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沒有順利走成。
達達得知蘇宴要走,扯着她的衣服哭的轟天動地:“我也不要在這裡了,我要跟媽咪一起走……”夏夏怎麼拉都拉不住。
達達跪倒在地上,抱着她的雙腿,淚水鼻涕弄了她一褲子,她向後退一步,達達就跪着向前挪一步,蘇宴本想狠狠心掰開達達的手強硬走掉,可就是做不到。
姬瑪公主跟易珂在客廳門口站着,一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的誘惑,一個看好戲的似帶着嘲諷的笑。盛朗熙不知道什麼時候0走了過來,站在他們的身後,也靜靜的看着蘇宴這邊。
蘇宴一擡眼也看見了他,被達達纏粘不休的她一嗓子吼過去:“盛朗熙,管管你兒子!”
盛朗熙越過姬瑪與易珂走到她跟前,面無表情的說:“他不是你兒子?”
蘇宴無語。
過了一會兒她發狠說道:“既然是我兒子,那我要求把他帶走!”
達達自小在盛朗熙身邊長大,他雖然對達達很嚴厲,但在心裡是愛他的,蘇宴吃準了他不會同意她帶走達達,所以才說這樣的氣話。就算他同意,把達達當成寶貝疙瘩的六叔也不會同意。
果然,蘇宴的話音剛落,六叔從人羣裡衝出來,指着蘇宴低吼:“你這女人亂說什麼,達達小少爺身份尊貴嬌生慣養,豈是你這種女人能帶走的?”
蘇宴等的就是這句話,“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馬上把這孩子弄走”的話就要說出口,只聽盛朗熙冷冰冰的說:“有何不可?這麼多年,她也該盡一下當母親的責任了!”說完,轉身離去。
達達一聽盛朗熙讓他跟蘇宴走,高興的不得了,從地上站起來,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媽咪,我們走吧!”
慌的六叔一把拽住達達的手:“達達萬萬不可,外面都是壞人,他們傷了你怎麼辦?而且外面食物極差,吃了會拉肚子,……你不是要個新機器人麼,只要你不走,六爺爺明天就去給你買……”
達達甩開的手:“不要!這裡像個籠子一樣,我不要再住在這裡,我要跟媽媽一起走!”
這讓蘇宴尷尬到不行,她本意不過是激將一下盛朗熙早點脫身,沒想到弄巧成拙。一個蘇望就夠她忙的了,再帶一個孩子她怎麼照顧的來?
正在猶豫間,易珂走過來陰陽怪氣的說:“原來你就是達達的親生母親。怎麼,爲了錢把達達生下來,現在不但撈不到錢反而還得花錢,所以不敢養?”
蘇宴知道她這是在激她,易珂喜歡盛朗熙,她巴不得蘇宴把達達帶走,她跟盛朗熙享受二人世界。但蘇宴還是很生氣,一咬牙,發狠說道:“誰說我不敢養?”瞪了易珂一眼,一把把達達抱起來,氣鼓鼓的朝總統外面走。
六叔想攔下他,一個警衛急急忙忙的跑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他重重的嘆口氣,眼睜睜的看着蘇宴抱着他的寶貝疙瘩離去。
蘇宴拒絕了總統府司機送他們回去,剛走出總統府,夏夏拿着一個小行李箱跟一個小書包急急忙忙的追上他們:“蘇小姐,這是達達的東西。”
本想交代幾句有關達達的事情,但經過剛纔的一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宴就是達達的親生母親,她一個幫傭,有什麼資格在孩子親生母親面前指手畫腳?
輕輕的嘆了口氣,放下東西,轉身慢慢離去。
總統府這個地方不好打車,蘇宴帶着達達走了很遠,在路邊等了很長時間纔打到一輛車。
在路上,蘇宴一直在想回去該怎麼跟杜鳳蓮解釋孩子的事情,畢竟當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她真的以爲當年那筆高昂的手術費是好心人給她的捐款,蘇宴這麼說的,她便稀裡糊塗的信了。
除了這種說法,杜鳳蓮實在想不到在大半年的時間內蘇宴能做什麼籌到這麼的一筆錢。她有次犯病差點死掉,在醫院的病房裡,醫生低聲給年僅十七歲的蘇宴說,你媽媽再不做心臟移植手術,我不敢保證下次再犯病還能不能搶救的過來。
醫生與蘇宴都以爲杜鳳蓮還在昏迷不醒,其實她早就醒來,他們談話一字不落的傳進她的耳朵裡,她當時想自己還不如死了,半死不活的她自己難受孩子也跟着遭罪。
蘇宴當時剛考上不錯的大學,前途正是一片光明,聽了醫生的話後她一宿沒睡,沒過幾天她告訴杜鳳蓮,她已經向學校遞交了休學申請,準備跟幾個薔薇區小姑娘南下打工給杜鳳蓮掙手術費。
杜鳳蓮當時那個難受,真恨不得從醫院的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哭着說了很多勸阻的話,蘇宴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
一走就是大半年,期間杜鳳蓮除了每月收到她的匯款,得不到她任何消息,沒人知道她當時在哪裡,在幹什麼,過的怎麼樣。
蘇宴再次回來的時候已是深秋,她跟走的時候沒什麼變化,只是臉色蒼白的嚇人,當她把一筆鉅款放到杜鳳蓮的面前時,倆色很平靜,她說:“某家電視臺對我們的家的事進行了報道,在網上開通了救助頻道,這些錢都是那些好心人的捐的。媽,我們現在有錢了,你就安心做手術吧!”
