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覺醒的力量讓蘇答璣清楚強烈的感覺到眼前少女的可怕恐怖,彷彿那不是一個有理智的人,渾身縈繞狂暴陰冷的氣息,不詳黑暗肆無忌禪的蔓延,這是一個被某種力量侵蝕到臨界點正蠢蠢欲動爆發的靈魂。被猩紅眼眸的注視,無形的壓力扼住咽喉,恐懼到牙齒都打顫,一瞬間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只剩下顫慄。
“誰允許你直呼本宮的名字,是什麼讓你自大的以爲自己有資格直呼本宮的名字,庶民?!”彌娜的眼中紅光一閃,渾身的戾氣又濃郁幾分,戰慄的壓迫氣勢鋪天蓋地衝向蘇答璣。
少女雖然有不弱的靈力,但她並不懂得如何運用,不懂得如何在彌娜沉重凌厲的壓迫下用靈力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恐懼令她動彈不得,肌肉僵硬無比,驚駭的雙腿都站立不穩,噗通跪下癱軟在地。空氣似乎都凝滯,充斥着屬於彌娜那被污染的靈力,無處可逃的窒息感更是讓蘇答璣精神繃到極點,呆呆望着彌娜猩紅的眼眸,裡面滲出的負面能量似乎通過眼神相交直直侵入到她的心底,盤繞凝聚。
那是怎麼樣一雙眼睛啊,陰毒冷酷,毫無人類應有的溫情柔軟,彷彿只是負面能量的集合體,體內只有這些。同樣的臉,卻這麼的不同,死亡的恐懼侵佔蘇答璣的腦海,
所謂人性,很複雜也很簡單,有時它是一個天枰,一旦給了它機會就會把自己和其他什麼放到上面衡量,就像此刻被死亡陰影籠罩的蘇答璣,自己的命和夏洛爾的命哪個重要,身體已經給出答案,不要說繼續求情,連開口忤逆彌娜的勇氣都已經沒了。僞善嗎,不,只是求生意志作的祟,若是連求生欲都沒有,那她就只是一個活着的人偶。
人在危急時刻會本能的爲自己考慮尋找出路,因爲,那個時候只能感覺到自己的恐懼,正如危急時刻想要提醒別人以達到救人的目的,儘可能用最簡單的指示,因爲一片緊繃的大腦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分析那些複雜的信息然後做出判斷和指示。
蘇答璣無法思考自己到底哪裡觸怒了彌娜,恐懼痛苦包圍了她的感官,丟掉無意義的心軟就會發現,他們之間的交情沒那麼好,纖細的羈絆經不起考驗,何況還很可能只是單方面的。
彌娜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危險,心底最後的精神防線搖搖欲墜,若是支撐不住只怕會像潰堤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任憑負面能量橫衝直撞瘋狂破壞。沒有人比莫邪更能清楚的感覺到彌娜的精神防線正在一點點崩塌,輕輕嘆息,雖然在意料之中,心底還是感到一股酸澀。
‘住手吧,彌娜。’眼見彌娜暴怒的就要對蘇答璣下殺手以懲罰她尊卑不分直呼名諱的不敬之罪,莫邪的聲音在彌娜腦海中響起,語氣淡淡的,‘現在的時代跟過去不同了,沒有這種忌諱,她不瞭解情有可原,沒必要大動肝火。’
彌娜渾身暴虐之氣一凝,冷笑中惡意滿滿,她已經控制不住想要宣泄的蠢動。‘你竟然維護這種一無是處的廢物真叫本宮震驚,螻蟻而已,死掉也毫不可惜!’
‘你的精神界限在漸漸崩潰,已經到達極限了。’莫邪冷靜的指出。
‘啊,已經到達極限了,在看見那樣的情景後本宮該如何冷靜的了?’彌娜無限嘲諷,憤恨的惡意無法自制的宣泄出來,‘瑟利塔的皇陵竟然被挖開,任由貪婪的賤民們踐踏□□,我瑟利塔顏面無存,最後的尊嚴被碾成粉塵,就算只剩下本宮一人,也一定會嚴懲背後的主使者,將他們挫骨揚灰,靈魂打下地獄深淵萬劫不復!’
