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雪一怔,有些詫異的擡首看她。
她眼睛暗沉,神色有些複雜,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長姐。”一道輕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顧知霜從後面走了上前,眨巴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着二人,乖巧的道:“兩位姐姐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顧琅月擡眼看了看天際,隨意拂了拂肩上不存在的灰。
顧知雪神情陰冷,從顧知霜過來開始,她的目光就像條毒蛇一樣盯着顧知霜。
顧知霜渾然不覺,像以往一樣扶住顧琅月:“長姐我送你回去吧。”
顧琅月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這邊顧知雪已經收回了目光,低眉垂眼,沉聲道:“長姐我先回去了。”
顧琅月“嗯”了一聲,兩人一左一右分開。
這一晃,日子就過去了三天。
這日早上,李岑來了府上,他稱是來看望顧琅月的。
旁人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顧琅月倒是或多或少猜到了幾分。
顧琅月特意吩咐林蕭在院外把守,這邊連忙將李岑拽進了屋內,急急問道:“是不是碧玉找到了?”
卻沒想到李岑看着她搖了搖頭。
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希望被擊毀。
顧琅月的臉一下垮了下去,沮喪的坐到椅子上,“怎麼會這樣。”
李岑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幾日不見她已經恢復的很好了,眼看着沒有先前那麼消瘦了。
她穿着一件疏鬆簡便的中衣,頭髮僅用一支玉簪挽住,飽滿的額頭讓她看起來五官更加立體好看。即便沒有盛裝打扮,也絲毫不比那些女子差。
那張生動好看的臉,讓李岑下意識就聯想到那日他救下她的情形。
李岑很快收回了目光,不緊不慢道:“不過有一些眉目。”
“什麼眉目?”顧琅月立刻追問。
李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意味深長,“晉王似乎知道他的下落。”
南君紀!
顧琅月目光頓時一沉,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冷了下來:“同他有什麼關係。”
“這我就不清楚了。”李岑吊兒郎當的看着她。
顧琅月看了他一眼,眉頭緊鎖。
碧玉當時離開江南府不可能有人發現,當時情況混亂,如果不是提前有人盯着她的話,碧玉很容易就能逃回京城。
南君紀一心忙於婚禮,壓根不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麼事,難道……
不可能!顧琅月很快否決,慕寧畫頂多就跟她玩玩宅鬥,怎麼可能有那個能力。
思來想去顧琅月起身,二話不說推門而出:“我要出去一趟。”
李岑緊跟上去,“你要去哪兒?”
“晉王府。”顧琅月頭也沒回。
如果真如李岑所說的話,碧玉或許真的被南君紀扣住了,以他的性格這麼些天都沒有動靜,或許就是在等她過去求他。
顧琅月忍不住冷笑。
求他?可笑之極!
一路馬車奔波,很快就到了晉王府。
那守門的小廝認出顧琅月,這些日子在京城也多多少少聽聞了些風波,當下一臉吃驚的飛快跑進府中。
顧琅月一臉淡漠的進了府中,還沒到主院,就看到南君紀步履如飛的走了出來。
看到顧琅月時,他眼中難以察覺的掠過一絲喜悅,隨後很快鎮定下來,快步走了過去。
“你回來了。”南君紀儘量語氣平和,想忍住不看她,目光卻還是貪婪的流連在她臉上。
自從那日她醒來,南君紀回來後每時每刻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她的一顰一動,想要努力忘掉,卻總是揮之不去。
直到這一刻看到她,南君紀才知道了什麼叫引鴆止渴。
明明有毒,卻還是忍不住不碰,正是應了她說的那句,如果他心中有她豈不是負了慕寧畫。
顧琅月眼睛對上他的目光,揚脣譏諷:“不正是應了你所想嗎?”
她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微微貼近他,目光冰冷的盯着他:“有什麼事你衝着我來,不要爲難我的丫鬟。”
南君紀皺眉,微微擡眼,這時才注意到跟她一同而來的李岑。
“有什麼話你跟本王進來說。”南君紀面色當即沉了下去,一把拽住顧琅月的手腕拉着她離開。
顧琅月一把甩開他的手,漠如寒霜,“怎麼,心虛了?”
