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敲了敲他半開着的門，看到顧允衡正背對着門一動不動的坐着。
“顧律師，外面有人找您。”
王玲怯怯的說，打量着顧允衡的背影，高大的身影此刻籠罩着一層鮮有的戾氣。漠然的將其他人都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
“告訴他我現在沒空，另外約時間吧。”
顧允衡並未回身，聲音陰的都要擠出水來。王玲咬咬脣，又小聲的說：“可是……那，我去告訴他。”
王玲去接待室告訴來者顧律師正在忙沒空，讓他另外約時間。
顧延東一聽這話就怒了，老子見兒子居然還要預約！還有沒有王法！
顧延東不顧秘書的阻攔大步走了進去，顧允衡的辦公室門開着，顧延東直接跨進去，開口冷笑道：“怎麼？現在連你爸要見都得預約？顧律師的譜擺的可真夠大的！”
顧延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身份地位均不在顧允衡之下，何況又是他爸爸。只是顧允衡行事低調，而且他並不希望大家知道自己的這層身份，所以連秘書也不知道來者是顧家老爺子。
顧允衡聽到父親的聲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顧延東氣的敲桌子。
“爸，您怎麼來了？”
顧延東冷哼一聲，道：“你不回家，我要是不來找你咱們父子倆這輩子是不是就不用再見面了？”
顧允衡極少回家，即使回去了也是匆匆的吃一頓飯就回來，上次回家還是三個月前顧延東的生日。這期間他沒有回過家，也極少給家裡打電話。就連秘書都說顧律師是個離家背井的人。經常感嘆他沒人疼沒人愛。
顧允衡被父親說的臉上微怒，凌然道：“您不是不想見到我這個兒子嗎？不見面遂了您的心意，正好。”
顧延東氣的吹鬍子，指着顧允衡的臉厲聲呵斥道：“不就是爲了那個女人嗎！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如果您不想失去我這個兒子，這個話題最少永遠別再提。”
顧延東冷哼一口氣，兒子的脾氣他知道，而且今天他不想跟兒子鬧翻。
“好，不提可以。週末回家，家裡有客人。”
顧允衡笑了笑，道：“爸，如果還是相親的事，我看就算了吧，我暫時還不想找女朋友。”
顧延東突然出現，顧允衡已經猜到他的目的。相親，早知道如今需要靠相親來決絕兒子的終身大事，爲何當初不早早鬆口！
當初顧延東極力反對顧允衡和安晴，顧允衡因爲此事跟父親鬧的很僵，後來索性搬了出去，和安晴過起了小夫妻的生活，當時他大四，安晴大二。
很長一段時間顧延東都不給顧允衡生活費，那段時間顧允衡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收入微薄，兩個人精打細算才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顧延東氣的抖手，但是兒子的脾氣他很清楚，強硬不得，所以他換了語氣，和顏悅色的勸慰道：“允衡啊，我跟你媽年紀都大了，你就不能順順我們的心意嗎？”
顧允衡哼了一口氣，老爺子最近變臉的功夫學的越來越純熟了。
“您和我媽身體都硬朗着呢，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們抱孫子。”
門外的秘書看到這個情形都瞠目結舌了，這麼強悍的父子對決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雙方是一向斯文儒雅的顧允衡和老氣橫秋的商場長老顧延東。
原來顧允衡的父親居然是百盛集團的老總啊！這絕對是可以交流一陣子的上好八卦。
“您要是渴了自己倒杯水，要是累的話外面有沙發。不過我覺得您最好還是先離開，不然一會兒我的當事人來了看到這個場景對您和我的影響都不好。”
顧允衡低頭看資料，從始至終沒有看一眼簡直要揮手打人的顧延東。許久，顧延東嘆了口氣，沉沉的邁開了腳步。
老爺子剛走出門秘書們個個立正站好送他走入電梯。老爺子年齡雖然大，但氣場異常強大，方圓百米無人敢大口出氣。
顧允衡將揉成一團的戶口薄複印件扔進垃圾桶。重重的跌在椅子上，雙手捏着太陽穴，久久不願意說話。
“哎呦，顧大律師這是在憂國憂民呢？”
