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深愛的淚水

幸子的體香縈繞在懷,這樣有些曖昧的場景他自然是閉上了眼睛,但是他能感覺到膝蓋傳來些微的顫抖,幸子的呼吸也有些不穩。看來這樣的身體接觸,幸子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吧。

敦賀蓮在心裡嘆了口氣,也爲幸子捏了把冷汗。他看不到她的表演,所以以爲她會出岔子,但是導演並沒有喊卡,他也就只能一邊擔心一邊略微轉動頭蹭了蹭幸子的膝蓋。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到幸子的頭髮上,斑斑點點的暖光和整個溫馨的畫面交融在一起,鏡頭慢慢推進,幸子低着頭一下一下摸着蓮散落在她膝蓋的頭髮,嘴角上揚的幸子眼睛輕輕地眨着,幸子知道只要慢慢表現出一些哀傷就好,哀傷他們身份的落差,哀傷自己不能開口說話。

但是看着躺在自己膝蓋上的蓮,感覺着他的體溫,他胸口的起伏,幸子的腦子裡越來越空,她已經分不清這是戲,還是夢……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散落下來,幸子的嘴角仍是上揚着,眼裡卻落下了淚。

這出乎了導演的預料,但是這樣的場景反而更契合主題,他不知道幸子竟然能在這樣的場景下馬上轉換表情哭出來,而且哭得這麼自然這麼美,這個鏡頭真可以說得上是完美。

“卡,下一個畫面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態。”

蓮知道這幕是過了,可是爲什麼幸子的膝蓋顫抖地這麼厲害?睜開眼睛從幸子身上起來,蓮看到的便是眼中閃着淚花,直直望着他的幸子。

“幸子……”

蓮不由得一聲呢喃,卻是將幸子從夢中喚醒出來,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將笑容加深:“陽光太刺眼了,純一你不要笑我。”

彷彿她的淚水只是因爲刺眼的陽光而流出,彷彿她還在戲中與純一相戀。幸子看着蓮的眼神,與剛纔絲毫沒有改變。戲要繼續拍,幸子不走出角色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既是如此,蓮也就選擇繼續以純一的身份與幸子講着話:“傻瓜,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蓮伸手抹着幸子臉上的淚水,兩個人彷彿還在戲中,周圍的人都沒有在意他們兩人此時的互動,彌海砂和白鷺曜都在看着小劇本,其他人在佈置下一幕的東西,只有社和賽巴斯注意到了兩個人那裡的情況,他們的對話也是一字不落地進入了賽巴斯的耳中。

“冒昧地問一句,敦賀桑以前,應該談過幾次戀愛吧?”

賽巴斯走近社,在他耳邊輕聲詢問。他總覺得敦賀蓮看幸子的眼神中缺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從資料上看,敦賀蓮這個人以前傳過的幾次緋聞應該都是真實存在的。

“誒誒,怎麼忽然問這個了,蓮的話,自然是談過的,不過他在戀愛方面,真的有些不開竅……不過這部戲他表現得還算好吧,至少現在他和幸子之間的感覺我看起來都覺得很曖昧。”

社推了推眼鏡,蓮的弱點自然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即使大家同處於一個公司,很多東西也是不能透露給別人的,不過稍微說一些有的沒的倒是沒什麼問題。

賽巴斯看到手牽手走到人工湖邊準備開拍第二幕的幸子和敦賀蓮,嘆了口氣,朝遠處依稀可見的自動販賣機走去。

“這一幕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剛纔感覺到你的膝蓋很抖,呼吸也有些急促,是不是從來沒有被男生這樣對待過?”

感覺到幸子的手裡正在微微出汗,蓮握緊了些,試圖讓幸子習慣他在她的身邊。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去適應,去掌控,他幫不了她太多,最多也就是像這樣握着她的手,讓他們兩個人更入戲罷了。

“只是因爲……”

只是因爲這個人是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麼動作,無論你對我說什麼樣的話,就算只是在我身邊的呼吸,都能讓我渾身顫抖,呼吸暫停。因爲此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我,爲了一個你之前從未見過,陌生的我。

一切的戰慄,一切的緊張,一切的深情,都只是因爲這個人是你,除此以外,獨一無二。

幸子並不是沒有被男生這樣對待過,從小到大,各種年紀的男人她見過很多,而在聖露琪亞,她和賽巴斯三年的相處時光,膝枕並不算什麼,賽巴斯還幫她洗過澡,她全身上下都被賽巴斯看過了,那個時候,她也只是很淡然地抿嘴不說話而已,不若今天的全身顫抖。

“沒關係的,這本來就是你的隱私,我也只是隨便問問,你要是因爲這個等下表現不好,那我就要自責了。”

