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有注意到,這香的燃燒速度有比平時快上三倍還不止,通常情況下,像查文斌用的這種線香燒完大約需要四十分鐘,要是換做手工線線的話可以燒上一個小時,這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一炷香”的時間。而如今,一根香下去,十分鐘的光景就會沒了,而且是越往裡面走,這香燒得就越快,這說明,越往裡面走陰氣也就越旺盛,等同於地上的骸骨數量也在增加。
胖子也說道:“咽不下,滅種滅國之仇,不共戴天!”
“所以,我們就當是爲那些先祖們來贖個罪,”查文斌道:“帶着虔誠一點的心,帶着一些敬畏!”說罷,他又撒了一把紙錢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都是過路的客;陰歸陰,陽歸陽,兩界不可踏腳過!”
按照他這進度,也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走完了這條遍地骸骨的過道,一路所到之處,就光是他們肉眼所見,怕就有不下幾千具,可以想象當年這些牆壁上的斑駁是何等的慘烈。流淌的鮮血彙集成了一條河流,染紅了這片大地,那土地裡一直到今天還散發着陣陣血腥。
歷史就是這樣殘酷,任何一個王朝的崛起就意味着另外一個王朝的覆滅,統治者永遠都是踩着屍體而上,沒有死亡就不能帶來新生。誰也不能評價這其中的功過是非,青丘的滅亡既是歷史的選擇,又是冥冥之中的註定。不過,緊鎖的大門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後世的腳步,終有一天,那些不能見人的秘密都會大白於天下!
隨着頭頂距離的升高,兩邊也開始越來越寬闊,修建的房屋規模也逐漸增大,這就意味着他們即將要到達終點,一座修建於底下的王城會是怎樣?這個答案對於查文斌這樣的修道之人而言,也是充滿着好奇的。
略可惜的是,宮殿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宏偉,畢竟這只是在地下開挖,一座稍大的空曠地方暴露在他們的眼前,聳立的石柱支撐着完全的拱頂。一座祭臺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而祭臺的背後則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
繞過那些累累白骨的祭臺,或許那一天這裡有着歌舞的表演,跳躍的薩滿在爲遠道而來的客人祝福,但他們卻沒算到這是災難的開始!
祭臺四周是一些石制的長條形桌子,桌子上還散落着不少已經成了陶片,其中一隻保存相對完好的酒壺都說明當時這裡正有着一場規模宏大的宴席。祭臺四周那些牆壁上掛着的托盤裡燃燒着熊熊烈火,主人家舉着手中的酒杯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最後的晚餐。
對於他們而言,這裡是簡陋的,胖子環顧了一週,甚至沒發現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感覺這裡的社會還是相當的原始,就連金屬器物都非常少見。他頓時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瞪着苗老爹道:“老爹啊,你是不是讓先祖輩給忽悠了,這就連關中道上的富農墓還不如啊,好歹堂堂一方國家,怎麼都是一些碎片片,不都說青丘國最是喜歡收藏寶物嘛?”
不光是胖子,就連風起雲也覺得奇怪,如果說這裡就是當時的青丘國王室接待使者的地方,那的確也太寒酸了。可是那口玉棺就放在另一側,單從那口棺材來看,青丘國可不像是一窮二白的原始部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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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那隻白色猿猴不知道又從哪裡冒了出來,渾身還溼漉漉的往他們身上蹭。風起雲立刻就把目光放到了後面那個池水裡,走近一看,這池水不過一米見方,從後面的山澗裡剛好有一股水流衝下來流到這兒,打開手電一照,水泛着碧綠色,深不見底。
猴子在,狐狸卻不在,明明剛纔它是追着那狐狸而去的,胖子看出看家絕技掰扯一塊餅在它跟前晃了晃道:“那隻狐狸是不是在這下面?你是不是從這下面出來的?”
猿猴伸出手去搶,胖子一下就舉過頭頂道:“不說的話你別想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猿猴似乎非常掙扎,一邊是美食的誘惑,一邊是朋友,它的表情充滿了快速的變化,大約是思考了一陣後索性一溜煙的跑到祭臺上悶坐着梳理起自己的毛髮來了。
胖子有些無奈地說道:“個狗日的,竟然不上當了,你不說也沒事,爺自當是下去瞅個明白!”
