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宿主迴歸,請選擇世界。”
時間已經過了二百一十一年,在李約閉上眼睛後,他也選擇了死亡。早在第一百九十三年的時候,李維就已經撐不住了,留下李約和陳晨相依爲命,而現在,李約也不行了。
他靜靜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蒼老容顏,在已經生出皺紋的嘴上輕輕親了一下,閉上眼睛。
這一世,你們很幸福,我也很幸福,這樣就好,原諒我給不了你們太多,這是我所僅有的權利,回來陪你們。
現在,再見了,我的愛人。
“選擇主世界。”
“叮……已達男配級別,可選主世界,主世界無宿體,一天需消耗小世界時間10年,現餘小世界時間425年,是否傳送。”
“是。”
站在家鄉的土地上,陳晨忽然間有點茫然。
這就是他即使歷盡艱辛也要回到的地方,這裡沒有強大的力量,沒有高深的科技,沒有或傳奇或幸運的天道寵兒,這裡只有,他的家而已。
是啊,他的家。
他穿過清晨稀疏的人潮,在微涼的空氣裡感受着這個世界的真實,街邊還有熱氣騰騰的小吃攤,孩子揹着書包向公交車站走去,清潔工的掃帚刷刷作響,一片落葉掉在身上,然後劃落在地上,他俯□撿起這片落葉,上面的紋路已經斑駁模糊。
是真的,他真的回來了。
在闊別四百多年以後,又回到了這裡,他的故鄉。
他快步朝着熟悉的小區走去,他的父母親人都在這裡。
可是走到熟悉的防盜門前,卻又忍不住躊躇起來。
爸媽還好嗎?兄姐怎麼樣了?他們還在爲他的死亡傷心嗎?如果看到他,他們會相信他回來了嗎?他們會不會害怕,以爲……他是個怪物。
思維揪成一團亂麻,那些閱歷在此刻統統失去了作用,他的心砰砰亂跳,臉色忽青忽白。
怎麼辦,就這麼進去?是不是應該買點禮物?還是先去理個髮,頭髮好長了。
但是還沒等他糾結完,防盜門就從內拉開。
“舒雲,我先去接小囝囝過來,你做點好吃的,昨天買的水果還在冰箱裡,切一盤,囝囝愛吃梨……”
陳晨嗡動着嘴脣,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的哽咽感,“爸……”
聲音很小,小的幾乎淹沒在那一串的家常裡,可是門裡的男人卻突兀的停頓一下,然後慢慢轉頭。
“小晨?”
“爸!”陳晨再也忍不住撲進面前的老人懷裡,嚎啕大哭,像是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經的思念通通哭出來一般。
“爸,我沒死,我真的沒死,我回來了,爸,我好想你……”
看着懷裡的孩子,一樣的相貌,溫熱的觸感,連聲音都一模一樣,即使知道自己的兒子早已經死亡,自己親自去醫院認領,親自穿上壽衣,親自看着火化入葬,卻仍然忍不住緊緊摟住,手掌也一下一下撫摸着他的脊背。
“好孩子,不哭不哭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哭了啊……”
屋裡的媽媽聽到哭聲,急忙走到門口,卻發現一個青年正在自己丈夫的懷裡哭着。
“怎麼回事兒啊?”媽媽輕輕地對着丈夫比着口型。
然後看到丈夫輕輕的比着“噓”,放下心來,進屋沏杯蜂蜜水,看那孩子哭的這麼可憐,她就想到自己的孩子,若是還活着,想必也是精氣十足,只是那孩子從小就乖,小時候打針都不哭的,若活着,也不會遇到什麼事哭的這般傷心吧。
唉,等那孩子哭累了就進來喝杯水吧,不知道遇到了什麼難事兒了。
可是當她看到走進家裡的人時,頓時一驚。
“小晨?”
陳晨已經哭過一場,此時激動的情緒也已經平息。
“是我,媽,我回來了。”只是說着,卻又開始哽咽。
活了這麼多年,陳晨第一次發現自己這般愛哭。
“老頭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母親第一時間向父親求助。
“他說他是小晨。”
“我就是小晨,真的是,我五歲上幼兒園,七歲上小學,上學第一天回來被同學欺負了……我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還告訴你們我看上一個人,打算追她,我真的是陳晨。”
陳父陳母此時纔算是真的有一點相信,眼前的男人是他們的兒子,真實的,溫熱的,還活着的兒子。
因爲有些秘密,除了自家人,沒人知道,而有些秘密,即使是自家人,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我親自給你穿上壽衣,收殮入葬的,那個人又是誰?”
