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恩沉默的跟在後面,總有種感覺,我現在最好不要說太多。
既然是記得她的話,那樣轉告她,應該已經安排好了的。
“他們打聽過,他今天會出現。”慕亦卿面無表情的指向前方的餐廳。
姜念恩順着望了一眼,以前她和夕來這裡用過餐,“謝謝。”
“……”慕亦卿臉上浮起一抹嘲諷,帶這女人來見她一心念着的男人,這是他慕亦卿這輩子做的最可笑的事。說出去也算個狗血電視劇情節了。
手機震動,慕亦卿神情莫測的接起,電話那頭響起恭敬的聲音。
“少爺,顧林夕進去了。”
聽見“顧林夕”三個字的時候,灰褐色的眸子裡劃過一道不悅,收起手機。
“他進去了。”
姜念恩臉色一變,急忙提腳,剛踏出一步又被拽住了,不解的回過頭,那張英俊的臉上快速劃過一抹緊張。
“你說你只見最後一眼。”一字一句咬牙脫出,尤爲強調“最後”。
姜念恩全身一顫,“我……你放心,我不會反悔。”
慕亦卿深深注視着姜念恩,她臉上、眼裡的情緒全都看在眼裡。
“我陪你進去,”慕亦卿陰沉地道。
“我自己可以。”
“我陪你去。”慕亦卿堅持,“必須。”
姜念恩自知改變不了慕亦卿的決定,沒有再開口反駁。反正也只是遠遠看着,慕亦卿跟去不跟去都一個樣,改變不了什麼的
她和夕的關係,改變不了,回不到從前了。
她要失去夕了,她要和夕說再見了,她要離開了,這些事實,也改變不了。
不過,慕亦卿在身邊,至少能壓制住她跑到夕面前的衝動。
慕亦卿拽着姜念恩的手,從偏門走近餐廳,繞上二樓,在一個包廂裡停了下來。
把姜念恩拉到古色古香的窗前,慕亦卿伸出一隻手推開窗,不大不小的空間,卻能看清楚樓下。
慕亦卿擡手往某個方向指去,姜念恩順着手望去,在人羣裡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依舊是白色襯衣,乾淨的短髮。
姜念恩手不自覺的推開慕亦卿,自己往前移了兩步,更近的看顧林夕。
慕亦卿沉着臉盯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灰褐色的眸子微眯,雙脣緊抿。視線移到姜念恩身上,姜念恩臉上迫切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想揍人!
腳已經往旁邊的保鏢踢去,卻在要踢中的一刻頓住了,臉色難看的收回腳。
他早知道姜念恩一定會這樣的,一旦看見那個男人便會慌了手腳,便想義無反顧的衝上去。
心裡不屑地冷笑一聲,他現在倒是學會忍耐了,爲了姜念恩這個女人。
募地,姜念恩臉色劇變,無助地往後退了一步,慕亦卿很快意識到,用離得最近的手扶住姜念恩。
頷首望下去,眉間一皺。
“每次……都能遇上。”姜念恩苦澀的笑着,“最後見面也是這樣。”眸子裡的吃驚馬上被痛苦吞噬。
慕亦卿一把將姜念恩擁在懷裡,手擋住她的側面,讓她看不到底下的一切,低沉地道,“我們走。”
埋在慕亦卿懷裡的頭不停的搖動着,在意識到慕亦卿拉她走的動作時,驚慌地擡起頭,“我再看一眼,我再看最後一眼。”顯得有些激動。
“姜念恩。”慕亦卿低吼,力大的將她往裡拉去。
保鏢意識到什麼,走上前把窗戶關閉。
“你現在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以前和他顧林夕的種種,她都要忘掉,然後和他去B市。她姜念恩去B市可以把這裡的一切帶上,除了顧林夕,關於顧林夕的所有,他都不允許出現她在身上。
“你就算再看一眼,也不會變成你的,結果還是一樣。”
結果還是一樣……
是,再看多少眼,多長時間,結果都是一樣。姜念恩低下頭。
慕亦卿雙手撫上姜念恩的臉頰,輕輕的捧着,“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反悔。”
“姜念恩,說到做到,我答應你的,我也做到了。”若不是答應過了,他不會把她帶來這裡,做這種傻得可笑的事。
“好,我說到做到。”姜念恩的聲音很小,聽聲音也能知道有多無助。
現在傷心也好,難受也好,無助也罷,沒關係,一切都沒關係。
重要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後。
姜念恩,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敢發誓不讓你難過傷心。
“我說到做到,”姜念恩又重複了一遍,明明身子顫得不行,卻要故作一副堅強的樣子,勾脣道,“我們走。”
看着姜念恩故作沒事的樣子,慕亦卿眼裡閃過一抹心疼,卻沒有說什麼,牽住姜念恩的手,從原路返回。
不能從正門出去,若是被顧林夕看見,又是一樁麻煩事。
顧林夕……提到這個名字,再想到姜念恩的反應,心裡憋着一股氣,極力的把那股火氣壓制下去,打開車門,把姜念恩推上車,幫她繫好安全帶。
姜念恩單手杵在車窗邊,目光呆滯的望着窗外。
若那病歷單不曾有假,那你可能還是要面臨今天的情形,同樣要離開。
或許是老天註定吧,她和夕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心裡默默安慰自己,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握緊她垂在膝蓋上的手,姜念恩下意識望過去,棱角分明的完美面孔映在眼底。
眼前這個人,她不知道遇上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開始,她總是把造成這一切的因素全都拋給他,把她和夕變成這樣的原因加諸在他身上。
現在,她想明白了。
沒有他,她又怎麼知道那病歷單是假的,沒有遇上他,她也許還在B市的某條街道上打工,她也沒有和夕再次相見。
那時候她離家出走算是身無分文還遇上困難,算是他救了她,讓她在古宅裡好吃好喝一陣子。
也是這個人,因爲她無心的一句話,帶着她遊玩B市,也許是很簡單的事,細想他的身份,確實覺得難得。
回到這裡,每次她最傷心的時候,好像也是他在身邊。在公司碰見那一次,那酒店碰見那一次,還有這一次……每次碰見夕和那個女孩在一起,都是慕亦卿在她身邊。
“男未婚,女未嫁,爲什麼不可以?”
