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請您買一枝花送給這位美麗女士吧!只要兩個銅幣。”
了結這場脣槍舌劍的銷贓買賣,羅正道和維娜·杜波夫並肩走出當鋪大門之際,忽然從旁邊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柔弱聲音,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女孩用手顫巍巍地舉起一枝帶着露珠的嬌豔玫瑰。聞聲,羅正道轉過頭看着小心翼翼賠笑臉兜售鮮花的小姑娘,她的身體是如此瘦弱,彷彿一陣風吹過就像要倒下似的。這個面有菜色的小女孩水靈靈的大眼睛在消瘦蒼白的臉頰襯托下格外醒目,仿如一隻飢餓的小貓在可憐巴巴地向路人乞食。
見狀,不由得心生憐憫,羅正道剛完成了一筆大買賣手上不差錢,他摸出一枚銀幣遞過去,說道:
“好,你的花我都要了。”
說罷,羅正道把這枚銀幣塞給賣花小女孩,跟着把她手上的一籃鮮花遞給了半精靈美女,說道:
“感謝維娜老師對我的關照,這些花就送給你吧!”
沒想到自己今天生意如此紅火,這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興奮得臉色一陣潮紅,她忙不迭地給羅正道深深地一鞠躬,滿懷謝意地說道:
“謝謝您先生,我的弟弟、妹妹可以吃到白麪包了。”
聞聲,再度轉頭望着這個步伐歡快跑開的小姑娘,羅正道忽地沉默下來,這一幕不是偶然出現的個別現象而是當前這個時代的縮影。那些逃亡到香江的人類移民躲開了地精的屠刀和奴役,同時也淪落到了社會最底層,一日三餐溫飽來之不易。
在舊世界,羅正道不是什麼道德完人,他也是如芸芸衆生般平凡的社會一員,然而,這個賣花小女孩的出現,恍然間讓他想起了賣火柴小姑娘的寓言故事。在付錢買下所有鮮花之後,羅正道在心中詰問自己,你真的有資格憐憫別人的苦難嗎?當然了,這種極度唯心的問題永遠不可能有一個標準答案,可以作出解答的只有一顆本心而已。無論對誰來說,答案都是相同的,不要去聽別人說些什麼,把手放在胸口,問一問你的心吧!它會告訴你真正的答案是什麼。
維娜·杜波夫收到一籃鮮花後也很高興,她隨着羅正道的視線看了過去,自然也能體會到那份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說道:
“這孩子這麼小就要出來幹活,好可憐哪!”
自身難保的羅正道搖了搖頭,似乎試圖把這些雜念逐出腦海,說道:
“咱們走吧!今天有很多地方需要轉一轉。”
在久遠到時間線的脈絡都無從考據的太古時代,隨着那些渾渾噩噩的混沌巨獸衰亡締造了新世界的雛形,混沌巨獸死後遺留殘軀化爲了以太海中的飛地和主大陸的山嶺礦脈,此後,又稱霸了整整一個世代的太古妖精最終毀滅於巨人族的侵襲。再到後來,處心積慮的巨龍一族打垮了巨人族,它們也被一直隱身幕後的荒神一系給坑得不淺,許多實力強悍的巨龍受到荒神退化詛咒的嚴重影響陷入癲狂狀態,這個強悍的鱗甲類種族從俯視萬物的一代霸主迅速淪落下去,不少巨龍變得野獸一樣只能靠動物本能行事,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巨龍也繁育艱難,巨龍們再也承受不起大規模戰爭的消耗了,於是新世界龍族從此一蹶不振。
等到身爲外來者的魔法文明登場,在主物質界興盛繁榮了上萬年之後,最終誕生了魔卡師這個逆天到底極致的特殊職業,這些能力強大到可以重新修訂法則的超凡存在,一度被視爲半神半人的大能。
魔卡師與荒神之間那場空前絕後的慘烈惡戰打下來,雙雙給自己的對手發了一份便當,這對老冤家手拉着手退出歷史舞臺。此後,經過一段混亂無序的空白時期,那些小個子頂着大腦殼的原始地精崛起成爲了新世界的新一代霸主,它們利用地精煉金術的力量統治了整個新世界,由此建立起了無比輝煌的地精第一帝國。
魔卡師們所屬的文明體系與地精煉金文明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線,雙方的技術不存在半點通用性,所以那些潛藏着奇異力量的魔卡在此後的許多年裡,僅僅被視爲一種罕見但毫無實際用途的魔法奇物流散到了新世界的不同角落。
隨後歷經了無數的光陰流轉,現如今羅正道想要蒐羅到一張魔卡,每次出手的成功概率基本跟買彩票中頭獎相差無幾,與其說他是在努力尋找,不如講是在一次次地撞大運罷了。
抱着試試看也無妨的輕鬆心態,羅正道和維娜·杜波夫很隨意地推開了一家魔法用品店的大門,見了店主的面,他便開口說道:
“我想看看你們店裡的魔法奇物,對,是所有的。”
一個到處蒐集卡牌的人類貴族,只怕這件事很容易被有心人聯想到別有所圖上面,事實情況也的確如此,羅正道是絕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出現。哪怕魔卡師們睥睨天下的時代早已隨風逝去,許多傳奇故事還在世間流傳,吟遊詩人那幫傢伙平時可就靠着賣弄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混飯吃呢!雖說相信這些古老傳說真實性的聽衆爲數不多,若是深究起來那也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事,對羅正道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從他穿越過來之後,在跟半精靈美女旁敲側擊地搞清楚魔卡師的光輝履歷,羅正道就對在市面上公開收集魔卡的事情死了心。
羅正道放棄公開收集魔卡的念頭,不等於說他不需要蒐集魔卡了,而是說每次出手購買也必定採買其他東西來打掩護,否則這種行爲不啻於插標賣首的白癡舉動。
在舊世界有句俗話說得好,開店的不怕大肚漢。對於腰纏萬貫的羅正道,香江本地商家互通聲氣,他前腳剛揣了一筆重金在身,無論是打算兜售商品,抑或是準備暗地裡下黑手的人都把他盯上了。
駐足於櫃檯前,手持着一面天然水晶琢磨而成的金絲鑲嵌手柄放大鏡,羅正道逐一審視着櫃檯上玲琅滿目的貨色,認認真真地察看每一件奇物,多餘的話什麼都不說。這種沉穩到冷場的老道作派着實讓商家很是不安,多數顧客採購商品都是在一時情緒波動驅使下作出的衝動決定,過份清冷的氣氛很可能讓賣家連根毛都賣不出去。
見狀,這位心急火燎的老闆很快湊上前來,熱情備至地招呼着羅正道,說道:
“您請看,這是紫苑王朝時代的魔法武器,不但鋒銳無比還很有收藏價值呢!”