陳晨苦笑一聲,“那個也是我,我從頭開始說吧。”
“那天我被車撞到,身體已經死亡,但是意識卻仍然存在,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嗶——”
陳晨再次試圖說出,但還是“嗶——”的消音聲,他根本說不出有關於系統宿主世界的任何事情。
陳晨張口閉口很多次都沒有發出聲音,陳父陳母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對不起,又一股力量阻止我說出有關我經歷的事情……對不起,但是請相信,我真的是你們的兒子。”
陳父陳母早就相信了,容貌聲音都可以作假,但是那些事情卻不是作假的,再說他們也沒什麼可圖謀的,誰會沒事整容整聲音來騙他們這兩個半截身體入土的老人啊。
“小晨,來,給媽媽抱抱啊。”
當陳晨撲到這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的時候,陳母已經淚流滿面。
“小晨,回來了,回來了好啊,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頭吧,你看你都瘦了,媽媽一會就給你做飯,給你做你最愛吃的八寶魚,還有紅豆飯。回來就在家住吧,你的房間一點都沒動,還是原來的樣子,先好好休息補補身體,什麼事情都等以後再說啊~”
陳晨聽着母親的嘮叨,感受着話裡話外的關心和愛護,再一次溼了眼眶,感謝系統,感謝天道,讓他能再次回到這裡,哪怕它們並不懷好意,但仍阻止不了他此刻的感激。
陳晨和父母足足說了一上午的話,直到中午肚子咕嚕咕嚕響才反應過來時間過了這麼久。
“我去做飯,我去做飯,你們爺倆慢慢聊。”
看得出陳母很是不捨,恨不得把陳晨拴在腰帶上,走到哪帶到哪,但是現在寶貝兒子餓了,她當然要好好做一頓讓兒子吃得高興些。
陳晨也放任母親去做飯,即使他現在做的比母親還要好吃,但是那種家的味道卻是任何地方都吃不出來的,再說不讓母親做母親也不會安心的。
聞着廚房裡傳來的香味,和爸爸聊着各種各樣的趣事囧事,陳晨從沒有此刻一樣感到如此幸福和感激。
這時,門鈴聲突兀的響起。
“我去看看。”陳父說着起身走到門前,對着貓眼看了下,才鬆了口氣拉開門。
“是你哥和囝囝。”
陳晨聽說是他哥,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哥他姐從小就對他好,不僅是因爲他是老幺,更是因爲他們比他都大了十歲以上,從小不僅把他當弟弟疼,有時候還帶着幾分養兒子的心心理,有時候爸媽忙就把他交給兄姐帶也很放心。
等到在門口看到那個雖然模糊,但是還是在看到的一瞬間就認出的大哥時,陳晨忍不住紅了眼圈,就像每次被壞孩子欺負時,都會回家告訴大哥,讓大哥爲自己出氣一樣。
大哥走進屋看到陳晨,被那一模一樣的相貌和那聲“哥”震了一下。
“小晨?”
“是我,我回來了。”
大哥明顯很是震驚,但是很快冷靜下來。
“爸,媽?怎麼回事?”
當陳父陳母把事情說了一遍後,大哥的目光平靜的轉向陳晨。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對了我就相信你。首先,你最後一次尿牀是什麼時候?”
陳晨看看陳父陳母,又看了看對面正睜着明亮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侄子,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低聲的說,“7歲,和你睡的時候。”
陳父陳母此時的臉上已經帶了笑意,但是沒有阻止,依舊看着兩兄弟溝通。
“那你第一次夢.遺後的情景是什麼樣的?”
陳晨此刻臉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但還是回答了,這不僅是回答大哥,也是爲了讓陳父陳母再次放心。
“很驚慌,不敢告訴爸媽,先告訴了你,還以爲自己是外星人,流的血是透明的。”
大哥的臉上帶上笑意,看着陳晨窘迫的不行的臉色,還是放過了他。
“囝囝,還記得叔叔嗎?快叫叔叔。”
“小晨叔叔好,我都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去哪了?你上次答應我的汽車模型還沒給我買呢,爸爸不讓我要,說你不在了,爸爸騙人,你明明都回來了。我要上次在百倫商場看的那個最大的模型,你說好給我買的,都晚了這麼長時間了,可不能反悔。”
小囝囝的臉上狡黠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他還不明白什麼是死亡,陳晨看着就忍不住抱過他親了一口,“好,叔叔給你買,要最大的模型,威風凜凜才能配得上咱們囝囝。”
一家人和樂的坐在一起,充滿了歡聲笑語,此時此刻,此時此景,滿是溫馨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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