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和林偉強並排站在焚化爐外面,安晴的眼淚從頭到尾就沒停過,一大滴眼淚滑到她臉上許久都沒有消失,安晴也忘了擦淚。林偉強的憋着嘴,眼淚被他隨手一摸蹭到了衣袖上。
再不濟,他也是兒子。裡面是他的親生母親。
安晴知道林偉強心裡也難受。
焚化的時間不長,一大會兒就有工作人員捧着骨灰盒出來了。
林偉強接過骨灰盒,把他遞給了安晴。
“你拿着吧,我沒臉見她。”
安晴接過骨灰盒,撫摸着小小的木匣子。眼淚再一次涌出來。
還沒從火葬場回到家裡,醫院那邊就打來了打電話,讓他們快點去一趟。
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走吧,看看高醫生的家人怎麼說,要是他真要告你。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這個喪氣女人!你別咒我!”
“林偉強,你自己乾的好事,還用得着我咒?”
到了醫院。高醫生的家人立刻涌過來揪着林偉強一陣拳打腳踢,高醫生的妻子更是狠狠扇了林偉強一個巴掌。
高醫生的妻子很年輕,剛三十歲,打扮的又入時。在安晴面前很有氣勢。
“高太太,您先別動氣,咱們好好說好嗎?”
安晴拉住高太太,怕她太激動。現在事情發生了,這麼打鬧也不是辦法,她唯有盡力的安慰人家,好讓她們從輕發落。
高太太冷哼一口氣,上下把安晴看了一遍,“你叫安晴是吧?好,我不打他,這樣的人打他髒我的手!你說,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安晴詞窮了,她能提出什麼辦法?她想讓她大事化小,但是可能嗎?
安晴還是硬着頭皮跟她求情,“高太太,對不起。害高醫生成這樣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敢請您原諒……但是,能不能請你不要起訴……”
安晴說着說着自己都沒有底氣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被打的人是她的家人,她又怎麼會忍氣吞聲?
高太太不出所料的拒絕了安晴的請求,“我說林太太。你也太天真了!現在躺在醫院幾乎失明的人是我老公!你話說的可真好聽!不讓我上訴!難道由着你們逍遙法外!”
“高太太,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是希望您可以高擡貴手,我丈夫他還年輕,要是坐牢的話,他以後怎麼辦?”
高太太更氣了,“我說林太太,你丈夫年輕,那我丈夫呢?我丈夫剛在神外立足,這兩年我們剛剛好起來,現在你丈夫二話不說就把我丈夫打成了這個樣子!醫生說我丈夫以後視力會受到嚴重的影響,恐怕再也不能站在手術檯上了!你說,這筆損失怎麼算!”
高太太的婆婆和幾個其他的家人一起跑過來,看到安晴和林偉強又是咒罵又是推搡,最後高太太的弟弟報了警,說無論如何也要讓林偉強坐牢。
安晴一人難敵四手,何況對方
是那麼多人。
林偉強也沒說話,任憑他們怎麼咒罵他就是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倒是知道忍了!早幹嘛去了!
警察來了之後就把林偉強帶走了。高太太說她不想跟安晴對話,她會直接讓律師出面。
“高太太,非要鬧到法院才能罷手嗎?我們就沒有一點點別的辦法嗎?”
安晴拉着高太太的衣服,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厚臉皮。
高太太嫌棄的甩開安晴,“哼!別的辦法?你能讓我丈夫好起來嗎?你能保證他的眼睛不會受到一點影響嗎?還有,回頭醫藥費我會慢慢的給你們算。”
“高太太,高太太……”
安晴還想去求情,高太太已經關上了病房的門。幾個醫生也勸安晴回家去,在這裡只會影響到病人的休息。
林偉強被帶去了派出所,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事。
安晴抱着骨灰盒回到家,翻出了房產證,如果萬不得已,她只能賣掉房子。到時候,一家三口要怎麼生活?雅雅還這麼小?難道要跟着她居無定所的租房子?
一滴淚滴在房產證上,淚水在紙張上慢慢的化開,浸溼了上面的字跡。短短的幾天,安晴都不記得自己哭過多少次了。
她簡直要懷疑自己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眼淚。
這個房子不能賣。這是周蘭英最後留下的東西了。賣了房子他們就沒有家了。
安晴把房產證放進櫃子裡,鎖好。
不賣房子,她還能怎麼籌錢?
