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冷酷無情的現實世界從不相信眼淚弱者伸張正義的行爲不能寄望於公理正義或者什麼普世價值,試圖依靠姑息謙的手段,促使強勢一方停止侵害弱者的權益,那是與虎謀皮的愚蠢行爲,只有以暴制暴纔是唯一出路。 事情誠如羅正道對半精靈美女所言,普天之下有哪個侵略者是被受害者的淚水淹死的嗎哈哈哈哈,那當然是個笑話了。
自打戰爭與征服之神班恩公開宣佈威爾尼達姆爲異端的消息傳播開來,穿越者的魔卡師身份就成了禿子頭上的蝨子,大家儘管覺得很棘手,不便公開發表意見,差不多的情況下全都裝作不清楚就好了。
既然連隱修會這種秘密結社都能摸透底細,列強們的情報部門又不是吃乾飯的窩囊廢,他們自然是一早把威爾尼達姆疑似魔卡師的情報弄了個底掉。
雅靈外交官此刻望着兇相畢露的羅正道,說心裡不打怵那是撒謊,即便今天某人拔刀把他砍死在這裡,眼下對雅靈帝國仍有極大利用價值的羅正道也不會受到半點追究,他這個可憐的犧牲者能混個以身殉職就算不錯了,搞不好還會背上冒犯友邦的黑鍋,何苦爲了公事白白搭上自家的一條小命呢當想到這裡,這位文質彬彬的雅靈文官絲毫不去掩飾諂媚之意,鞠躬致歉說道:
“殿下,請您理解,這是女王陛下的意思,我負責傳達給您。如果您不方便出席會議的話,我很樂意代爲轉達。”
聽到對方的口氣明顯軟下來,羅正道的脾氣也沒見小,他一點都不怕把事鬧大了沒法收拾殘局。雅靈帝國在人類抵抗者身上下了重注,若是撕破臉皮那就等於前期投入全打水漂了,反正羅正道是不會惦記着什麼委曲求全,翻臉他也不會把好處吐出來,論起耍流氓看看誰怕誰呀顧全大局這種事是畏懼關係破裂的一方纔會講的軟話,對於那些一拍兩瞪眼的主,你丫死不死管我屁事套用一個比較文雅的說法,這套路可以闡述爲“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在一場由多方參與合作的事務中,誰更流氓誰就能成爲大贏家。
抱着這種標準政治流氓的實用主義想法,羅正道不惜大放厥詞,起身拍着桌子說道:
“回去告訴那些混蛋,地精沒倒下,我也沒變成浪費雅靈帝國金幣的廢物,你們願意繼續支持,我歡迎,不願意支持的話,請轉身離開,我不想再聽到類似的狗屎建議。”
被罵得跟三孫子似的,雅靈使者苦着臉說道:
“當然,攝政王殿下。一切如您所願,殿下。”
手中擁有兩片穩固發展的領地,兩百多萬的領民,一支訓練有素且實戰經驗豐富的精幹艦隊,規模雖然不算大,但配套體系業已完備的工業系統,大致能保障自給的糧食供應。多年來兢兢業業種田的羅正道終於擺脫了混吃等死的消極狀態,他算是有了足夠跟雅靈翻臉的本錢,充其量是損失大小的問題而已。倘若真格徹底一拍兩散了,雅靈無疑是丟掉了前期投資,羅正道則會失去部分商品外銷市場和軍火來源,從總體來說,誰離開誰都能活下去,這就是現實。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明知卡不住羅正道,雅靈帝國僅憑斷絕援助這一條來威脅他退讓就太不上道了,稍有理智的政治家都不會如此魯莽地行事。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話是舊世界的一句名言,擱在新世界也沒什麼太大差錯。主大陸墜落或許是個漫長的演變過程,對那些有幾千年到上萬年曆史的國度而言,時間沒久到它們自覺可以高枕無憂的程度,被羅正道堅決抵.制的協商會議還是如期召開了。
這次會議進行得頗爲激烈,以雅靈和精靈爲代表的外海諸國,公開要求派遣調查團進入主大陸實地踏勘地下空間的腐化情況,以便詳盡評估事態發展趨勢。地精第二帝國則針鋒相對地要求對方停止一切援助人類抵抗者和其他異族部落的不友好行爲,並且放棄對主大陸的權益要求,雙方在此次會議上吵得不可開交,只差大打出手了。若是以舊世界的外交辭令描述,與會各方坦誠地交換了意見,增進了彼此的瞭解,最後當然是什麼屁事都沒談成。
不得不說,羅正道此前對雅靈外交官的嚴詞表態是導致這次協商會議中途流產的重要誘因之一,立場曖昧的雅靈帝國原本抱着首鼠兩端的想法。發現自己的代.理人態度如此強硬,又沒什麼辦法予以反制,這才攪黃了雅靈帝國原本提議出賣人類流亡者換取地精合作的預案。