可恨!
可恨的螻蟻!!
彌娜眼中紅光更甚,精神污染已經無可挽回,正在逐步加深。
‘王者的尊嚴不可侵犯,他們會自己討回這筆債。’莫邪完全沒出頭的打算,被破壞封印而甦醒的歷代瑟利塔王可不是善茬,形式不同,報復什麼的已經不需要代勞,貿然插手未免有點越俎代庖。
‘父王的陵墓被洗劫一空,母后的遺骸不知所蹤,我瑟利塔王后的遺骸最後竟被欺凌至此,當作商品擺到一羣臭蟲面前成爲金錢貿易的犧牲品!本宮如何不恨,如何還能冷靜,是可忍孰不可忍?!’彌娜所見到的這些所作所爲,完全是在狠狠踐踏她身爲瑟利塔皇室一員的尊嚴和驕傲。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貪婪者必定要付出代價。’這點莫邪十分贊同,不過,報復什麼時候都可以,歷代瑟利塔王的靈魂不會在人間逗留太久,到時候就是她動手的時候,充滿“運”的個體湊到一起太顯眼,如果引來地獄之門被深深的拋到地獄深淵就糟糕了,以前能回來是多少個偶然交織成的僥倖,千萬年來的流放之地不是說離開就能離開的地方,也就只有在地獄之門附近纔有那個運氣。
‘父王母后的陵墓被盜,你並沒有感到悲傷痛苦,在你的眼中跟其他被掘開的瑟利塔皇陵沒有一點不同!’就是因爲這種無所謂,我才無法肯定,我在你的心中是不是其實沒那麼重要,甚至被怨恨着。
比自己聰明,比自己有主見,比自己更理智精明,靈魂壓倒性的強大,這樣的半身卻被無形的力量制衡住無法掌控身體無法自由活動,宛若被關在牢籠中,而自己則是看管囚徒的守門人,那顆心靈是否在怨恨,是否在哀嚎着試圖掙脫束縛,一想到這裡,彌娜就有種窒息般的痛苦,不可遏止的心中絞痛。
若是有一天制衡消失了,囚徒離開了牢籠守門人會怎樣,是否會像那些被除掉的人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誰都不知道,這個身體裡其實有兩個靈魂,若是有一天“彌娜”消失了只剩下“莫邪”,也不會有人發覺吧。
若是“莫邪”一直在怨恨“彌娜”,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原諒?
‘孤不會真的聽之任之放任不管,不論如何孤名義是瑟利塔的王。’哪怕這個王不曾掌握王權治理國家,黑暗中獨自一人揹負“王運”被折磨了幾百年,瑟利塔亡國後纔得到解脫。
就讓盛極一時的瑟利塔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吧,莫邪心中有一個聲音這麼嘆息。
感覺不到莫邪的在乎,即使是現在,聲音依舊是冷靜平靜的,彌娜心底不可遏制的發慌,她感覺似乎有一條鴻溝將她們隔開來,漸行漸遠。
被迫成爲第二人格失去對身體的主控權彌娜才知道這種滋味是多麼痛苦難受,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被排斥在世界之外,時間彷彿都放緩了流動的速度,一點一滴慢吞吞的。
看書共享視覺……不夠!
散步共享感官……不夠!
用膳共享五感……不夠!
