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變的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林霜降自覺害了大師兄,每日幫着打掃。好在鬼谷子對墨家機關術並不十分感興趣,十日後便完全忘了這事,全心全意都在教導徒弟劍術上,便也將林霜降拋在了腦後。
林霜降前些時間才拆了千變,此刻腦中也正是思緒萬千的時候,鬼谷子遺忘了她,對她來說反倒是好事。
林霜降:……反正被叫去考覈劍術一定也是不合格_(:3)∠)_。
鬼谷子忘記了林霜降,不代表便沒有人記得她。
大師兄子月被放頭天給林霜降帶了些零食果脯,向林霜降抱怨道:“那日見阿木與令狐師弟一處烤肉,我還以爲他們關係已經不錯了,可先下看來似乎更不好。”
林霜降本着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的原則,開口道:“不用強求吧,面子上過得去就行。大師兄也不是很喜歡三師兄,不是嗎?”
子月笑了笑,反問道:“小霜喜歡他?”
林霜降想了想頜首:“三師兄對我很好。”
子月笑道:“那就足夠了,我們三人中,只要有一個人能接受他便可。”
林霜降初時沒有懂,等後來見到子月面色平靜死在令狐傷劍下時才恍然。大師兄跟師父最久,他大約猜到了鬼谷的傳承方式,便是心胸再開闊,面對覺得能取他性命的三師弟也友好不起來。只能像林霜降口中說的,維持一個面子過得去。
然而子月畢竟心性善良,他並不希望令狐傷在鬼谷被徹底孤立。他天賦極高,雖略遜於令狐傷,卻也是鬼谷百年難得一遇的良才。再遇見令狐傷之前,鬼谷子尚且覺得他的軟弱個性能忍,但見到令狐傷後,子月柔軟過頭的性格便成了鬼谷子眼中最大的缺點。
致命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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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二師姐來了一次,給林霜降送了些可愛的小飾物。接着醜木便因心法突破五層,被鬼谷子勒令閉關。
林霜降差不多已經能自己做出略遜於千變的複製品時,令狐傷來了。
因林霜降並未外出用餐,在子月的拜託下,令狐傷不得不提着一籃子早膳前來。等他推開門,先看見的便是漫天滿地的碎木屑,像是春日柳絮四處飄蕩。鬼谷門的最小傳人握着把銼刀,像個隨處可見的木匠,坐在地上刨刨挖挖。
令狐傷:“…………”
令狐傷默默地低頭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林霜降因爲突忽其來的日光被刺得眯了眯眼,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有些呆滯地看向前方。直到令狐傷那張這些年越發俊美的面容映入她的瞳孔,她才猛地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啪啪啪彈開自己頭髮裡的木屑,又羞又憤!
林霜降泣血道:“師兄你怎麼能不敲門!怎麼能不敲門!”
令狐傷:“……我敲門,有什麼會不一樣?”
林霜降看看沒有幾個時辰拯救不回來的自己,默默閉上了嘴。
令狐傷一掌揮出,掃開了桌上所有雜亂的東西,將飯菜擺開,言簡意賅:“吃飯。”
林霜降:“……哦。”
林霜降乖乖坐在了桌邊吃飯,令狐傷看着她滿頭雜亂,伸手幫她捻去了木屑。林霜降略覺得有些不舒服擡頭,卻在接觸到令狐傷冷冰冰的眼神後又縮回頭喝湯。
等她吃完飯漱了口,令狐傷也算是將她頭髮上粘的木屑清理乾淨。林霜降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正想去找梳子把頭髮梳理一下。令狐傷第一次見林霜降打理自己的頭髮,不到一刻的功夫便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取過林霜降手中的梳子,替她編髮。
林霜降有些詫異:“師兄你還會梳頭髮啊!”
令狐傷深沉:“……嗯。”
林霜降起先還覺得世界真奇妙,令狐傷居然會梳女兒髮髻。等令狐傷替她梳完了頭髮,她興奮地攬鏡一照,頓時只剩下一連串的點點點。
林霜降噎了半天:“……師兄,你和我梳的辮子和你有什麼不同?”
令狐傷淡淡道:“這是苗疆人常梳的髮飾,以前有個姑娘替我梳過。”
林霜降:“……我先不吐槽是姑娘替你梳啊,師兄,這是男孩子的辮子呢。”
令狐傷看了看林霜降鼓着臉的樣子,覺得愈看愈像是隻想要伸出爪子撓你一下的小貓。
令狐傷頓了頓,開口勉強算是安慰道:“很好看。”
林霜降:“…………好看也是男孩子的辮子。師兄,我是女孩子。”
令狐傷想了想,轉身就走。
林霜降正好奇,就聽令狐傷頓了頓腳步,一派平靜道:“我去尋二師姐,她會。”
林霜降先是愣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接着連撲帶拉的阻止了令狐傷。
她控訴道:“二師姐在閉關啊!師兄你不能去打擾啊!”
令狐傷微怔,面色暗沉。
林霜降疑惑片刻,便猜到二師姐閉關並未有人通知令狐傷。他全然不知情。
林霜降望着令狐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道:“沒關係,反正我武功差,一輩子也不用閉關的,師兄不用擔心打擾我。”
令狐傷轉而看向她,忽而便笑了笑。
還未等林霜降驚豔於這一抹笑中,令狐傷已經恢復了原本冷漠的表情,提着她的衣領就往院中拖去。
令狐傷殘忍道:“我令狐傷沒有連我一招都走不下的師妹,練劍。”
林霜降:“……不練!死都不練!技能點不一樣啊師兄,你怎麼就不懂——!”
當天晚上,林霜降抽泣着趴在令狐傷的膝蓋上。令狐傷冷着一張臉替她疏通凝固地經脈。
令狐大大冷斥道:“四體不勤、氣勁若無,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當真不知世上還有此等武者。”
林霜降小聲反駁:“……有師兄和師姐,不會也沒什麼關係吧。”
她說完後就等着令狐傷給她一個暴慄,再斥責一句“不思進取”。然而半晌後,她只等來令狐傷揉了揉她的腦袋,以及一句——
“嗯,我保護你。”
令狐傷微垂着眼,許諾道:“在我身側,保你無虞。”
林霜降愣了愣,接着由衷敬佩豎起拇指:“師兄威武!那是不是不用練武了?”
令狐傷冷酷道:“但世間總有萬一。”
林霜降:“………”等等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
最終林霜降趴在令狐傷的膝頭熟睡,大師兄端着夜宵進屋,見林霜降熟睡的模樣,含着笑意將夜宵贈予了令狐傷,合門離開了。
第二日,醜木出關。她見小憩於林霜降屋中的令狐傷、又見趴在令狐傷膝頭熟睡的沒良心師妹,大怒拔劍。與令狐傷直走百招,敗。
再戰,再敗。
二師姐含恨道:“老三,你給我等着!”
令狐傷收劍,面色尊敬,卻令醜木火氣更大。
他道:“隨時恭候師姐賜教。”
醜木氣得差點第三次拔劍,總算是被好脾氣的子月給哄走了。子月不停給林霜降打着眼色,林霜降了然地即刻捂着肚子哎呦哎呦,醜木頓時忘了先前的怒火,扶着林霜降便急急探查起她的身體。
林霜降一邊裝病一邊拖着醜木離開,右手背於身後與同樣裝出一副擔憂面孔的大師兄……擊了個掌。
令狐傷在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便是冰雪鑄就的容顏也忍不住在春日微醺下化開。
彼時花好正年少。若問居者何所願——
“三師兄——你父親的朋友送冰來啦,要不要吃冰鎮葡萄!”
……不過與君共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