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哭了一會兒,情緒得到發泄,慢慢平靜下來。
杜鳳蓮輕嘆一聲:“你也算是有福氣,陰差陽錯跟總統閣下扯上關係,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因禍得福吧?”她笑了笑,又說:“我進來看見那孩子就覺得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現在一想,他可不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像我?……我怎麼沒發覺?”蘇宴吸了一下鼻子,嘟囔着。
“你是他親媽,不像你像誰?”杜鳳蓮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你將來會嫁給什麼樣的男人,會生幾個孩子,兒子還是女兒。……原來這事啊,全靠天來註定,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姻緣。……現在好了,我女婿外孫都有了,也算是老天爺可憐我了!”
杜鳳蓮盡往好處了說,可一想到蘇宴十七八歲就承受生孩子的痛楚,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家裡的一切,她心裡就像刀割一樣痛。她平時再偏心蘇望,蘇宴畢竟是她的女兒,是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自己的孩子吃了那麼多的苦,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蘇宴見杜鳳蓮馬上又要哭,趕忙勸慰:“好了,最困難的時候都熬過去了,以後就剩下好日子了,我們誰也別再提從前。”
杜鳳蓮熱淚盈眶的拍拍蘇宴的手:“好,不提從前,只看以後!”
窗外的月亮不知不覺升到了正當空,零散的星子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杜鳳蓮不放心蘇望一個人在醫院,非要回醫院病房睡,蘇宴拗不過她,只好幫她攔了出租車,讓她坐出租車過去。
蘇宴回到自己的房間,達達已經睡着,書桌上的檯燈微微亮着,他長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淺淺的暗影,蘇宴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想起杜鳳蓮說達達長的像她的話,拿出鏡子照照自己,再對比一下達達,剛開始沒覺得哪裡像,後來看着看着,他們二人確實有些相似的地方,這個發現讓蘇宴欣喜不已,好像她跟達達長的像,她就是個了不起的大美女一樣。
自娛自樂了一會兒,蘇宴把夏夏給達達收拾的箱子拖進來,把常用的東西歸歸類,這一拾掇就到了凌晨,最後她實在扛不住了,便合衣在達達身邊躺下。
達達睡覺很不老實,在總統府的時候,那麼大一張牀他滾來滾去從牀上掉下來好幾次,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在親生媽媽身邊的原因,他睡的特別乖,呼吸勻長,面容帶着笑,特別可愛。
蘇宴關燈之前,偷偷在他有酒窩的臉頰親了一下,心裡默唸,晚安寶貝,好夢!
……
好夢的結果是第二天兩人都起晚了,按照蘇宴頭一天的計劃,她先送達達去上學然後再去上班,現在都七點一刻了,她還沒出家門。
慌慌張張的給半睡半醒的達達穿衣洗臉,時間緊迫,也不顧上自己的形象,蘇宴用手攏了一下頭髮便拉着達達風風火火的出門。
等車的時候想起達達沒吃早飯,便在路邊小攤上買了兩個肉包子塞進他手裡,一邊翹首盼着公車快來一邊催達達:“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蘇宴再次拋棄他,達達變得非常乖,默默的把肉包子吃完,喝了幾口溫水,知足的衝蘇宴笑笑:“好飽!”
達達沒有坐過公交車,沒上車之前顯得十分興奮,真正上去之後,他痛苦的只想從車上跳下去。人太多了!
蘇宴把達達護在懷裡,誰撞到達達,她都會朝那人瞪一眼:“誒誒誒,這下面有個孩子吶,沒看見啊?”
好容易送達達上了學校,然後她換成地鐵朝醫院趕,緊趕慢趕,總算是卡着上班的點進了醫院。
兵荒馬亂的一個早晨總算過去了。
今天週五,病人又多了起來,蘇宴跟了上午跟了一臺大手術,從手術室出來後,她整個人都成虛弱狀態。
早上沒吃飯,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見誰手裡拿着吃的,她都恨不得給人奪過來塞進她肚子裡。
因爲太累太餓,跟隔壁科室的同事打了一聲招呼,不到飯點她就溜了。
拿着飯盒到了餐廳,她最喜歡的紅燒肉還沒出鍋,餐廳師傅見她餓的看見什麼都兩眼放光,勸她先吃點別的墊墊,紅燒肉出鍋第一個給她成盛。
她搖搖頭:“好東西值得等,越等吃的時候越好吃,我耐得住寂寞。”
正跟餐廳師傅貧的不亦樂乎,一陣誘人的肉味飄進她的鼻子裡,她轉過頭一看,談嶼時正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手裡提着冒着熱氣的紅燒排骨。
“愣着幹嘛,還不過來吃?”談嶼時淡笑着說。
蘇宴幾乎是撲了過來,搶過談嶼時手裡的紅燒排骨,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現在還不到吃飯的時間,餐廳裡空曠曠的,談嶼時在蘇宴對面坐下,笑着說:“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蘇宴一邊吃排骨一邊跟他搭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剛纔去你科室找你,小A他們說你在做手術。想着你手術下來要餓,便去對面餐館給你買了點吃的!”