“你又在耍什麼瘋!”南君紀忍不住低吼。
“我不想跟你吵,你把碧玉交出來就行了。”顧琅月的臉倔強的撇到了一邊,俊挺的側臉沒有一絲感情。
看出來她確實不像是無理取鬧,再加她身體還未好全,南君紀也不想跟她大動肝火,語氣到底還是放平和了一些:“你到底在說什麼,本王根本……”
“王爺。”這時一道輕柔的聲音穿了過來。
顧琅月眸光一沉,朝那聲音的來源看去。
來人正是被翡翠攙扶着的慕寧畫,她從後面款款而來,柔弱而嬌憐。
顧琅月的目光像一道利劍般鋒利而陰寒,慕寧畫下意識腳下一怔,面露怯弱。
顧琅月的目光冷冷一轉,然後落在了翡翠的臉上。
翡翠被她看着,即心虛又不知所措,只好咬住嘴脣死死的低下了頭。
“好久不見。”
顧琅月冷笑勾脣,慢慢走到了兩人跟前。
“妹妹給姐姐請安。”慕寧畫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面色蒼白。
“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顧琅月看着她,一把擡起她的下巴,雙眼猶如鷹隼一般冰冷無情:“你應該叫我郡主,叫姐姐,你也配?”
慕寧畫渾身發抖如康篩,面上毫無血色,留下兩行清淚。
南君紀面色鐵青,眼中滿是怒意:“顧琅月你是不是瘋了!”
他大步過來,毫不猶豫,一把揮開顧琅月。
顧琅月身上吃疼,一個趔趄退了開來。
李岑立刻上前單手扶住她,才至於沒讓她跌倒。
南君紀回頭朝她看過去,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但還是將慕寧畫小心的護在了懷中。
“晉王現在是在維護一個流放犯嗎?”顧琅月沒有表現出半分難過的樣子,恥笑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畫兒是本王親自娶回來……”南君紀說着突然一頓,這纔想起來慕寧畫此時應該正在南荒流放受罰,而她早就不是他的妾了。
這些日子皇上對他的所作所
爲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他自己卻毫無察覺,險些忘了這個不爭的事實。
“怎麼?”顧琅月挑脣,看着他懊惱的樣子,大爲滿意。
南君紀看着她微微揚脣,然而眼裡卻冷漠的如同淬了一層冰,他怎麼看不出來她根本就沒打算輕易放過這次的事。
他皺眉無奈,聲音有些低:“你別鬧了,我們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跟本王先進去吧。”
“想讓我進去,可以啊。”顧琅月笑得好看而乖戾,修長好看的手指微微一擡,“你把她趕出這裡,從此不準在我的視線中出現,我就進去好好跟你說。”
她的眼神純澈而無害,卻分明在笑着殺人。
慕寧畫縮在南君紀懷中瑟瑟發抖,長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一雙眼睛暗暗閃着陰狠。
南君紀的手一點點握緊,目光終於冷了下來,揚目朝她看去:“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本王永遠不會讓畫兒離開王府一步。”
“好。”顧琅月點頭,笑意不減,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她看着他,繼續道:“南君紀,不要忘了,我纔是你明媒正娶迎娶進來的妻子,既然你不肯趕她走,那你是不是要還我一個公道?”
還她一個名正言順的王妃身份。
南君紀眉頭緊蹙,一雙深邃的目光充滿複雜。
她這是想做什麼?待敏銳的捕捉到她眼底那一絲絲的期待時,南君紀才幡然醒悟。
當初他懷有私心降了她的妃位,卻沒想到時至今日,她還是在乎的,或許……她真正在乎的並不是王妃的位置?
原來她心中一直就是有他的,南君紀心中一陣莫名的喜悅,當下沉聲道:“好,本王答應你,即刻起就恢復你在晉王府的正妃之位……”
“遲了。”不輕不重,卻如當頭一棒。
南君紀神色凝住。
心裡果然是有她的嗎?
顧琅月風輕雲淡的看着他,似乎只是丟棄一個玩物,輕描淡寫卻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既然王爺這麼在乎你這個小妾,那你們慢慢玩兒去吧,至於休書,明日送上。”
說完,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乾脆利落的轉身就走。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王妃的位置,她顧琅月從來就不稀罕!
衆人全都吃驚的張大着嘴巴,這是上演的哪一齣?從來只有休妻沒有休夫,更何況是休王爺!
憤怒,恥辱,恨意,在一瞬間全部涌上南君紀的心頭,他面目兇狠的一把拉住顧琅月。
“你竟然敢這麼對待本王?”他緊緊捏着顧琅月的肩,咬牙質問。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肩胛處的傷口裂開,頃刻就染紅了她素青的衣裳。
顧琅月不爲所動,毫不畏懼的直視他:“那又怎樣?你以爲我稀罕這個王妃的位置嗎?你失望嗎?恥辱嗎?生氣嗎?南君紀,不要忘了,我在牢中所跟你說過的話。你不肯娶我的時候我嫁過來,現在你心中有了我,我偏要讓你一輩子在懊惱中度過!”
她揚脣,笑得殘忍。
又準又狠,一針見血!
“閉嘴!”被她這樣輕而易舉的看穿心思,南君紀惱羞成怒,高高的揚起手一巴掌甩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