“姜念恩,你過得好像不開心,你跟着我,我不會讓你難過。”
“一切外界因素都不是你們在一起的阻礙。”
“我說過,你逃不走,我也說過,要把你心裡的人一個個的抹去,只剩我慕亦卿。”
撇去那些威脅那些警告,拋開他的陰晴不定尖酸刻薄,拋開他的不可一世孤高自傲。
慕亦卿,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這世上,想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數不甚數。
被姜念恩這麼盯着看,慕亦卿臉上多了一絲不自然,彆扭地問道,“怎麼了?”聲音也顯得僵硬。
“……”姜念恩沒有應聲,一雙杏眸出神地看着慕亦卿。
慕亦卿彆扭的移開視線,這好像是姜念恩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着他,沒有敵對沒有厭惡。
這麼一想,灰褐色的眸子再次落到那張乾淨的面容上,深深的鎖住,薄脣輕張,“姜念恩,是不是發現你已經愛上我了?”
恍惚中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姜念恩回過神,愣愣地問道,“恩?你說什麼?”
這次換慕亦卿一臉挫敗了,扯了扯嘴角,“我們回家。”
回家……
慕亦卿開啓車的一瞬間,姜念恩猛地反手抓住他,“我還想去一個地方。”儘管那個地方的人不掛念她,但是……姜念恩眸子黯然。
捕捉到姜念恩雙眸黯然,慕亦卿眉微微一皺,他大概知道姜念恩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了。
……
“不進去?”看着姜念恩絲毫沒有下車的跡象。
“恩,”姜念恩點頭,“我在車上,他們出來看一眼就好。”
慕亦卿沉默的坐在旁邊,看着姜念恩眼底的期待一次次變成失望,從剛剛到現在從姜家出來的都是些傭人。
“要是……”
“那就算了。”姜念恩打斷慕亦卿的話,似乎斷定他要說什麼,“其實根本算不上是‘家’。”
算不上?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很在乎。
要是不在乎,又何必來此。
伸手替姜念恩解開安全帶,拉門而下,繞到副駕的位置:“下來。”
姜念恩搖頭。
“不後悔?”磁xing的聲音沉沉地在耳邊響起。
姜念恩猶豫了,說到底,這房子裡住的是她親生父母,親姐姐。她其實心裡很想有個家,一個在乎她的家。
慕亦卿嘆聲道,“下來,進去。”這女人何必要僞裝自己,一定要把那份感情封閉起來?
儘管對方對自己如何,相處了這麼多年,總是會有一份感情的,就算……慕亦卿神情複雜的看了姜念恩一眼。
“你和我一起進去?”
“恩?”慕亦卿顯然沒反應過來。
“你和我一起去。”反問句變成了陳述句。
慕亦卿一怔,募地,薄脣彎起,露出好看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見父母?”
“……”姜念恩睨了一眼:“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在說笑話。”
姜念恩悶悶地垂下眼,“那就是笑話。”
“……”慕亦卿無語。
……
“念恩小……”女傭看到姜念恩走進來,不禁叫出聲,被姜念恩制止了,女傭馬上停住聲,視線猛然掠過姜念恩身邊的慕亦卿,募地瞪大。
姜念恩瞧着她的表情,微微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被妖孽禍害的小女生。
“爹地和李阿姨在家嗎?”輕聲問道。
“……”沒應聲。
你果斷就發現女傭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花癡的樣子是最好的印證。姜念恩扯了扯嘴角,不悅地瞪着慕亦卿,一臉“都怪你”的表情。
這種事好像不能怪在他身上,慕亦卿瞪了回去,大眼瞪小眼的狀況又開始了。
姜念恩冷哼一聲,撇開頭從花園的石頭小路走過,門是掩着的,姜念恩伸手微微拉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老公,怎麼樣?找到了嗎?顧少那邊也沒有消息?”
一道女聲從裡面傳出來,姜念恩停下手裡的動作,站在門口自己聽着。媽咪那麼焦急的聲音是在擔心她嗎?姜念恩心裡多了一絲期待。
“顧少那邊應該也沒有消失。”沉重的男聲應道。
“還沒消息?連顧少都打聽不到,那可怎麼辦?”
“只能盡我們能力找了,碰碰運氣也好,找到了,那對我們也……”
“爹地,我們可以什麼事都不做。”一道女聲打斷了男聲,那是姜念芝的聲音,姜念恩聽得出來,她還是針對她。她離開了,姜念芝最高興。
“那怎麼行?”姜忠誠的聲音明顯提高,透着一股嚴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