剛忙完案子的趙雲海進門看到顧允衡思考者的造型打趣道。趙雲海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愁眉不展的顧允衡，因爲在他看來，似乎沒有顧允衡解決不了的案子。
“忙完了就趕緊回家。少廢話。”
顧允衡的心情連着嘴，說話都帶着一股火藥味兒。趙雲海掏了掏耳朵，笑眯眯的問道：“哥們，我沒聽錯吧？剛纔那話是咱們堂堂大帥哥顧允衡說的？”
顧允衡懶得理他，繼續沉默。
趙雲海靠在辦公桌旁，一隻腳很有節奏的點着地板，“我說，是不是那個離婚案不好處理？這個太簡單了！你去追那女的，保證三天，哦，不，兩天就追上，追到了那女的離婚還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兒！而且這男的肯定感謝你！離婚案對你來說簡直是小CASE！”
趙雲海心直口快而且喜歡說點冷笑話。拿顧允衡開玩笑是他每天必做的事。看到顧允衡愛答不理又有點小怒的表情就是他最大的成就。
但是這一次，顧允衡卻一點反應都沒給。
“
不是吧？真遇到事兒了？感情問題？”
趙雲海一副八卦到底的樣子貼着顧允衡的臉追問，顧允衡擡頭冷冷給他一個秒殺的眼神，不耐煩的說：“你要是沒話說就趕緊的給我走。”
趙雲海看顧允衡真生氣了，也不敢再打趣，便收拾東西走人了。
顧允衡從抽屜裡拿出大學時候跟安晴的合影，照片以前被剪開了。雖然又黏在了一起中間卻有一道難看的裂痕。
那時候安晴膚白若水，笑起來眉眼彎彎。挽着顧允衡的手臂，一身月白連衣裙，怎麼看怎麼好看。
可如今看到的安晴卻被粗糲的生活打磨成了另外一個人，帶着小市民濃濃的油鹽醬醋氣味，當初的氣質所剩無幾。顧允衡撫摸着照片上的安晴，心裡一陣勝似一陣的疼痛。
“安晴，今天來的這麼早啊。”
隔壁王嬸家開的是炒粉店，生意很好。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王嬸嗓門大，心眼兒細，對安晴跟待閨女一樣好。
“今天我婆婆好像清醒了一些，在家乖乖的看電視呢，雅雅去上學了，我來店裡趕趕工。”
安晴打開門，王嬸就蹲在門外刷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安晴說着話。
說着說着王嬸便提到了安晴的老公，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安晴，你老公有些日子沒來了。怎麼了？”
安晴一顆一顆的給衣服訂釦子，捏着針低頭悶聲道：“在工地呢，可能太忙吧。”
想起來林偉強，安晴心裡打翻了五味瓶。都說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安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王嬸道：“我看你還是跟他離婚吧，你還年輕，不能被一個老婆子絆了腳。你要是不捨得把雅雅留給林家就帶走，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安晴慼慼然的笑道：“王嬸，您別說笑了，偉強待我不錯。我不能忘恩。”
王嬸也不便說什麼。洗好了碗筷端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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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訂完了釦子，熨斗還沒燒熱，她望着窗外一排高樓，呆呆的出神。
“安晴，爲什麼要離開我？你告訴我爲什麼！”
耳邊還回蕩着顧允衡最後的低吼，他躺在病牀上全身都是管子，只有喉嚨裡含混不清的喊着安晴的名字，一聲一聲喊的人撕心裂肺。
“因爲我根本就沒有喜歡你，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爲了你的錢，現在你放棄了你父親的財產。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吸引力了。所以，我要去找比你有錢的人。”
安雅說完走出病房，蹲在狹長的走廊內悶聲哭泣。允衡……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