杜鳳蓮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她不敢深想,一深想就覺害怕的要死,恨自己恨的要死,再者,蘇宴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勇氣與擔當做出石破天驚的事情來?
既然女兒說這是一筆善款,那就是一筆善款吧,這樣她起碼不會那麼愧疚,還有臉面活下去。
天色已晚,他們乘坐的出租車路過美錦巷的時候,達達指着那一排排亮起的紅燈籠,好奇的問:“媽咪,那是什麼地方,好漂亮喔!”
“那是盤絲洞,裡面住的全是吃人的妖精,達達千萬不能去那裡,否則會被妖精咬死!”
蘇宴說的認真,唬得達達一愣一愣的。
到了薔薇區的家,蘇宴付了車資帶着達達從車上下來,不遠處有個垃圾站,一陣夜風吹過難聞的氣味飄過來,達達捂住鼻子:“媽咪這裡好臭,我不要住這裡,我們去住酒店吧!”
蘇宴冷下臉:“我這就這條件,嫌臭回去找你爸去!”
達達癟嘴,沒有再說話。
屋子裡一片漆黑,杜鳳蓮沒在家,蘇宴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暫時不用面對,還能勻出些時間想對策。
她帶着達達進到自己的臥室,指着一張小牀說:“今晚你睡這裡。”看到達達不大高興的表情,又說:“不行的話,我現在就送你回總統府。”
達達過來拉住蘇宴的手:“我沒說不行,我只是想到你以前就住在這種地方心裡有些難過!”
蘇宴一怔,心底某個地方像是麪粉發酵後一樣,滲出絲絲的甜氣。
她笑着摸摸達達的頭,上前沉默的幫達達鋪好牀:“今晚沒辦法洗澡,你將就一下,明天我給你想辦法。”
“沒關係!媽咪能住的地方達達也能住!”
達達意外的懂事讓蘇宴眼睛有些酸澀,她把達達抱上牀:“自己脫衣服睡覺,明早你還要乘公交上學。”
“就是那種長長的可以做很多人的大汽車麼?”達達用手比劃着,一臉的天真。
蘇宴點點頭,正想跟他說一下明天乘坐公交的注意事項,外面響起吱嘎一聲,殘破的鐵門被打開,杜鳳蓮從外面走進來,一邊走一邊朝屋裡喊:“囡囡,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蘇宴怔住,下意識的用被子去蓋住達達,剛蓋上,杜鳳蓮走進來:“你在幹啥呢?”
達達受不了被子裡的黑暗,雙手扒開被子把小腦袋從裡面露出來:“媽咪,你幹什麼呀?”
大眼瞪小眼,空氣突然安靜起來。
達達最先打破這種安靜,扯了扯蘇宴的衣服:“媽咪,這個人是誰呀?她也跟我們一起住麼?”
杜鳳蓮走過來把達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笑着說:“呀,這是誰家的孩子,長的真好看!”轉了目光看向蘇宴:“這次又是同事出差?……上次是個折耳貓,上上次是個哈巴狗,這次直接來個活生生的孩子……”杜鳳蓮又看了一眼達達,接着說:“你同事也是心大,怎麼能把孩子交給你代爲看管,你又沒生過孩子。不過這孩子剛纔叫你什麼,媽咪?他認你當乾媽了?”
蘇宴苦惱的扶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事情,張了幾次嘴沒說出一個字。
達達搶白道:“她纔不是我乾媽,她是我的真媽咪,親生的!”
杜鳳蓮迷惑的看看達達,再看看蘇宴。
事已至此,蘇宴再隱瞞也隱瞞不下去,伺候着達達脫衣服躺下後,把杜鳳蓮拉出房間,在昏暗逼仄的廚房裡,她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講了一下。
杜鳳蓮聽完很久沒有說話,她皺着沉思着,像是在思考一件極爲嚴重的事情。
過了半晌,她說:“所以那筆錢不是什麼捐款,而是……”
蘇宴點點頭。
“所以,那個孩子是你跟……”
蘇宴點點頭。
杜鳳蓮垂頭不語,臉色的表情變幻莫測。
又過了一會兒,她忽地伸出雙臂把蘇宴緊緊的摟在懷裡:“囡囡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說着說着,失聲痛哭。
小小年紀做那種事,蘇宴覺得給杜鳳蓮丟了臉,心裡很愧疚,杜鳳蓮一哭,她心裡更不好受,也跟着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