他:“我知道,我都明白,我會等到你做好準備的那一天。只是……你家現在被狗仔盯上,一旦有任何安全問題,你都必須搬過來,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周喬南想了想,點頭同意。
譚之懷滿意地笑起來,周喬南也跟着揚起嘴角,兩人眼裡滿是柔情蜜語,額頭慢慢抵在一起,嘴脣也越來越近。
譚之懷拋開剋制的枷鎖,湊上去吻住周喬南。周喬南也不再抗拒,慢慢迴應起他的親吻。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就像曾經最深愛彼此時那樣,濃情蜜意,忘乎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艾瑪太逗了……這傻逼玩意兒……”
隔音效果極差的房間清晰地響起爆笑二重奏,是住在他們隔壁的高孟和顧鬆,聽聲音似乎在看什麼搞笑視頻。
一連串豪邁的笑聲震天響,什麼氣氛,什麼情意全都被衝得乾乾淨淨,譚之懷埋首在周喬南脖頸間,沉默好一會兒,突然爆發:“喬喬,趕快想通,搬過來住!”
周喬南憋着不敢笑出聲,摸摸譚之懷的發頂,拉過被子把兩人一塊兒蓋上:“睡覺睡覺。”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剛大亮,整個節目組便全都忙碌起來。
譚之懷因爲昨晚的好事被打斷,看高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錄節目的時候逮着機會就折騰他,搞得影帝相當懵逼。
不過因爲兩人分屬不同隊伍,互相折磨簡直是觀衆喜聞樂見的橋段,攝像大哥愉快地拍下了不少有趣的鏡頭。
今天的節目,難度係數再度上升,剛開始錄了兩小時,雷弘遊就慘遭淘汰。衆人都對這個相當照顧人的老大哥十分不捨,邢芸晶、張閏甜兩個小姑娘更是紅了眼眶。
然而規則就是規則,與大家告別過後,雷弘游下午就要踏上返程。
真情實感地經歷一次嘉賓被淘汰之後,衆人情緒不免有幾分低落。王琢芹便給大家一點時間調整。
譚之懷是剩下的幾人裡最年長的,而且也做好了在這期節目中離開的準備,比其他幾人都更加平靜,在周喬南去找潘哲之後,獨自找了個人少又背陰的地方休息。
一直分神留意着他的韓名,終於找到機會,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譚之懷回頭見到跟來的人,眉頭皺起一點,隨即展開,不願過多泄露半分情緒:“小韓,找我有事?”
韓名快速地點了一下頭,卻不敢對上譚之懷的眼睛,低頭看見手上特意多拿的一瓶礦泉水,趕緊遞過去:“之懷哥,喝水。”
譚之懷沒有拒絕,接過水瓶擰開喝了一口,然後看一眼韓名身後大部分人聚集的地方,見沒人注意到他們,特意往面前一棟土坯房的旁邊走過去,讓牆壁隔絕衆人的視線,給韓名和自己營造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說話。
“說吧,找我做什麼?”譚之懷特別接地氣地往牆角的青石臺階上一坐,還詢問韓名要不要也坐下。
韓名連連搖頭,垂首醞釀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把藏在心裡多年的單戀宣之於口:“譚之懷,我喜歡你,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之後,我的心裡就全都是你。
我知道你現在……和周喬南在一起,但我希望能有一個追求你的機會,我會讓你知道,比起周喬南,我更適合你!”
“不行。”譚之懷看也沒看韓名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韓名呼吸一窒,感覺自己像燈光下被嘲笑的小丑,無地自容。他強忍住傷心,拼着最後一點勇氣,問:“爲什麼不行?我哪裡比他差?我比他年輕,家世比他好,學歷比他高,工作更體面。
我背後有韓家支持,譚家就算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也不敢輕易反對。
和我在一起,韓家的人脈我可以介紹給你,我的專業可以在生意上幫你,牀上你喜歡什麼花樣,我可以配合你,他可以嗎?
之懷哥,我們纔是天造地設的,爲什麼你連一個機會也不願意給我?”
“哪有這麼多爲什麼?”譚之懷失笑,看韓名一眼,說,“我愛一個人,便只想要那一個人。其他的,喜歡也好,合適也罷,不是我想要的,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韓名嘴脣抖動,眼裡泛起紅絲,握住礦泉水瓶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這個結局……他其實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話,一天不說出口,就覺得還有希望在,自己便還能借着兩人之間幾分稀薄的交情,叫他一聲與衆不同的“之懷哥”……
“之懷哥……”韓名承認他是不甘心的,他自認哪裡都比周喬南優秀,還更早認識譚之懷,結果卻一敗塗地,“我……”
“好了,小韓,別說了。”譚之懷打斷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舒展兩下筋骨,然後走到韓名面前,一手按上他的肩膀,讓他擡頭與自己對視,“你是你,喬南是喬南,你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不論怎麼比較,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愛喬南,就只認定他一個,他於我,就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適的。我只想關心他的喜怒哀樂、他的家庭親人,沒有閒情逸致理會別人的執着和念頭,也不希望外人的那些心思影響我和他的感情。”
譚之懷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態度已經相當明確,韓名忍受着內心的痛苦,強迫自己不要在譚之懷面前失態。
譚之懷似乎也看出他的煎熬,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收回手,越過他準備離開:“今後再見,還望韓少爺注意分寸,給大家留些體面。”
韓名咬住嘴脣,手裡的水瓶被捏得發出聲響,他想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矜持,側頭面向譚之懷,艱難地點了一下頭,然後飛快地轉向另一邊。
譚之懷不欲多做任何糾纏,施施然地往回走去,剛轉過牆角,就見周喬南抱着手臂靠在一顆枯樹上,頗有深意地看着他。
他走過去,整理一下愛人凌亂的劉海,問:“什麼時候過來的?聽到多少?”
“沒多少。”周喬南揚眉,“也就從……‘譚之懷,我喜歡你’那句開始的吧。”這意思,就是把他和韓名說的話,全聽了個明明白白。
譚之懷坦蕩地笑,牽起周喬南的手,問他:“不知您老可還滿意我說的?”
“還行吧。”周喬南張開五指,伸進譚之懷的指縫裡,與他十指相扣,“可以給個九十九,免得你太驕傲。”
“那我可要再接再厲啊。”譚之懷得寸進尺,摟上週喬南的腰身,貼近他,“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你這一分,對我可是相當金貴。”
“這麼貪得無厭?”周喬南嫌棄地搖頭,“那我收回剛纔的九十九,給個五十九吧。”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你這樣的小賴皮?”說着,譚之懷掐了一下週喬南的腰,換來對方一記眼神殺。
兩人沒敢膩歪太久,親暱地抱了一下就分開,並肩朝衆人聚集的地方慢慢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