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又來了?這些混蛋,怎麼敢……”
陡然間被劇烈的爆炸聲和衝擊波從牀上震醒,一下子跳起來抓起枕邊的軍.刀,莫多·黑水在最初的驚怒過後,立馬想到了究竟誰有這種老虎嘴邊拔毛的膽量,它惡狠狠地罵道:
“威爾·尼達姆,又是這隻無.毛猴子!”
根據大地精指揮官的經驗判斷,包括了列強海軍在內,新世界有能力製造東寧慘案的勢力確實不少,可是頭天晚上剛打了一場,第二天又敢原樣照搬來一遍,敢於明目張膽給人上眼藥的楞頭青絕對不多見。
要知道,兩軍交鋒不按常理出牌正是某個傢伙的特色,莫多·黑水雖然跟他過招是屢戰屢敗,不過與這位海盜貴族打交道多了也算是久病成良醫,很容易分辨出老對手的習慣動作。把同一個損招反覆用兩次,這麼令人憋氣窩火拉仇恨的缺德法子,大概除了威爾·尼達姆這只不死小強,整個新世界也沒幾個腦袋能想得出來。
“升帆,起錨,艦隊準備出擊!”
隸屬於東寧鎮守府的地精警備艦隊昨夜稀裡糊塗地跑到外面兜圈子,非但沒能跟隱藏在黑暗中襲擊者碰上,反倒莫名其妙地迷了路,等到白天返航後艦隊便停泊在東寧港內。在爆炸聲中驚醒過來的地精.水兵七手八腳地推動絞盤收起戰艦的錨鏈,跟着在嘿喲嘿喲的號子聲中,巨大風帆逐漸升上桅杆。本應指揮這支艦隊的託德·綠湖元帥閣下在昨晚就一直失蹤到現在,只能臨時由一名分艦隊司令官接管警備艦隊的指揮權,它急於洗雪昨夜毫無表現的恥辱,連跟岸上的莫多·黑水打個招呼都免了,直接下令出戰。
“通知燈塔,爲艦隊指明方向。”
“是的,閣下。”
一路狂奔跑到港口,只看到警備艦隊揚帆衝向港外的畫面,莫多·黑水也沒什麼辦法阻止艦隊蠻幹,別忘了它身上還揹着內部處分,把手伸得太長,無論輸贏都會吃不了兜着走,它只能做一些拾遺補缺的事了。
接到了命令,在燈塔頂部的小房間裡,一面經過工匠精心拋光打磨的金屬凹面鏡被幾個地精士兵小心翼翼地翻轉過來,隨即把鏡面對準了幽暗的海面方向。
這面份量頗爲沉重的銀白色金屬鏡由銅錫合金鑄造而成,因爲錫含量高所以顏色泛白,此時擺在鏡子前方一串石腦油燈相繼點亮,燈光被凹面鏡聚合成光束反射向外海。一束雪亮光柱從東寧城內.射向海面,這是第一道,緊接着是第二道和第三道,光柱的數量越來越多了。隨着交織成網的光柱相繼出現把海面照得亮如白晝,抵近到海岸附近炮擊的海盜艦隊再也無法隱蔽在黑暗中,位於遠處的兩列炮擊縱隊依稀可見。
辨識出了海盜鐵甲艦的輪廓剪影,莫多·黑水對傳令兵說道:
“發出信號,建議艦隊全軍突擊,不要管陣形了。”
按照海軍傳統.戰術一板一眼地玩什麼戰列線對轟,在這種戰爭模式下包括莫多·黑水在內的地精將領們從沒佔到過半點便宜,所謂智慧是吃虧上當得來的經驗之談,地精海軍又不是那種認準一條路不知悔改的死腦筋,自然得改弦更張。既然用常規戰法打不過海盜,不合常規的戰術又何妨拿來一用?
見到地精開始出招,眼睛離開炮隊鏡,羅正道冷笑了一聲,說道:
“命令鐵甲艦分隊迎擊地精艦隊,其他戰艦退到外海待命。”
聞聲,布蘭多·緋炎大驚失色,急忙勸阻說道:
“殿下,我們總共只有十八艘鐵甲艦,兵力不足啊!”
羅正道又不是那種剛上戰場的小菜鳥,微笑着說道:
“地精艦隊連一條鐵甲艦都沒有,我們用鐵甲艦打木船,你怕什麼?”