無論怎麼共享都不夠,她想親手觸碰書頁,她想親身感受清風拂過的溫柔,她想親自品嚐美食,這樣斷斷續續的共享怎麼可能夠,想要自由,想要打破牢籠的束縛,想的快要發瘋!如果以前莫邪一直都是這種感覺,那份痛苦必將是她的十倍、二十倍,才短短的時間她就已經快成魔障,怨恨滋生。
‘孤跟你不同,對父王即使再怨恨追根究底也是因爲你對他的抱有期待和孺慕之情,孤卻只覺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於母后,那更簡單,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孤無法抱有有更多的感情,而你是孤的半身,重要不可分割。喜歡是喜歡,恨是恨,孤不會忘記,你所犯下的錯誤葬送了我們的命。盲目相信和包容是一種不負責任,正因爲這種放任纔給了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如果當初你對克麗絲能夠警覺果斷一些,或許還有機會阻止她能夠懸崖勒馬,而不至於落得個自刎而死的下場,雖然她的死是你一手促成的。不論多親密始終不是同一個人,兩個獨立的個體之間是肯定有距離的。或許那個距離叫做私人空間,或許那個距離叫做親疏有別。現在你對父王這麼緊張在乎,是因爲已經釋懷了吧,那個男人儘管表面不在乎,心底卻一直默默關注,最後甚至在我們死後依舊毫不動搖的將傳位詔書寫上你的名字。孤從來不曾恨過他,當然也就談不上冰釋前嫌。’
毀天滅地般的狂暴龍捲風生生捲走大地一層皮才停息下來,本就滿是斷垣殘壁的廢墟更加蒼涼悽慘,猩紅的眼中已經倒映不出蘇答璣的身影,彌娜空洞茫然的瞪視前方,“怨恨……”回想起那時候的衝突,她對莫邪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任性到殘酷。
‘可憐的克麗絲,不得不做這樣的選擇,被人挑撥的無路可走,被迫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自我毀滅,你只是貪圖她帶給你的溫情,沒有在保護她上做太多思考。’
“……!”
‘不要否認,如果克麗絲向你坦白一切,你會爲了她不顧一切的拯救人質嗎?不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愛屋及烏也有個限度,如果克麗絲寧死不願同流合污,你會跟王后撕破臉皮爲她報仇嗎?或許未來的某一年會,因爲本來跟王后就是死敵,克麗絲的命不過是加上一筆血債而已。不論活着還是死去都是個錯。’
“不……不是……!”彌娜想否認什麼。
‘而你似乎,也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相信她,想相信卻遏制不住已養成天性的多疑,這個矛盾纔是令你逃避的真正原因吧。’
彌娜瞳孔收縮,幾欲崩潰,那個時候會有那麼大的反應,直接掐斷跟莫邪的聯繫,不可置信是一個原因,惱羞成怒和叛逆心理也混在其中吧,皇宮這樣的大染缸,哪裡保留的下真正純粹的感情,只有相對接近純粹沒有太多算計的感情。
‘王后若是勢在必得,克麗絲自己的意願已經無法左右未來,控制精神的辦法並非沒有,憑王后手下的勢力,找個能人或者其他什麼還是辦得到的,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過去究竟真相怎樣莫邪沒有探究的興趣,該報的仇已經報了,瑟利塔古國都已經變成歷史,說這些話不過是故意刺激彌娜罷了,既然女神的寶物只能針對一個人,不如破而後立,不過,這番話何嘗沒有她的真實想法在內。
彌娜終於暴走,龐大的力量橫衝直撞流竄全身向周圍擴散蔓延,不詳黑暗的氣息幾乎將空氣凍結,地面似乎都在隱隱顫抖,囚困的靈魂拼命掙扎,震盪的空間微微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破了一個口子就無法遏制的宣泄出來,負面能量傾巢而出,彌娜淒厲的慘叫,靈魂掙扎的越發厲害。
與莫邪彷彿粘合在一起的靈魂竟然出現鬆動,並且一點點分離,同時釋放出更多暴虐的力量,怨氣沖天。
不知道人間對怨氣的承受界限在哪個程度,一片區域若是超出界限空間法則就會自動呼喚地獄之門將源頭流放掉,這種關頭莫邪無法分出太多心神關注外界,分離的痛苦生生折磨着她的感官。
糟糕的是,彌娜的靈魂成功脫離的同時,一道陰暗的大門也在他們頭頂上空緩緩打開,強烈的吸力叫地上的東西都飛上天。
莫邪匆忙抓住彌娜飛竄的靈魂,落到地獄之門裡面,無辜的蘇答璣被殃及池魚,尾隨的使僕毫不猶豫的跳進去。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們都會跟隨,不離不棄,無論時間流逝王座之下堆滿屍骨,還是四面楚歌陷入萬劫不復,只要主人回頭,就能看見身後始終追隨的使僕,直至一起消失在洪流之中。
發現內容提要沒改,修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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