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艦巨炮纔是男人的浪漫麼!”
喃喃地念叨着這句軍史愛好者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羅正道扭過頭打量着橫臥在不遠處船塢裡,那條自家預定下的二手貨,權且算作末流的六級雅靈戰列艦,他不禁搖頭苦笑起來。是啊!承蒙這具肉體前主人的福,羅正道不至於白手起家,要享受男人浪漫什麼的,前方的道路似乎還很曲折漫長呢!
熟諳商業運作的維娜·杜波夫屈指計算了一下,這筆開銷不小但還在預算數額之內,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羅正道說道:
“嗯,船已經有了,我們還缺水手。”
這話羅正道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反問說道:
“咱們的船上不是有水手嗎?”
聞聲,半精靈美女翻了一個很嫵媚的白眼,或許是自覺跟這種失憶的小白講不清道理,她蠻頭疼地向羅正道解釋說道:
“拜託,超勇號只是一條雙桅帆船,水手總共八十多人,我們突圍的時候又跟地精打了一仗,船員死傷不少,現在能用來駕馭這條六級戰列艦的人手是不湊齊的。”
“咱們去哪招人?”
見識遭到無情鄙視的羅正道摸着後腦勺哈哈大笑,這算作是自我解嘲好了,反正他出醜又不只是這一回,習慣就成自然了。
見狀,維娜·杜波夫滿心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當然是到酒吧嘍!威爾,老伯爵不在了,你是福祿伯爵家族的舵手,要學會跟各種各樣的人物打交道。雖說你是貴族,是伯爵,到了海上這些膽大妄爲的傢伙可不會像伯爵家族世代豢養的水手那麼聽話,他們隨時隨地都可能掀起一場叛亂,你不想被吊死在桅杆上吧?”
聽到半精靈美女的告誡,老神在在的羅正道點了點頭沒言語,此前他一直覺得挺奇怪,超勇號的水手們對自己的態度未免太客氣恭謹了些,全然不似他所瞭解的大航海時代,想不到癥結居然是出在這個地方。原來那些水手都是福祿伯爵家族世代豢養的死忠份子,無怪乎他們對羅正道這個連鬍子都沒長出來的毛頭小子言聽計從,態度恭謹把他奉若神明一般,估計這些人一早就把身家性命都託付在伯爵家的存亡興廢上頭了。
舊世界到了現代社會,茫茫大海照樣是遠離主流社會秩序的蠻荒之地,單隻一個索馬里海盜問題就差不多把全世界海軍都拉去非洲之角湊熱鬧,其中固然包含着大國政治考量等諸多上不得檯面的陰暗動機,從事海上營生風險高的特性依然可見一斑。
印證了自家早前的揣測無誤,羅正道反而挺開心的,滿口應承說道:
“我明白了,那咱們走吧!”
凡是有水手的地方就必定有酒館,正如有癮君子的地方必定有毒販子,嘈雜喧囂的吵鬧聲,充斥着酒氣和類似發黴的古怪味道,污濁到令人窒息的空氣中煙霧繚繞。當羅正道駐足於這間安汶港最大的酒吧門前,放眼所及之處,一桌桌膀大腰圓的壯漢在豪飲狂歡。酒吧裡偶爾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叱罵聲,多半是哪個徐娘半老的女招待被喝多了的水手趁機捏了胖嘟嘟的屁股揩油,又或者是某個廉價的流鶯在跟自己的熟客撒嬌。
“嘿,半精靈小娘們,來跟大爺喝一杯樂呵樂呵!別跟着那小白臉混了,他那玩意有老子的大嗎?到了夜裡能滿足你嗎?”
“哈哈哈哈哈……”
常言道:酒壯慫人膽。正對門口的那個醉眼惺忪的大鬍子水手一眼瞥見了容貌氣質相當出衆的維娜·杜波夫,起身藉着酒勁出言調戲。說罷,這傢伙用熊掌似的毛茸茸大手使勁揉着胯下,似乎是做好了提槍上馬的準備。
正在門口張望的羅正道自然把這一幕看得真切,他留意到在一剎那間,維娜·杜波夫的俏臉泛起了一層黑氣,分明是要發飆啊!半精靈是人類和精靈的混血後代,大多兼具了人類和精靈的性格特質,敢到港口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來轉悠,沒哪個訪客會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更何況是維娜這種姿色的美女?新世界不是大吹和諧之風的地方,缺乏閱歷和戰鬥力的軟妹子一早就給人捆去賣作奴隸,要不就乾脆調教成肉x器,從早xxoo到晚了。
“嗖——砰!嗡嗡……”
幾乎是在常人一眨眼的瞬間,維娜·杜波夫就完成了從彎弓搭箭和瞄準射擊的全過程,她在極近距離射出一枝顏色碧綠的箭矢,緊貼在這個口出狂言的大鬍子臉頰透入了他背後的木柱當中。準確命中了目標後,餘勁未消的箭尾仍在劇烈顫動,驀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嗡聲。
在這場衝突發生的時候,原本喧囂不休的酒吧急速安靜下來,這時才聽放下弓箭的半精靈美女冷冷地說道:
“……再不閉上你的那張臭嘴,我就替你把它縫起來。”
新世界不是沒有所謂法律和秩序的混亂之地,只不過那些東西都只存在於列強的直轄領土範圍內,諸如雅靈帝國、精靈聯邦和曾經的光明王朝當然是有資格談論法律和秩序的,這些散落於七海之內的飛地島嶼,不妨套用華夏古人的觀點,統統只能算作化外蠻夷之地。既然是自願跑到在這種地方來廝混討生活,那就不必指望碰到什麼遵紀守法的主了,行走在這片法外之地,誰的拳頭夠硬,誰就是大爺,行爲符合規矩與否只在於拳頭是否夠硬夠大,道理也就這麼簡單。
這場意外引發的騷動並未持續太久,一望即知有着矮人血統的酒吧老闆橫着膀子從櫃檯裡晃悠出來,他那跟麥酒桶一樣粗壯的矮胖身軀裡可不是裝着一坨肥碩無用的贅肉,試問能在安汶港開起酒吧的主會是白給的嗎?沒點真才實學的本領傍身,那是決計混不下去的。
這位酒吧老闆好似炫耀技巧般舞動着手上這柄沉甸甸的雙刃鍛鋼戰斧,輕鬆得像是耍弄一根輕飄飄的燈草,他對着神態表情各異的客人吹鬍子瞪眼呵斥說道:
“本店只允許喝酒,禁止鬧事鬥毆,你們有什麼糾紛自己出去單挑解決,想到城衛軍的牢房裡吃幾天蟑螂老鼠嗎?”
