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亦清一時不知該稱呼她什麼,便只能拱手道:“姑娘請放心,在下定當好好待她!”
風若惜點點頭,踱步到皇甫陌身邊坐下。皇甫陌溫柔地拭去她額頭的細汗:“看你,又當姐姐,又當喜娘的,累壞了吧?”
風若惜調皮地一笑:“要你管,我樂意!”
總共也就他們幾個,風若惜自是充當了許多角色:姐姐、喜娘、高堂,她忙得不亦樂乎。
易浣塵做了司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
“慢着!”風若惜出聲制止,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她。她莞爾而笑,“左右是自家人做個見證,也不必讓葉莎一個人去等着了,一塊兒喝個酒,然後各自休息去吧。”
“惜兒說的是。”皇甫陌隨聲附和,“讓亦清一個人陪酒也怪悶的,葉莎一起留下來吧!”
葉莎也不扭捏,伸手揭下喜帕,露出嬌美的容顏。
酒罈被擡到了小院,一揭封蓋,便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彌散開來。皇甫陌問道:“這可是當日在鳳儀閣時喝的酒?”
風若惜笑道:“皇上好記性,正是當日的花釀!”
“那惜兒還是少喝點吧。這酒,後.勁.大!”聞言,葉莎臉色微變,卻不防被沐亦清拉了起來:“承蒙諸位關照,我們夫妻倆先敬諸位一杯!”
放下酒杯,沐亦清朝葉莎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葉莎點了點頭。
亥時三刻,久久躲在雲裡的月亮才慢慢顯露出來,皎潔的月光靜靜地照着這羣人。忽地,一隻酒杯高舉起來,易浣塵似醉非醉的聲音輕念着:“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一旁的風若惜聽得仔細,便笑道:“塵,你說什麼呢!我們可是有五個人啊,對影應成十一人吧?”
易浣塵懶懶一笑:“宮主如此聰慧,豈會不知這詩的言外之意。”“宮主”二字,便將兩人的距離拉了開來。朦朧的眼神中,流淌着無盡的落寞與嘲諷。
“我自是知道的。”風若惜臉上的笑意不減,“莫非你看他倆成雙成對,也耐不住寂寞,想去尋覓佳人了麼?”說着,又舉起酒杯。
皇甫陌一把將她的酒杯奪下,皺眉道:“你縱然真的千杯不醉,也不能喝太多,酒喝多了傷身子的!”
“難得一回不打緊的。”風若惜小聲嘟囔着,轉向葉莎,“來葉莎,我們接着喝!”
他的言外之意,她又怎會不懂?只是他們各自心裡都清楚,他們是不可能的。那些虧欠着的,只能等到來世再還了。
子時,沐亦清和葉莎因不勝酒力,雙雙醉倒在桌上。易浣塵還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不時吐出幾句詩詞來。皇甫陌沒有看他,卻兀自吐出一句:“生命的甘味,在於淺嘗輒止。而令來自花朵的美酒,結出最醜陋劇毒果實的,是無盡的貪杯。”
風若惜不願面對這尷尬的一切,乾脆躺下裝睡。微風輕拂,柔順的青絲不時被吹起,掃得她的臉龐癢癢的,不禁皺了皺眉。皇甫陌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輕輕理着她調皮的髮絲,目光溫柔似水。風若惜不敢亂動,連呼吸都變得很輕,很輕。
易浣塵眉頭緊鎖,拿着酒杯的手不覺握得很緊很緊。終於,酒杯不堪重負,碎了。他沒有再看那溫馨卻刺眼的畫面,扭頭就走。
那隻手已經鬆開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他掌心裡還嵌着一些酒杯的碎片。月光下,那沐浴過鮮血的和田玉發出幽幽的光芒,煞是好看。
靜謐的夜晚,寂寞的月亮愛憐地看着這和諧,與不和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