半精靈美女在旁邊看着買賣雙方鬥智鬥勇,她感覺頗爲無聊,插言說道:
“威爾,不要亂花錢,買些沒什麼用處的垃圾。”
聞聲,羅正道連頭也沒擡一下,自顧自地說道:
“你放心,我不是笨蛋。”
好似蜻蜓點水般看過了這家店鋪的所有存貨,羅正道挺直了腰桿,指點着桌面說道: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什麼價錢?”
一聽這話,這位老闆臉上頓時露出了職業性的燦爛微笑,他搓着手說道:
“唔,客人您的眼光真好,這些可都是本店最有價值的古董了……”
這種程度的忽悠言語,對於見識過電視推銷只要998,八箭八星帶回家的羅正道來說太過小兒科,他是完全免疫的。當下,羅正道故意作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用手指叩擊着櫃檯說道:
“喂,價錢合適我就買下,如果不合適的話,那你就自己留着吧!”
什麼樣怪脾氣的貴族都有,老闆不敢賭一把羅正道究竟是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即刻翻臉的極品敗家子,立馬賠笑說道:
“呃,兩千五百金幣,您看怎麼樣?”
一聽這話,羅正道二話不說轉過身作勢要離開,招呼說道:
“維娜,咱們走吧!老闆,今天打攪你了,再見。”
“哎,客人您請留步,價錢好商量,別走哇!”
反覆殺價是一個相當無趣的拉鋸戰過程,最終雙方還是在價格方面達成了一致觀點,這筆生意擱在外人看來,羅正道無疑是把具有貴族敗家子本色式的揮金如土本事發揮到了一個全新境界。在這家古玩店裡,他總計花出去了一千金幣,買下了一面青銅材質雕花紋飾的古代王朝盾牌,一把銀質錯金花紋據說是宮廷御用的酒壺,兩張織造精美的羊絨掛毯和一張駝毛地毯,當然,這筆生意的重點在於那三張外表看着不起眼的奇物卡牌。
魔卡本身蘊含着一絲法則之力,哪怕是極其稀薄法則之力也可以令魔卡跟凡物拉開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因而,在尋常古物中常見的磨損破舊和包漿等情況,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魔卡上面的。
未經激活的魔卡單以肉眼來觀察外觀特徵,無一例外都是灰濛濛的封印狀態,即使動用魔法鑑定,乃至於神術也只能得出一個極其含混的鑑定結論。不妨套用一句古典神怪小說常用到的描述名詞,可以叫做“神物自晦”。那些沒有得到魔卡師傳承的人,無論他們再怎麼天資高絕,甚至是開了外掛的時代主角也休想從魔卡里面得到半分好處。這也正是爲什麼魔卡師的時代業已過去了無數歲月,新世界仍然沒人發現這些古怪卡牌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根本原因所在,事實上,正是由傳說中描述得神乎其神的魔卡自身特性所決定的。
等到羅正道折返回到碼頭,外出採買的軍需長海爾·波普也回來了,大家在棧橋一碰面,羅正道就打招呼問道:
“海爾,單子上的貨品你都買齊了嗎?”
“是的,船長閣下。貨物全都備齊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聞聲,無意在此瞎耽誤功夫,羅正道連連搖頭說道:
“不用了,艦隊要起航,我擔心那些綠皮隨時可能反應過來,它們這會肯定是在路上了,不要耽擱時間。”
在羅正道一行人登船的時候,兩個鬼祟的身影正在碼頭附近堆放貨物木箱和木桶的僻靜角落裡交談,只聽其中一個人說道:
“哎,你說瓊州的那樁案子是這夥人乾的嗎?”
在場的另外一個人冷笑了兩聲,說道:
“咱們別管那麼多閒事,把消息送出去就好了,是不是也不用你和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