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姑娘你一直跪着呢,真是不好意思,我剛纔被你嚇到,都沒想起這茬兒來”春屏裝作剛發現如煙跪在地上的樣子,連忙上前要扶起如煙,“你看看你看看,早說了我們主母不會怪你的,不過是攔了我們的馬車,至於要下跪請罪這麼嚴重嗎?還是,姑娘你曾經做了別的錯事,現在才鼓起勇氣來道歉嗎?”
春屏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她真的是隨口一說的樣子。
如煙氣得直想把春屏一巴掌拍飛,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這麼做,萬一真的打了春屏,那今日春屏說的話就不會流傳爲謠言,而是事實那明日,她如煙就會成爲全洛陽城的笑柄吧,說她極爲善妒,不但潛入鳳家勾引鳳崇,甚至還當街攔住祝蘭臺,想要給祝蘭臺安一個暴虐恣睢的名聲“這位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只是……”最後,如煙編了一個誰都不會相信的理由:“我上午沒吃飯,餓昏了頭,本來是想下馬車來給你們道歉的,結果卻不下心跌倒……”
跌倒?鬼才相信你的話呢
春屏忍不住腹誹,跌倒會跪得那麼筆直嗎?
周圍的人自然是對如煙的話也存疑,都大聲鬨笑起來。
“春屏,馬車裡還有些吃食,你拿去給那姑娘先墊墊吧。”祝蘭臺覺得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默不作聲,便透過馬車簾子訓斥道:“你也真是的,人家姑娘餓昏了那麼久,你竟然才發現小心下次扣你月錢。”
春屏連忙像模像樣地告罪,和旁邊秀色樓的小丫頭一起扶着如煙登上了青油布馬車,還貼心地絮叨着:“姑娘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免得你又餓昏了頭。”
周圍的人聞言,哄得又都大笑起來。
如煙恨恨地瞪了春屏一眼,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不用”說完,如煙立刻一把摔上簾子,將春屏擋在外面。
“哎哎哎,姑娘你怎麼瞪我啊?我真的是好心要給你送東西吃的,免得你在馬車裡再暈了過去”春屏還真是裝上了癮,將如煙私下對她的敵意大喊了出來,馬車裡的如煙真是快要被她氣暈了。
人羣中有人好笑道:“還不是因爲你害得人家演不下去,哈哈”
“演?演什麼?”春屏一副我真的不知道地樣子,眨着大眼睛無辜地看向那人。
那人面色一紅,被春屏撲扇的大眼睛眨得有些羞澀,訥訥道:“就是,就是她在表演給大家看……然後你又……”
“哦~”春屏恍然大悟,又補上一句:“我說她爲什麼那麼恨我的樣子呢原來是因爲這個不過,爲什麼要表演給大家看?這姑娘也不知道是誰,真是春屏搖搖頭,表示對如煙很是無語。
“她就是你剛纔說的花魁娘子啊,就是秀色樓裡的如煙。”那人又補上一句。
“啊原來是如煙姑娘啊”春屏驚訝得嘴巴里幾乎都可以塞上一個雞蛋了,“這麼說,說不定她剛纔真的是跪下請罪的呢”
周圍的人聞言,哄地大笑起來。
祝蘭臺覺得春屏玩得有些不亦樂乎了,似乎有玩過頭的嫌疑,便趕緊出聲道:“春屏,你還在那裡閒聊什麼呢,我們還有事呢”
“啊,對對對還有事呢”春屏一副這纔想起的樣子,呼啦呼啦地跑上馬車,還不忘給衆人留下一句“主公應該都等急了吧,他可是急着送給主母您禮物呢”
馬車外,衆人感嘆鳳崇和祝蘭臺的夫妻情深;馬車裡,祝蘭臺感慨春屏表演得如此到位“春屏,真沒看出你還有這一手”祝蘭臺感慨道:“那如煙是何等人物,都能敗在你的手上,真是讓人忍不住感慨萬千啊”
春屏連忙謙虛地說:“哪裡哪裡如煙是先敗給了主母您,然後才敗給我的,哈哈”
祝蘭臺無語,春屏明明因爲打敗瞭如煙很是得意,偏偏還故作謙虛地繞了個彎兒誇她自己“主母,接下來我們還要在街上到處看看嗎?”春屏問。
祝蘭臺搖搖頭:“不了。如煙鬧了這麼一出,大致也推測得出來,放出消息的人是她,至於她爲什麼這麼做嘛,也可以猜的七七八八了,也不用在街上打探什麼。”
“也是呢。”春屏有些失落的樣子:“被如煙這麼一鬧,咱們再在街上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圍觀……”
見春屏甚是失落的樣子,祝蘭臺忍不住笑,拍了拍春屏的小腦袋瓜,安慰道:“你放心,早晚有你大展辯才的時候,何必急在一時呢兵家大忌,就是接連迎戰以致疲憊不堪。”還有一句話,祝蘭臺沒有說出來,如煙之所以敗落,不是沒有辯才,而是讓春屏搶了先機,而搶了先機的春屏一點都不給如煙反駁的機會,讓如煙最終不戰而敗。
春屏見被戳破了心思,不要意思地笑笑,說:“自打夫人,哦,我是說主母您的婆婆,自打離開她之後,我很久都沒有這麼爽快地練過嘴皮子了,所以忍不住懷念,嘿嘿。”
