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生死一瞬
廉傑瞟了一眼樓頂，說：“易小刀，你想拒捕？”
“嗯哼。”易小刀大方地承認，“我是賊嘛，賊的手段很低級的。其實話說回來，我約你來送你禮物，你卻埋伏了這麼多人想抓我，這手段是不是也很低級？”
“這就是警察和賊的不同。”廉傑哈哈笑道，“警察用計叫智取，賊用計叫耍詐。”
正在此時，一個火車頭哐當哐當地開過來了，慢慢地停在站臺邊。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一個火車頭開到這裡來？
正在猶豫間，火車頭的窗戶裡嘩啦啦伸出十餘支AK47，將站臺上的人，包括警察和賊，全部籠罩在火力範圍之內。
緊跟着，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車門處。
“琳達？”易小刀心裡暗暗吃驚，她怎麼找到這裡來了？自己昨天就已經將手機肢解，丟掉了。
“魯卡斯，過來！”琳達站在火車頭上招手，語氣還挺和藹的。
“你叫我？”易小刀對這樣和藹的語氣有些不習慣，按道理來說，她應該很憤怒纔對。
“嗯。”琳達說，“下面的警察聽着，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廉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不可能這麼就被嚇倒了，嘴角一笑，用法語說：“小姐，這話應該是我們說纔對吧？”
“什麼？”琳達眼睛一瞪，立刻車上的AK47齊刷刷地對準了廉傑。
廉傑趕緊舉起雙手，說：“慢着。我只是想問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琳達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如果你們不叫警察來，我可能找不到你們。”
“哦。”廉傑恍然大悟，難怪當自己到當地警局要求支援的時候，他們那麼熱情。搞得他原本不想抓易小刀，結果也不得不加上這麼一個情節，弄得現在全部落入他人之手。原來不管那裡的警察，都有內奸。
“好吧，你現在想怎麼樣？”廉傑問。
“我要帶魯卡斯走。你們，給我退後！”琳達說。
“沒問題。”廉傑舉手贊成。
“不行！”另一個警察喝道，看來，這是個有正義感的警察。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他並非有正義感，而是他屬於尤西斯一派的，是尤西斯安排在警方的臥底。現在這個魯卡斯眼看就要抓到手了，怎麼能這樣被卡梅隆的人帶走？
易小刀不知道這層關係，但是從雙方的態度來看，搞不好又有一場警匪對戰。
巴黎的警匪對戰，比起南華市的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你看看人家用的是什麼，清一色AK47，基地組織搞恐怖襲擊的時候就喜歡用，樣式威猛，威力巨大。而南華市的黑道大哥們，從黑市買個小手槍就難得很了，至於小弟，西瓜刀、大砍刀、鋼管，有什麼拿什麼，還有選的？哪裡還有機會帶着一幫小弟，操着AK47來遊行示威，並公開對警察叫板？
這看得廉傑心裡直嘀咕：“發達國家就是發達國家，民主啊，警匪平等，黑道人物的裝備不比警察差，就算是氣勢上，也不曾輸了一分一毫。”看着那黑洞洞的槍口，廉傑真的覺得生命的脆弱，此時，他是真想退出這場衝突，他是來會易小刀，這警匪火併，關他什麼事？
易小刀也有同樣的想法，你們打吧，我先走了。就算走不了，讓我到一邊，你們誰打贏了我跟誰走。
看到場中的人一下子多了許多，而且還有火車頭掩護，負責在高處掩護的白小刀和葉小刀也感到無能爲力。
“你說什麼？”琳達對着那個喊不行的警察說。
“他涉嫌參與國際金融大廈的爆炸事故，我們必須帶他回去。”警察說。
警察只是找個藉口來抓易小刀，因爲本身跟他們是沒有關係的，但是這句話讓琳達和易小刀一聽，就明白了，這傢伙和尤西斯可能有點關係。爆炸事件的車是套牌車，底盤的編號也是假的，易小刀不過是在裡面坐了一會兒，就算留下點頭髮什麼的，也早燒成無機物了，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找不到這輛爆炸的車和易小刀有什麼關係。
惟一對這起爆炸事件有興趣的，那就是尤西斯了。因爲聽說昨晚發生了這一切巧合事故之後，他就派人檢查了電腦，除了發現中毒外，沒有別的異常現象。直到現在，工程師們還在馬不停蹄地對付那些病毒呢。所以，他吩咐警署的人，關注爆炸事件和停電事故的相關人員。反向思維，對這兩個事件這麼關心的，除了警察，就是尤西斯了，警察是講證據的，而尤西斯是憑感覺。
