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季雲辰輕聲道。
秦朱一直叫自己避免去想這個問題。
可是既然提到這個問題了，她就有些不吐不快。
“這麼多年來，怪爺爺一直陪着天瑞，幾乎是看着天瑞長大的，要是沒有怪爺爺，別說什麼兒童心理學，就是一本天書我學會了，也是沒有什麼用的。”
季雲辰點點頭，一言不發。
秦朱很少說她在國外的個人經歷，就算是當初，因爲心懷負疚，給他講了一些關於天瑞的事情，也是一些她以爲的軼事。
他想要聽的可不光是這些，他想要知道他們的全部。
難得秦朱她有想要述說的慾望，季雲辰自然不會攔着。
甚至，季雲辰還給秦朱倒了一杯紅酒潤潤嗓子。
“雲辰，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你是女人，你一定不會留下天瑞，因爲一個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心同時撲在家庭和工作兩方面。”
“天瑞剛出生的時候，只有四斤八兩，四斤八兩。“
“我那個時候真的好害怕，害怕上天忽然收回對我的捐贈。”
“再生天瑞之前，我就去學了怎樣照顧初生的嬰兒，可是我還是好擔心，請了個高級的嬰兒陪護。”
“我不敢離開天瑞一步，唯恐我不在他身邊，他就會離我而去。”
“就連睡覺我都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那段時間我接了很多翻譯的活，每個僱主都對我很是照顧。”
季雲辰看了秦朱一眼，事情真是這樣嗎？雖然人文關懷是每個國家都提倡的，但是，還是需要一個人自己自立自強，纔會得到更多的幫助。
“我努力的工作，可是，薪水永遠都不夠，沒有錢請人照顧天瑞，我只好委託房東，以至於我被告上了法庭。”
想起這一切，秦朱淚流滿面。
“怪爺爺是上天派來的，我甚至想過，假如天瑞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能叫他一個人這麼孤單。”
季雲辰摟住秦朱，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他真的好想質問她，“爲什麼不給他打電話，爲什麼不告訴他這一切。”
不過他可以想象得到秦朱的心裡路程，在她的心中，他已經結婚了，是別人的丈夫，甚至有了孩子，成爲了別人的爹地。
她當初走的那麼決絕，原本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又怎麼會在這時候，又繞回來。
有時候他真的寧願秦朱不要那麼好強。
“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上天把怪爺爺帶給我，雲辰，真的，雖然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每次看怪爺爺和天瑞在一起，我都有總滿足，這纔是家。”
“有着長輩，有着孩子，這纔是家。”
雖然這個家並不是那麼完整。
秦朱伸手擦了一把臉。
“有時候我看怪爺爺，都覺得他的身後有着光環，真的。”
這要是平常有人這麼跟他說，季雲辰發誓，他一定會把對方扔進精神病院。
可是說這話的是秦朱，他的心中揪痛。
“豬豬，我後悔了，我真不是人，我當初怎麼能忍下心來比你離開。”
季雲辰的嗓子沙啞。
他差一點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秦朱輕輕地啜泣着。
“我不想剝奪了怪爺爺選擇放棄的權利，我只想在他最後的日子裡，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
怪爺爺孤苦一生，她希望生命的最後一刻，哪怕是錯覺，也要給怪爺爺一種兒孫繞膝的感覺。
所以，墨老的這個決定，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尤其，秦天瑞雖然沒有說話，卻還是很贊同的樣子，她更是無法接受。
天瑞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呢。
季雲辰只當是秦朱捨不得怪爺爺，此時算是徹底明白了秦朱的想法。
“豬豬，你知道英雄最怕的是什麼嗎？”
季雲辰緩緩地開口。
秦朱揚起臉來看着季雲辰。
季雲辰緩慢地念道：“自古名將如美女，不許人家見白頭。”
頓了頓，他繼續道：“對於怪爺爺這樣的天縱奇才來說，叫他如同普通人那般老死在牀上，他寧願生命的最後一分一秒，他都能用他的光芒照亮別人的腳下。”
秦朱眨眨眼。
她還沒有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所以，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季雲辰也不急，就那樣靜靜地摟着她，願這一刻的寧靜能維持到永久，他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你是說……”秦朱慢半拍的明白了季雲辰話中的含義。
季雲辰點點頭。
“不錯，對於怪爺爺來說，最後的時間，能和兩個充滿天分的人在一起，把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比所謂的親人陪伴，更能撫慰他的心靈。”
秦朱不語。
季雲辰繼續道：“更何況，天瑞始終都在他的身邊。”
秦朱喃喃道：“是啊，這對於怪爺爺來說，應該是沒有什麼遺憾的了吧。”
季雲辰點點頭，“生老病死，是人生最重要的歷程，無論誰，都要經歷這個過程的。”
秦朱傷感的垂下眼眸，“我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真的不想天瑞經歷。”
怪爺爺在天瑞心目當中，始終是不同的。
季雲辰只覺得有人拿刀狠狠地戳了他的心臟一下，戳的他鮮血淋漓，他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男人和女人終究不同的，我還不是一樣，傷痛只會讓男人更加堅強。”
“豬豬，你對天瑞的要求怎麼會這麼簡單？”季雲辰轉移話題。
這個話題實在是太過沉重，秦朱沉浸在悲傷中，始終無法釋懷，他的心情也沉重了許多。
秦朱嘴角微微向一旁扯了一下。
“這世上的母親，誰都不想自己的兒女經歷大悲大喜的人生，就像是很多人給自己的孩子起個賤名，對於父母來說，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其他的都是浮雲。”
季雲辰重複了一遍，點點頭，“不錯，沒有什麼比孩子健康平安最重要。”
只是，秦天瑞註定是與衆不同的，他這一生從遇到怪爺爺開始，就註定要走一條與衆有別的路，這條路上充滿了荊棘和危險。
不過，有他季雲辰在，他會爲他開路，遇神殺神，遇魔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