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昭然一個人躺在牀上,她側着身體,蜷縮了起來,咬着拇指,眸光有些恐懼的顫動着。
她想,或許在李青的心中,自己真的算不了什麼,就算是寒佂包藏禍心,哪怕是自己死了,李青或許也不會怨恨寒佂,她或許還會跟寒佂好好的相處,生活在寒佂編織的一個謊言的世界裡,自欺欺人。
這種想法十分的荒謬,她甚至都沒有證據來確定這種言論,但冥冥之中,她就是有這種想法。
李青或許是真的不在乎她。
想想小時候,好像她的日子好過的時候,就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爲命的那段日子,一旦李青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那麼她就只能輪到最後了。
孫興安對她的打算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不相信自己聰明的母親看不出來,但李青卻仍然選擇了留在孫家,仍然選擇相信孫興安,不會真的做出那種事兒。
越想,席昭然便越覺得心涼。
其實李青進房間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但是身體上的疼痛跟疲憊讓她不想睜眼,也不想讓李青看到自己痛苦以及隱忍的模樣而心疼,所以她纔會繼續裝睡,但她卻偷偷的看了李青一眼。
對方當時是什麼樣呢?
因爲仇恨跟掙扎而扭曲的一張臉,那張臉甚至就連席昭然都覺得心寒。
“冷麼?”
額頭上蓋住了一隻手。
席昭然有些顫抖的身體慢慢的停了下來,她平躺在牀上,看着喬白關心的神色,淚水突然從眼眶中滑落了出來。
“你,你別哭好不好?是不是哪兒疼了?還是哪兒不舒服?然,你告訴我,別哭了,好麼?”
喬白有些無措的替她擦着眼淚,手指小心翼翼的移動着,不敢觸碰到她的傷口。
“不是。”席昭然搖搖頭,聲音哽咽,“喬白,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一個冷漠的邪魅的男人,爲什麼偏偏會將所有都給了她。
“因爲……”喬白的聲音倏地軟了下來,他俯身親了親人蒼白的脣,“你是我的寶貝,唯一的,不可以缺失的寶貝。”
他說的很認真,也很誠懇。
席昭然看着他的眼睛,從那雙好看的眸子,她看到的只有堅定跟矢志不渝的溫情。
席昭然倏地就笑了,破涕爲笑,她略微起身,整個人朝着喬白懷裡撲去。
喬白連忙伸手將人摟住,但力道卻刻意的放鬆了幾分,生怕將她弄疼了。
席昭然靠在了他的懷裡,儘管他們的動作都很小心,但她還是觸碰到了身上的傷口,連聲喊了幾句疼,在喬白的慌亂中笑出了聲音。
“喬白,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快樂過。”
席昭然甜甜的說道,她說的是實話,因爲她從未見過喬白的這副模樣,比之小孩子還要擔憂與忐忑的模樣,這個時候的喬白,全然不設防,比之孩童還要天真。
席昭然知道,喬白越來越愛她了,那份感情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消散,反而愈發的濃郁了起來,比之先前還要深,還要讓人覺得可信。
一個月後,喬白跟席昭然回到了寧市。
李青這段時間只是給席昭然打電話,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什麼,從那一天之後,她就沒有再去見席昭然。
很不正常,但席昭然卻不去想這種事情了,喬白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看着李青,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危險的事兒,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她。
儘管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席昭然卻知道,這是對他們彼此最好的方法。
阿諾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儘管性情依然乖戾,但卻可以讓人當做他特立獨行了。
這些日子,賀琅好像憔悴了很多,見到喬白的時候,他就像是見到了救世主一樣,將一個長長的賬單啪的一聲拍在了喬白的面前,然後臉上露出瞭解脫的笑容。
“阿諾要的,報銷。你的人,你領回去。”他將自己的身體扔在了沙發裡,整個沙發都顫了顫。
喬白掃了那東西一眼,只是哦了一聲,然後便不說話了。
賀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後騰的一下直起了身體,“喬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諾,你想留在哪兒?”喬白看着從樓上走下來的人,沉聲問道。
“跟着賀琅哥。”阿諾掩口打了一個呵欠,揉了揉眼睛,盯着一個雞窩頭就從樓上走了下來,“一杯牛奶,一塊提拉米蘇,謝謝賀琅哥。”
“想吃自己去弄,我又不是你老媽子!”賀琅忍無可忍的大吼一聲。
“嗯?”阿諾雙眸微微眯起,尾音上揚。
“我是在說喬白,在說喬白,祖宗,笑的馬上就去準備。”
賀琅脊背一麻,一溜煙兒的就跑到了廚房。
阿諾這才滿意的勾起了脣角,抱了一個抱枕窩在了沙發裡,“喬哥,事情還順利嗎?”