易小刀慢慢踱了幾步，走到廉傑身邊，低聲忠告說：“你最好還是想辦法離開巴黎，否則你手上的東西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廉傑一個激靈，心道，看來不走不行了。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裡的優盤，然後趁着裹緊風衣的時候，將優盤放進了口袋裡。
“怎麼走？”廉傑看着雙方劍拔弩張的架勢，一時不知怎麼辦。
“等下看我的動作，一起跳下站臺，讓他們火併去。”易小刀低聲說完，籲出一口氣，大聲說：“琳達小姐，其實，卡梅隆先生的貨都被後面這些警察拿去了。”
“什麼？”琳達聽到那批貨又出現了，當然激動了。
“我知道在哪裡。但現在看來，他們是不會讓我走了。”易小刀說着，朝站臺邊緣走了幾步。
“真的？”琳達看着易小刀問。
“真的。”易小刀很認真地回答。
“好！”琳達一咬牙，“將這些警察給我殺了！”
卡梅隆的得力手下，氣魄就是不一樣，警察也不放在眼裡，照殺不誤。可惜的是，她完全沒有考證一下，易小刀的話是真是假，誰叫她被這個“魯卡斯”迷得不行呢？
易小刀一聽她的話，身形疾動，一個飛撲，撲下了站臺。頭頂上，立刻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槍聲。廉傑跑得慢點，差點就被流彈打中。
兩人貓着腰，繞到火車頭的另一邊。火車頭上的人正在和站臺上的人交戰，也沒有時間顧着他們。
廉傑這一回眼疾手快，一下都沒停留，藉着火車頭的掩護，跑過鐵軌，在另一邊的站臺消失了。
易小刀慢了一步，正要跑，琳達從窗戶伸出頭來，喊他：“魯卡斯！”
易小刀陡地站住，生怕她開槍。
其實她不是要開槍，只是走到車門處，朝易小刀招手，示意他上車，然後就可以離開了。
“噗噗！”兩個子彈像是長了眼睛，從背後的車門處射進來，射進了琳達的後背。
“撲通”一聲，琳達從火車頭上滾落下來，背後鮮血直冒。
大姐大受傷，手下人自然雙眼冒火，子彈不要錢一樣，瘋狂地掃射，彈夾不知換了多少，反正火車頭裡面多的是。
“琳達！”易小刀已經走出好遠，看到琳達掉下來，還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回到了火車頭邊，接住了她。
“魯卡斯……”琳達倒在易小刀的懷裡，眼睛死死盯着易小刀的臉。
“嗯，我在這裡。”易小刀心虛地說，扭開了目光。
琳達艱難地伸手，摸着易小刀的臉，喃喃說：“魯卡斯……我……我愛你……”
“唔……我……知道……”易小刀有些不知所措。看起來，琳達似乎被傷到了要害，如果現在趕緊送去搶救，也許還來得及。
琳達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子彈打中了她的左肺，還有心臟。“魯……卡斯……吻……吻……”
生命真是太渺小了，剛纔還囂張一時的大姐大，現在已經是命懸一線。易小刀低下頭，看着她快速蒼白的臉，人都要死了，是騙着她，讓她滿足地離去？還是說出真相，不要讓她死得不明不白？易小刀終於鼓起勇氣說：“琳達，其實我不是魯卡斯。”
“什……麼……”琳達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易小刀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到耳根後，撕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更加斯文，更加白皙的臉。“我是易小刀。殺手。”
琳達的身子明顯一震，差點就此嚥氣，好容易才緩過氣來，抖抖索索地說：“魯卡斯……他……他……”
“他死了。”易小刀說。
琳達一把抓住易小刀的手臂，用力地抓緊，指甲都插入了易小刀的皮膚。
撕掉了面具，易小刀反而覺得輕鬆了很多，一雙眼睛柔和地看着琳達。
終於，琳達的手鬆開了，她的頭歪到一邊，雙眼卻不肯合上。易小刀用手拂上她的雙眼，擡頭看看火車頭上的戰鬥還在繼續，於是輕輕地將琳達放下，消失在後面的站臺上。
火車站後面的小街上，易小刀坐進車子裡，白小刀和葉小刀已經在那裡了。
“她死了。”易小刀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神情有些沉着。
“我們該回去了。”白小刀說着，發動了汽車。
易小刀看着外面的樹木飛速倒退，很久沒有說話。
直到快要到機場了，他纔想起什麼來。
“那些貨呢？”
“在這裡。”葉小刀拍拍身邊的一個大皮箱。
易小刀木然地拖過來，沉重得離譜。打開一看，不是貨，而是滿滿一皮箱的美元。
“我把貨賣了，忘了告訴你。”白小刀回頭看了一眼，說。
“哦。”易小刀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那張面具丟出了車窗，“是應該結束了。”
巴黎之行結束了，是該回去了，金三角的紅花谷裡，百合、師父，他們都還在等着自己呢。
他看着車窗外，人們行色匆匆，在他的視野裡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