限制了鐵甲艦發展的成本因素是個老大難問題,製造一艘全面防禦型鐵甲艦耗費的金屬材料足夠武裝一個師團的地精士兵,若不是沒收了不計其數的人類資產,光是這筆浩大的軍費開銷就能拖垮它們。本着敵人有的武器,我們一定也要有的樸素想法,地精第二帝國先後開工建造了不下四十艘鐵甲艦。然而,這些昂貴的武器向來只配備給地精大艦隊之類的主力部隊使用,地方鎮守府的艦隊沒資格跟主力艦隊搶奪新式戰艦的份額。
莫多·黑水承擔了失敗責任被軍部懲處調任訓練營任職,不可能帶着鐵甲艦去位於大河中游的營地操練新兵,東寧鎮守府警備艦隊所轄的四百餘艘大小戰艦,沒有一條是嚴格意義上的鐵甲艦,防禦性能最出色的也不過是幾條艦體包覆了鐵板的舊式風帆戰列艦。
在海戰中的決定性因素是硬件碰撞,絕少會出現陸戰那種以少勝多的翻盤戰例,所以大艦巨炮和總噸位數是海軍的命.根子,此時見地精警備艦隊的實力孱弱到這種地步,竟然敢瘋狂反撲。見狀,羅正道已是樂得心花怒放了,難道他會在意下屬們那點本能的恐懼心理嗎?你有見過老虎害怕羊羣太多的嗎?這樣肉腳的敵軍縱使數量再多,那也只是你胃口有多大,一頓能吃下多少問題。
手指輕輕敲擊着劍柄,陷入沉思狀態總有一些小動作,隨後羅正道大聲說道:
“命令艦隊從右翼發起攻擊,我們穿透地精艦隊的陣列後,從後方徹底打垮它們。”
今夜從東寧港口駛出的地精戰艦還是按照原本建制單位排列成橫隊出擊,在紙面上擁有絕對優勢的警備艦隊謹慎而堅定地靠近了數量比自身少了幾十倍的海盜鐵甲艦分艦隊。眼看着對面黑壓壓的地精戰艦一路平推過來,同本隊分離的十八艘鐵甲艦愈發顯得勢單力孤,猶如水面上的幾株浮萍,隨時可能被襲來的狂風駭浪無情吞沒。
一直隱忍不發,承擔着具體指揮責任的布蘭多·緋炎拔出了佩劍,大聲呼喊說道:
“發射信號彈,本艦隊開始突擊。”
木頭跟鋼鐵到底哪個會更硬一些,稍有常識的人也曉得答案了,這事沒有仔細推敲的必要性。不到一個沙漏的時間,海盜鐵甲艦與地精艦隊之間的戰鬥告一段落,在漆黑的海面上,近半數地精戰艦都已經沉沒,或是正在下沉中,餘下的不是狼狽逃竄就是在滅火求生。
正面遭遇了高航速、重防禦、火力強悍的海盜鐵甲艦,幾乎是跟鋼刀切豆腐一樣,把徒有數量優勢的地精警備艦隊殺了個落花流水,僥倖逃過一劫的地精臨時指揮官掙扎着爬上一艘小艇逃往不遠處的海岸,在它身後的背.景是無數燃燒着的地精戰艦。此役,東寧鎮守府的警備艦隊損失近七成,萬幸的是這裡靠近己方領地,棄船逃生游上岸的地精士兵比例較高,相較於折損的大批戰艦,事後統計出爐的傷亡數字略微能寬慰一下地精軍部那種說不出的心痛
wωω¤ttkan¤CO “愚蠢的莫多·莫多黑水,真不該再讓這個蠢貨帶領艦隊出海。”
雖然在東寧免費看了一場海戰大戲,另外幫忙出手收拾了一下殘局,大地精指揮官倘若知道軍部高層對自己作出的負面.評價,想必它一定會有種爲毛老子躺着也能中槍,抑或是膝蓋莫名地中了一箭的哀怨情緒。不用多說了,這次海戰慘敗的起因和結果都跟莫多·黑水沒多少牽連,它僅限於在戰場附近當了一回觀衆,這樣也能跟着吃鍋烙,的確是比竇家的鵝還冤哪!
軍部的怒火不是沒來由的,在主大陸戰無不勝的地精第二帝國涉足以太海以來,接踵而至的失敗陰雲就仿如怨靈般糾纏着這個以軍國主義爲基礎的新興帝國,壓得地精在全世界觀衆面前擡不起頭來。
輸給了列強級別的強勁對手,地精同樣會因爲戰敗失利而沮喪消沉一陣子,好歹在心理上可以自我安慰一番,一支新興海軍給前輩交點學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屢屢被一小撮人類流亡者和海盜打得狼狽而逃,這情況就大爲不同了,那些本身實力不強,鬥志卻極爲頑強的對手連地精聊以自.慰的那塊遮羞布也給撕扯下來,不僅讓人看清了地精海軍是一羣旱鴨子的拙劣表現,並且貶低了它們此前取得的輝煌勝利。以至於少部分戰略分析家公開貶低地精第二帝國,例如精靈聯邦的報紙上便有研究者刊文宣稱,地精此前獲取的成就,多數要歸功於它們的對手太差勁。即使是威爾·尼達姆和高德·尼達姆之類的流亡者首領都能輕易戰勝地精,可見地精第二帝國以往戰無不勝的威名裡水份大得令人髮指。
當然,莫多·黑水要說自己完全冤枉的話,這理由也不見得是無懈可擊的,誰叫它好死不死地趕在東寧高層領導或失蹤或戰死的當口出現了呢!
遵照地精軍隊軍銜順序頂替的基本原則,被抓了壯丁的莫多隻頂着一個臨時最高統帥的頭銜,根本沒來得及作出任何戰術部署,甚至警備艦隊出戰都是由另外一位臨時工作出的,但這已經足夠讓那些心思活泛的傢伙想起該把戰敗的責任往誰身上扣。換做尋常將領置身於這種百口莫辯的危機之中,多半會被有默契地黑死,合格的替罪羊在任何時候都是稀缺資源哪!
莫多·黑水得萬分慶幸它的根子夠深,而且後.臺也夠硬,當發現了這種傾向的時候,已經有軍部大佬站出來替它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