“你覺得呢?”喬白拿起那個賬單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花出去的起碼有一個億。
“應該不算順利吧,寒佂那個人的手段不錯,畢竟不是所有的當事人都想我這樣聰明,能夠自己察覺自己中了別人的圈套。”阿諾懶懶的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幫我分析一下。”
喬白揉了揉眉心,將寒佂跟李青的事兒跟阿諾簡單的說了一遍。
“喬哥會想不清楚。”阿諾一愣,然後問道。
喬白搖搖頭,“畢竟我是局中人,其中又涉及瞭然,我不想因爲自己的主觀判斷而錯失什麼東西。”
“喬哥猜的也很對吧,寒佂是絕對不可能對李青下什麼很重的心理暗示,因爲這樣的話,在第一次見面,就會引起你們的注意了,寒佂不是傻子,所以他不會選擇如此明顯的手段。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那便是在李青的心中,寒佂比嫂子,還有你,都要重要,所以她纔會做出那種事兒,你要防着李青,女人瘋起來,會更加的難辦。”
阿諾冷靜的分析道,他跟李青不熟,跟席昭然更不熟,他的一切判斷都來源於他對寒佂的瞭解以及對局勢的分析,一個沒有這種敏銳的感知的人,是根本就不會發現寒佂對他做的所有的催眠跟心理暗示,並且從中掙脫出來的。
“凌莫的事兒,喬哥你有線索了嗎?”
“孫倩跟孫興安回了寧市。”喬白低聲說道,“你研究的那些東西,送我一些。”
“好。”阿諾點點頭,“所有的東西都在實驗室,喬哥想要什麼就儘管拿什麼好了,將那兩個人的地址告訴我,我想去見見人。”
喬白拿了筆,在那一長串的賬單背面寫下了一個地址,然後遞給了他,“萬事小心,我總覺得那兩個人不簡單,他們的身份還沒有確定,如果大意的話,會有點棘手。”
“你真的確定死的是孫倩跟孫興安嗎?”
“孫倩不太確定,不過孫興安是真的死了。”喬白道,“我回去了,有什麼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不會跟喬哥客氣的。”阿諾咧嘴一笑。
賀琅將東西端了過來,“要走了?”
“嗯,然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喬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容,“先走了。”
“我送送你。”賀琅將東西放下,然後跟在了喬白身後,“昭然的傷怎麼樣了?很嚴重嗎?”
“還行吧。”喬白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至少不那麼疼了,不過至少還要養一個月,我也是剛剛趕上,最近的事兒太多,覺得自己的時間好像不夠用一樣,又不能帶着她到處跑。”
“你那件事兒……有把握嗎?”賀琅不怎麼肯定的問道。
“總不會將命丟在那兒,但若是完好無損的回來,這種話我說了,你會相信嗎?”喬白嘆了一口氣,“所以我現在只想着,到時候怎麼跟然交代。”
就像是他看到席昭然受傷會心疼,會傷心,會憤怒一樣,席昭然看到他受傷,也肯定會如此。
“這件事兒的確挺難辦的。”賀琅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小心一點,誰死了都沒有關係,只要你自己沒事兒就好,別說什麼國家大義,就算是你讓所有的人都埋在哪兒,白毅也不會有什麼大麻煩的。”
“這話你就騙小孩兒吧。”喬白嘟囔了一聲,擡手狠狠的搓了搓眉心,“你讓阿諾給我做一套暗器,淬毒的那種,他應該能做的出來,等快走的時候,我還會過來一趟的。”
“那種東西可以帶進去?”賀琅訝異的問道。
“不能,但總能偷偷的讓人先弄進去吧,又不是什麼禁區。”喬白笑道。
賀琅瞭然,“我會讓他儘快動手的,那傢伙手巧的很,也還好不是咱們的敵人不然就真的難辦了。”
“我總覺得,他好像是衝着然的。”喬白擰起了眉頭,儘管這種感覺十分不靠譜,但他卻仍然會這麼想。
“我倒是沒看出來。”賀琅有些驚訝喬白的判斷,他搖搖頭,“算了,現在別想這些事情了,你安心準備你自己的事兒就好,在咱們自己的地盤,總不會再讓昭然受到什麼傷害。”
“嗯,我走了以後,一切就都拜託你們了。”
“放心吧,再說,你不是還有一段時間纔要離開嗎?着什麼急?”賀琅呵呵一笑,將喬白送走後,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他將門關好,快步走到了客廳,伸手將阿諾手中的蛋糕盤子抽了出來,神色肅然,“阿諾,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認識席昭然?”