蓮捏了捏幸子的臉,搖了搖頭不要幸子繼續說下去了。幸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種自豪感,她敦賀家的人,自然不會勉強別人,體貼,細心,一直都是蓮的特質。

畫面2需要表現的,是兩個人緊緊相擁的鏡頭,這也是那天賽巴斯一開始就告訴幸子的事情,與剛纔的膝枕比起來,幸子自然是更喜歡這個,自從她長大了之後,爸爸就再也沒有抱過她,而淑女如她,也不會去做一些失禮的事情,她一方面渴懷着爸爸的擁抱,一方面表現地淑女而又成熟。

這便是所謂的作繭自縛,沒有人能解開幸子的束縛,因爲加註那些一層又一層細絲的人,是敦賀幸子她自己。

“我們要不然先抱一下?攝像師那裡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兩個人走到下一幕的地點,蓮背對着湖面站着,拉着幸子的手並沒有放開。這一幕重點表現地是蓮的表情,因爲幸子是背對着鏡頭的,但是鏡頭最後會拍到幸子的側面,所以她的手勢臉部表情在最後那裡也很重要。

“嗯,那我開始了。”

幸子深呼吸了幾下,放開蓮的手,倒退到五米之外,然後一步一步走近蓮,蓮的表情已然轉換爲純一的表情,他的臉上欣喜,等待,一點一點將幸子帶入戲中。

幸子的臉上洋溢着小女人的幸福色彩,她走到蓮的面前,慢慢摟住了他的腰,雙手緩緩收緊,幸子在蓮的胸口感受着他胸口的起伏,她甚至可以聽到他的心跳,一聲一聲,蓬勃有力。

蓮一用力,雙手緊緊抱住了懷裡的幸子,幸子的身體一下子直了起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因爲這個擁抱收縮了,蓮抱得是真的很緊,而她卻沒有那種得到擁抱的感覺,空虛,虛假,是她的第一反應。

雖然被緊緊抱住,但是幸子的腦子清晰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戲,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擁抱,讓幸子明白了那種“你得的到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的感覺。她被蓮緊緊抱着,蓮的心臟就在她的耳旁,可是她知道蓮的心離她很遠很遠,那心跳聲很空,空得她心疼。

敦賀蓮放開幸子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滑了下去,癱軟在蓮的面前,即使如此,幸子的姿勢也保持地很完美,讓蓮一下子愣在了那裡。他有些愧疚是不是自己剛纔用力用太大了,一旦進入戲中,他就有些不知道分寸。

“蓮真不愧是演技派的,我是幸子的話,應該就會這樣倒在地上呼吸不能吧。”

幸子優雅地起身,彷彿剛纔只是被蓮的演技嚇到而已,她用了一個假設,卻沒有任何假設的意義,因爲幸子是她,她是幸子,她們也許本就是一個人。

“我還以爲是我太用力把你弄疼了,按照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不過幸子你環上來的時候可以再用力一點。”

蓮分析了一下剛纔的情況,感覺幸子的力道有些不足,他理解爲是小女生的害羞,不過他們這也算是親密接觸了一把,等到這部戲拍完,幸子應該就能獨當一面了。

他有注意到幸子在片場一直都認真看着其他人的表演,而她的演技也一天天成熟起來,她就像是一塊海綿,一直在吸收知識,而她一開始的高度就在那裡,彷彿天生爲了演藝事業而生一般。

“嗯,我知道了,不過那種感覺有些不大好把握的樣子。”

幸子想了想剛纔的感覺,她只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空虛,手自然是使不出力氣,如果再來一次,說不定還是這樣,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等下子正式開拍的時候能不能克服掉。

正式開拍的時候,處理到最後幸子那邊的鏡頭時,果然出了問題。導演立馬喊了卡,讓幸子表現出那種很用力的感覺,而不是軟綿綿地輕輕環住。

幸子一下子就僵了起來,因爲她雖然已經提醒過自己了,但是當蓮緊緊抱着她的時候,她就會全身無力,手根本使不上力氣來……NG了三次過後,導演都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走到了幸子的身邊:“要不要再去吃點什麼長長力氣?”

“對不起導演,給我三分鐘,小姐下一次肯定更把這段過掉。”

幸子還來不及說什麼的時候,賽巴斯已經替她道了歉,大手蓋在她的眼睛上,賽巴斯直接把幸子拉遠了好幾米。山本見此情況,拍了拍蓮的肩膀走回去喝水了。

“賽巴斯,我就是使不上力氣來……怎麼辦,我的心裡好空,我一直期待着的擁抱,卻原來那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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