才把腦袋往那一汪池水裡一湊,頓時一個巨大的骷髏從水底呼嘯而出,那嘴巴是越來越大,露出裡面一排焦黑的牙齒好似就要把他一口吞下。胖子哪裡想到還有這一出,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連連後退道:“他孃的,有鬼啊!”
“哪呢!”幾個人都紛紛靠了過來,在胖子的指引下湊到那水邊一瞅,好端端的水面一片寧靜,哪裡來的什麼骷髏?
“你是不是神經有些過敏了?”風起雲道:“我纔剛檢查過的,文斌這水裡能瞧出什麼名堂嘛?”
查文斌搖搖頭道:“我也覺得十分奇怪,按理來說,此處陰氣如此旺盛,有些鬼怪出來作祟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們一路走來似乎有些過於順利,就如同這池水一般太乾淨了,反而讓我心裡隱約有些擔心。”
“超乎常理了,”苗老爹也說道:“我也能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可就是找不到原因,是不是你一路上燒香撒紙過於尊敬,它們纔沒來找麻煩?”
“要找麻煩也就不會在意那點香火了,”查文斌努着嘴道:“看見了沒,已經點了三次了,每次都是才點上就又自己熄滅了,如果這就算是找麻煩,大抵是讓我們知難而退啊。既然沒有存心想害人,我這心裡還真有些忐忑,這該死的羅門!”
風起雲提醒道:“要不算個卦問問路?”
“問路那還不如直接問他們得了。”查文斌嘆了一口氣道:“也罷,該要打照面的終究是要打照面的,各位等會兒就權當沒看見。”
地上開始鋪了開來,就着那現成的祭臺,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走了上去。緩緩褪去那件大棉衣,裡面露出的是一身紫金的道袍,柔順的料子貼合着他略顯消瘦的身材,手中提着那把七星劍,頭上戴着一頂明黃色有八卦圖案的方巾。別說,這造型看上去還真得就像是那麼一回事,把查文斌丟在人堆裡那是不起眼的,但若是換上這一身那感覺立馬就出來了,不說風仙道骨,起碼那走路的樣子是真的就讓人覺得有些“飄忽”。
手一張,一疊黃紙散成了一把圓形,撿了個石頭壓在上面,再疊一層,一直疊滿三層。打開乾坤袋,招魂幡一枚飄然抖開,雙膝交叉盤坐在地上,跟前只有一碗生米。他這是要幹嘛呢?
人和鬼當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陰和陽,但是太極上早就講了:這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方可渾然天成,所以陽間的人是可以通過一些辦法走到陰間去的,同樣,陰間的鬼也照樣可以出現在陽間的人面前。只不過,要做成這樣都是需要一些條件的,諸如,道士可以通過走陰的方式,利用法術遮住自己的陽氣,使得那些鬼物把自己認作是同類;還有一種則是穿過陰陽分界,只是現在的查文斌還遠沒有到那個境界,可以到陰司裡頭來去自如。
他所做的,是請!
請當然是請這裡的鬼神了,請他們來到陽間與自己對話,說白了就是顯形。
雙手捏着了個手決,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左手中指和食指捏了個劍訣往那碗裡來回攪動了三下輕輕往上一臺,兩根手指上恰好只沾了總共兩粒米。
這兩粒米就是代表着一陰一陽了,手指一抖,米粒往地上一張符上一跳。接着夾起那張符在自己跟前的蠟燭上一繞,符便染了起來,一邊燒一邊夾着那符在自己跟前繞來繞去,同時他嘴中念道:“神威五嶽,氣貫乾坤。萬丈火焰,電掣雷奔。帝鍾震撼,擊碎崑崙。持吾八臂,變現身形。四頭赤發,神鬼吊驚。破窠搗穴,攝魄皈寧。追魂索魄,立成人形。上承天德,下順陰冥,急急如律令!”
手指往回一勾,燒得沒剩下多少的符還在冒着火焰,查文斌的手掌順勢往下一翻,那手掌便壓着燃燒的符猛地向地上一拍,頓時在地上就留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掌印,也不知道他那手掌燒得痛不痛……
接着再從掌印處找到那兩粒米,丟進旁邊一隻裝着清水的小酒盅裡,他起身拿着酒盅用右手進去沾着水開始往四周彈,一邊彈還一邊念道:“謹召亡魂魄,疾速現真形。敢有違令者,飛文奏上清,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