“砰”一聲輕響,談嶼時說話之餘給蘇宴開了一瓶飲料,放在她的右手邊。
蘇宴拿起來,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哈了一聲:“談師兄你真是太懂我了,不枉我曾經那麼辛苦的追過你!”
談嶼時輕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追我了,我怎麼不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後,怎麼會被你追?要追也是我追過你。”
“你追過我?”蘇宴睜大眼睛,鼓着腮幫子,繼續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少來,你躲我還差不多,還追我?”
“那……我現在追你還來得及麼?”
正吃的起勁的蘇宴突然停了下來,她擡頭看了一眼談嶼時,只見他似笑非笑看着她,蘇宴馬上移了目光,乾笑兩下:“別開玩笑了,我都已經結婚了!”
“跟他離婚,我娶你。”談嶼時抓住蘇宴的手,含情脈脈的說:“我知道你跟他結婚不是因爲蘇望就是因爲其他不得已的理由,你根本不愛他,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蘇宴,趁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離開他,到我身邊來吧!”
蘇宴沉默幾秒,慢慢的將手抽回來,小聲的說:“談師兄,我們是不可能的了!”
“怎麼不可能?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兩情相悅,爲什麼就不能在一起?”
蘇宴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就在這時,他們的右前方響起一陣清脆的掌聲,蕭慕錦穿着一身花裡胡哨的休閒套裝拍着手由遠及近。
在蘇宴驚訝的目光中,他坐到她的身側,取下騷包蛤蟆太陽鏡:“真是用情至深啊大表哥!”
談嶼時臉色一沉,把打包的紅燒排骨扣上,拉住蘇宴的手:“去我辦公室吃吧,我那裡有些巧克力,正好一起給你。”
蕭慕錦擋住他的去路,一把把蘇宴拉過來,藏到他的身後:“怎麼?怕事情敗露,用虛情假意來收買人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什麼陳淑芬,爺爺已經把全部財產都留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蕭慕錦冷笑:“談嶼時,哦,不,應該是盛嶼時,你對老爺子做了什麼了你心裡清楚,我沒有足夠的證據不會跟你攤牌。看在你曾經也姓談的份上,我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瘋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談嶼時目光森冷的瞪了蕭慕錦一眼,然後憤怒而去。
“談師兄……”
蘇宴欲要去追,蕭慕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冷的說:“追她幹什麼,一個快要死的人,何苦在他身上傾注那麼多感情?”
蘇宴大驚:“你在說什麼?”
蕭慕錦擡手想要敲一下她的額頭,卻沒下得去手,搖搖頭:“你呀你,枉你長了那麼聰明的腦袋,淨做糊塗事。”
蘇寒急的跟什麼似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點給我說清楚!”
蕭慕錦看她一眼,拉她在原來的座位坐下:“還記得陳淑芬,哦,就是那個陳阿姨給你說過一番話麼?”
“什麼……”火石電光間,一個殘忍的猜測直擊蘇宴的天靈蓋,她睜大眼睛,想問什麼卻問不出來,嘴脣不停的顫抖着。
蕭慕錦衝她點點頭:“你想的沒錯,是真的。我回國就是來處理這個案件。”
蘇宴驚悚的直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搞錯了!”
談師兄那麼清風霽月的一個人,怎麼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他平時看見一隻流浪狗都要好心的收養起來,怎麼忍心殺害養育他二十幾年的爺爺?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蕭慕錦說完,輕嘆一聲:“蘇宴,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粗枝大葉,談嶼時破綻那麼多,你怎麼就沒有發覺?他之所以跟你示好,說那麼多好聽的,就是想迷惑你的心智。陳阿姨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如果上庭,你就是第三方證人,他怕你到時指證他,所以才裝出一副情聖的樣子來迷糊你,……他爲什麼沒對你痛下殺手,我想可能是因爲他對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說!”蘇宴憤怒的拍案而起,她惡狠狠的指着蕭慕錦:“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談師兄是殺了人,警察爲什麼還不抓他?”
蕭慕錦冷嗤一聲:“談嶼時是什麼樣的人,警察局那邊估計早就知道,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可能是上邊的意思,他們或許想從談嶼時的身上挖出更大的料。”
更大的案料?還有比殺人更大的料?
蘇宴像是陷入了一個虛擬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她睜大眼睛看着蕭慕錦,這張臉忽然讓她感覺好陌生好陌生,她沉默的好大一會兒,冷冷的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
蕭慕錦微微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你終於想起來問我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