那些純粹的外來者也就算了,反正他們也只是過路而已,那些長年在安汶港活動的人可是不敢輕易得罪酒吧老闆,誰能不知道,類似這種黑白兩道通吃的地頭蛇最難纏呢?
這時候,險些被維娜一箭穿喉的絡腮鬍壯漢站起身,他臉上流露出諂媚的笑容,對酒吧老闆點頭哈腰地說道:
“嘿嘿嘿嘿,老闆您誤會了,我在跟這幾個生面孔的傢伙開個玩笑。”
不問可知,這樣一番話中有多少不盡不實之處,酒吧老闆也不是出來主持正義的,他只想維護自己的權益不被侵犯。冷眼打量着站在門口的半精靈美女和人類貴族少年,這位酒吧老闆雙手拄着戰斧,粗聲粗氣地說道:
“你們倆有什麼事?如果不是來喝酒的話,請離開我的酒吧。”
這種帶有偏袒的態度早在維娜·杜波夫的意料當中,她移步來到羅正道身側,輕聲說道:
“威爾,你來講吧!”
聞聲,羅正道微微點頭,挺起胸膛踏前了一步,朗聲說道:
“我是威爾·尼達姆船長,要招募一些水手,誰願意上船跟着我幹?”
聽到羅正道的話,剛吃了悶虧的絡腮鬍壯漢不甘寂寞,他可算找到宣泄私憤的機會,即刻咧開大嘴放聲狂笑,嘲諷說道:
“哈哈哈哈,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能當船長?那老子是不是也能當一回安汶總督了?”
與絡腮鬍同桌的另一個水手也醉醺醺地開腔嬉笑說道:
“我尊貴的總督大人,您能賞賜我們這些窮鬼一杯麥酒喝嗎?”
見狀,怒火中燒的羅正道目光中透出了一抹殺機,所處的環境最能塑造一個人,轉變的速度比你想象中來得更快。穿越後數度徘徊在生死邊緣,羅正道快速適應了這個殘酷新世界的行爲法則,知道絕不能跟對方示弱,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大鬍子水手,罵道:
“住口,混蛋!你想出去跟我用刀劍解決矛盾嗎?”
這話不是在虛言恫嚇,羅正道的確有拔劍幹掉對方的企圖和能力,這份自信需要追溯到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威爾·尼達姆,他常年的劍術鍛鍊給了羅正道極大自信,以至於穿越者不得不衷心地表示感激,這份寶貴遺產非常有價值。
雖說是世襲大貴族出身,那位威爾大少爺下過不少苦功,他也練出了一身精湛劍術,招式方面略微花哨了一些,但他的劍術基本功還是相當紮實穩固的。哪怕如今威爾·尼達姆早已魂飛魄散,這具身體的主人變成了羅正道這個偷渡客,辛辛苦苦鍛鍊得來的劍術照樣被身體銘記不忘,此刻羅正道手握着劍柄滿懷信心,依仗也正在於此。所謂無拳無勇,一個人若是身懷殺人技藝,一出手就能要人命,自然就會膽氣十足了。
俗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與人爲善在現實生活中往往過於美好的憧憬,那些選擇與你爲敵的人,未必有着明確目標,很可能只是想要通過打壓別人來換取一點廉價的自我滿足。
大學畢業以後,羅正道在社會上混了這些年,見多了跟紅頂白的小人,對這幫混賬東西來說,欺壓良善什麼的,那是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的惡劣本能。你越是隱忍退讓,希望息事寧人,他們就越有着蹬鼻子上臉的放肆衝動,反之你直接翻臉大打出手的話,他們反倒敬畏三分,轉而在背後編排諸多不是,當面全是一幫軟蛋。正因爲羅正道深諳混社會的箇中三昧,知道隱忍換不來善意,所以不惜擺出一言不合,血濺五步的強悍姿態威嚇對方。
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彌散在酒吧裡,嘈雜的喧鬧聲消失了,絡腮鬍壯漢的臉色也愈發難看,刀頭舔血的日子讓他能分辨出對手是不是在虛言恫嚇,正是知道了對方不是在嚇唬自己,今天的事情才加倍難以收場啊!
ps:休息日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