這是春屏第一次在祝蘭臺面前提起蘭採兒的事,祝蘭臺不由地開始好奇,好奇蘭採兒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從春屏的表情看來看來,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主兒,也應該跟春屏一樣喜歡逗着別人玩兒。
心裡略微好受一些,祝蘭臺想,或許蘭採兒和鳳在天當初在鳳崇和自己成親的前日離開,並不是因爲對自己十分不滿吧本想問問有關鳳在天和蘭採兒的事,但是又覺得唐突,怕春屏爲難,祝蘭臺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當做沒聽見春屏剛纔那句話裡的“蘭採兒”這個人。
某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蘭採兒大大地打了個噴嚏,模糊不清地嘟囔道:“是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鳳在天將某個很是不滿的女人攬在懷裡,笑道:“大約是崇兒或者是九兒想你了吧。怎麼,要不要回去看看?”鳳在天故意逗蘭採兒。
“纔不要”蘭採兒掙脫鳳在天的懷抱,大叫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來透口氣,誰要回去面對那些壓死人的銀子、金子、珠寶哦,對了,還有鳳海天那個小人”
鳳在天哈哈大笑起來,寵溺地點了一下蘭採兒的額頭,無奈地說:“你啊……”
蘭採兒嘻嘻一笑,鑽進鳳在天的懷裡,享受這難得的輕鬆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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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志上次來信說,要到元宵節前後抵達洛陽,但是竟然在正月十二就提前到達,一路風塵僕僕。
鳳崇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一下,才幽幽地喟嘆道:“趕得這麼快嗎?”
一旁的鳳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難得失神的鳳崇,心裡嘆息,原本按計劃黃志應該在元宵節過後回來,誰知在長安的時候,黃志竟然碰到了前往姑蘇桑園揩油的祝良武,一問之下,才知道祝蘭臺竟然已經嫁給了鳳崇爲妻所以,行程不斷地縮短,最後黃志竟然比預定的歸期足足提前了三天“唉,這下變成三角關係了……”鳳博內心獨白道。
“你去安排給黃先生接風洗塵的相關事務,地點,地點就定在望江樓吧。”鳳崇指節煩躁地敲着桌面,吩咐道。
“望江樓?”鳳博詫異,皺眉問道:“可是每次不都是在府裡設宴款待的嗎,怎麼這次突然……”問了一半,鳳博就停了下來,轉念一想,是了,這黃志對祝蘭臺一直過分地關切,而現在鳳崇和祝蘭臺因爲如煙又在鬧矛盾,這個時候讓黃志入府,怕是不太好吧。
鳳博正想應下來,誰知鳳崇眉頭一皺,又改變了主意:“算了,還是在府裡設宴款待吧。突然換個地方,只怕黃先生會胡思亂想,生出禍端來。”
鳳博不知道該給鳳崇什麼合適的建議,怔了怔,便領命離開了。
正書房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只剩下鳳崇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桌前,想着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
鳳崇想,先不管他對祝蘭臺到底有沒有對妻子的愛,這個時候的他們都禁不起再一次謠言了,所以他害怕黃志做出什麼不合宜的舉動,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來,到頭來毀的還是祝蘭臺的清譽,還有鳳家的名聲。
黃志對鳳崇來說,是不可多得得力下屬,鳳崇不想這樣輕易地就是去他。與其讓黃志在望江樓對自己心生嫌隙,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將黃志接入府中,像往常一樣犒賞,這樣不管外人怎麼說,至少黃志不會對他產生什麼意見。
“唉,真是關心則亂……”鳳崇苦笑一聲,撫額長嘆,因爲在乎祝蘭臺的想法,所以纔會令自己陷入目前這樣膠着的局面吧。而鳳海天,大約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利用鳳九儀對祝蘭臺的厭惡,讓如煙順利欺騙鳳九儀,通過鳳九儀進入鳳家生事,最後再將矛頭指向他,讓他在鳳家和祝蘭臺之間兩難抉擇吧“但願黃志這次,別再生什麼事端吧。”鳳崇祈禱道。
另一邊,春屏也在將黃志歸來的消息告訴祝蘭臺,想要看看,在祝蘭臺的心裡,黃志到底有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