家裡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她卡里的錢已經錢都砸到周蘭英的住院費裡面了。
安晴坐在家裡,她沒做午飯,下去三點多的時候她才覺得有一點飢餓感。距離上一次吃飯已經一天半了。安晴現在腹內空空,她虛脫的站起來,準備隨便吃點東西。下午雅雅要回來。她要去學校接孩子。總不能這麼晃晃悠悠的去吧。
可是她要怎麼跟雅雅說,奶奶不在了?
雅雅走的時候就沒見周蘭英,這麼一回來,就再也看不到周蘭英了。安晴的覺得嗓子燒的生疼,她打開冰箱,裡面有幾天前剩的半碗米飯。
安晴抽了一雙筷子,機械的往嘴裡扒拉冰涼生硬的米飯。米飯已經結成了一塊一塊的,咬在嘴裡又硬又涼。安晴艱難的嚥下去,她已經品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吃完了那半碗米飯,安晴收拾了一下衣服,準備出門去接雅雅。
程斌的電話這個時候打過來。
“程總……”
安晴鎖上門,聲音很輕的問。
“家裡現在怎麼樣了?”
“還好……”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用了程總。”
“你要去接孩子是不是?我去找你。到時候咱們細說。”
“……”
安晴到雅雅學校門口的時候程斌已經先到了,安晴不知道他是怎麼打聽到雅雅的學校的。也許是他去看雅雅的時候問的吧。
程斌看到安晴就從車頭那邊走過來,學校剛剛開門,一羣孩子跑出
來,各種找到自己的爸媽,然後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安晴。你還好嗎?”
“還好。”
“有什麼我能幫忙嗎?如果你不方便照顧雅雅,這兩天我可以帶她回家,讓她和傑克一起玩,也不會不方便。”
“不用了。謝謝程總。”
雅雅一會兒也從學校跑出來了,她一看到愛情就張開小手奔向了安晴的懷裡,“媽媽!”
“程叔叔也在這裡啊!”雅雅看到程斌眉眼彎彎的問好。
“雅雅真乖。餓不餓?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吃飯?”
雅雅沒回答,而是轉頭看着安晴,媽媽不說話,她是不會做任何決定的。
“程總,我們還是先回家吧。你還要陪傑克,我們就不打擾了。”
程斌蹲下身抱着雅雅,“雅雅,你要好好聽話好好陪你媽媽。要是有什麼事要找叔叔就給叔叔打電話好不好?”
雅雅點點頭,“嗯!好!”
安晴沒讓程總送他們,而是選擇了公交車。
回到家,雅雅到處找周蘭英,但是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找到。雅雅垂着撓腦袋問安晴,“媽媽,奶奶在哪兒呢?我怎麼找不到她?”
安晴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奶奶還在醫院,雅雅先寫作業,咱們一會兒吃飯。”
雅雅乖乖的點頭打開書包開始寫作業。
她覺得家裡的氣氛不對,作業寫得也不專心,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一會兒又往往廚房。
安晴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看得出來。
雅雅放下本子和筆,走到廚房揪着安晴的圍裙,小聲的問:“媽媽,奶奶是不是不回來了?”
小小的孩子,還不清楚什麼是死亡,但是她知道,一定是有什麼秘密,跟周蘭英有關的,而且是極大的壞消息。
安晴終於忍不住了。她蹲在來抱着雅雅小小的身體,把臉埋進了雅雅的胸前柔軟的衣服裡。
看到安晴哭,雅雅也有點淚眼朦朧,她抱着安晴的頭,“媽媽。媽媽你別哭。媽媽別哭。”
雅雅越是這麼說安晴哭的越厲害。
安晴的世界已經被黑暗充滿了,只有雅雅是她唯一的光。
“媽媽……你說過,人都要去天堂。奶奶是不是也去了天堂?媽媽,奶奶在天堂一定看得到我們吧?”
死亡的可怕沒有吞噬孩子的天真,在雅雅的世界,死亡並非可怕的事。她捧着安晴的頭,小手順了順安晴的頭髮,“媽媽。你是不會騙雅雅的,所以雅雅相信,奶奶一定在天上。”
安晴看着雅雅甜甜的笑臉,她不知道雅雅是怎麼得知這個消息的。
“雅雅,你怎麼會知道?”
“媽媽。我長大了,我不是小孩了。我知道奶奶生病了,病的很嚴重。媽媽一直不讓奶奶看我,我在醫院的時候你也不讓她看我。我知道媽媽的秘密。”
【作者題外話】:好啦!今天更了三章。
明天會寫到顧先生和林偉強的正面交鋒。
劇透一下,顧先生也是會打人的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