計劃沒有變化快,不到兩個月後,地精上又主動找到了列強,承諾接受前次的提議,由海外各國派遣調查員組成團隊深入主大陸的地下空間勘察情況。戲劇性地出現如此鮮明的態度轉變,那是因爲地精發現自己低估了主大陸早期腐化現象的危害性,部分地下空間已經變成了深淵和地獄的新戰場,通過傳送門來到主物質界的雙方,時不時就會有大打出手的狀況出現。不堪其擾的地下部落紛紛放棄原居住地,或是向其他的地下空間,或是向主大陸的地表世界轉移,這股難民潮的衝擊令本就對人類抵抗者和奴隸暴.動應接不暇的地精們傷透了腦筋。
本以爲是驚濤駭浪的危急局勢陡然緩和下來,羅正道本人固然是覺得這純屬運氣不錯,臣屬們更加認定了這是人類祖先的庇佑,於是乎一股風潮開始在私底下蔓延。
“殿下,您已經擁有了百萬領民和大片土地,攝政王這個頭銜不能再準確表述您的偉大功績了。”
聞聽此言,羅正道上下打量着從威克礁遠道而來的福爾肖邦領銜的一干人等,心下已然品出些滋味了,沒好氣地反問說道:
“別廢話,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這時,老福爾笑得跟偷雞得手的老狐狸似的,訕笑說道:
“殿下,我們一致認爲,您應該正式成爲一名親王”
聞聲,羅正道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道:
“一個名義問題,值得這麼正式嗎”
“殿下,不只是個名義問題,親王是可以獨立建國的。”
聽到這裡,羅正道不免有些含糊了,新世界的這些文化傳統他畢竟吃得不是特別透徹,難道里面還有別的說法不成懷着這種謹慎想法,他眯起了眼睛,試探着說道:
“哦,那你們是想”
“是的,殿下,您該建立一套全新的國家體制了。”
國家體制,談起這問題實在高大上,一般人是絕對搞不明白的,即便是粉墨登場出來在大衆面前表演的專業人士堆裡,真糊塗和裝糊塗的也佔了九成九,剩下的明白人多半選擇不吭聲。要知道,一旦把事情說得太明白,很多事就沒法繼續糊弄下去了,因此這件事還是含糊點爲妙。其實國家體制這事說白了就是個做蛋糕和分蛋糕的制度性安排,若是制度底子打得好不好,無疑是一個決定生死存亡的重大隱患。
西方古典政治學科班的羅正道怎麼說也是個業內人士,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當即點頭說道:
“那你們想要怎麼辦照搬光明帝國的制度嗎”
福爾肖邦此刻表情無比慎重地搖着頭,似乎是對羅正道的說法相當不以爲然,說道:
“殿下,地精輕易擊敗了光明王朝,這證明體制有問題呀”
猛然間回想起了那個“定體問,我陷思”的公知腔,羅正道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兩下,好在他憋住了沒笑出聲,這場合爆笑一通就未免有失體統了。咳嗽一聲,他壓下這股突如其來的笑意,佯作深思熟慮地說道:
“嗯,確實有問題。皇帝老糊塗了,把大軍葬送給地精,活下來的貴族們忙着捅刀子,根本沒人在乎人類種族的死活。”
事實上,羅正道的權力慾不強,看多了陰謀詭計的人,通常情況下會有兩種傾向,一個是迫不及待地投身進去,試圖在污穢不堪的醬缸裡攫取第一桶金,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道路。另外一種傾向當然是潔身自好,寧可站得遠遠的,避免自己被權力漩渦裹挾淪爲權欲的奴隸。
淡泊名利的立場貌似與羅正道平常習慣了大權獨攬的表現不符,仔細想一想的話,這也未嘗不是合理的,他所追求的是快速完成資本積累,在地精第二帝國面前獲得生存權。爲了達成前面那個生死攸關的目標,最大限度集中資源辦大事,這是羅正道的第一選擇,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這即是所謂的舉國體制。在舊世界,窮逼兔子能搞出兩彈一星也是全憑這一招砸鍋賣鐵的祖傳絕技。因而,羅正道的獨斷專行姿態是嚴峻現實需求下的必然產物,不能說他對獨攬大權懷有某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熾烈。
稍稍遲疑了一會,羅正道選擇了正面接受提議,說道:
“你們草擬一份方案,呈交給我看。”
“是的,殿下。只是”
羅正道像是嫌麻煩一樣連忙擺手,說道:
“說吧什麼事”
“國體”
自家吃幾碗乾飯總得心裡有數,稱帝的確太誇張了,羅正道認真琢磨一下,說道:
“用君主立憲制吧由國王授權內閣行使權力。”
“是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